三十二
三十二 “这法子有些冒险,除非先用猛药,将你内毒逼出来,可惜你表面肌肤却会一块块烂掉,痛苦不堪。我再为你换皮,让你如获新生。” 我听得心口怦怦一跳,这种治病的法子,我听也不曾停过。穆默给我细细讲解,我倒也不怕冒险。当然我还是忍不住问:“大哥,这个法子有几成把握?” “十足把握。”穆默微微一笑,样子自信,他话锋一转:“可惜大夫医术再高明,能医好人的身子,却医不好人心。一个人心要是废了,身体再好,也不过是行尸走rou。”我忍不住瞧瞧他,蜡烛照着他半边脸蛋,他五官委实说不上何等精致,却有那如珠如玉的感觉。 我不知怎么了,看着穆默飞起的眉毛,只觉得他平静沉稳的五官下,隐隐蕴含着一股傲气。其实也不奇怪,当大夫的cao控人的生死,高高在上,尤其如他这样的神医,陈年累月,自然就有一股傲然之气。 也难得他平时在人前温沉谦和,言辞并不锋利。 穆默一转身,许是光线变化,我只觉得刚才那份感觉,好像是自己看错眼,他还是那个温和的穆大夫。 他离开之后,过了阵子,就有一名玄衣少女过来,送来一碗药。我一咬牙,将那碗药喝到肚子里。 然后身上的肿块儿,变得又肿又疼,我一觉醒来,全身极不舒服,手掌肿胀,我撩开袖子,那手臂上也是如此。我心中一惊,忍不住用手去摸脸蛋。然而手指触觉好像也不灵敏了,我摸着自己脸,只感觉手指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我急忙起身,去寻镜子。那铜镜上面糊了一层白纸,我连忙将纸揭开,看清楚自己模样。镜中的少女脸上肌肤肿起,是那淡淡的红色,极是难看。我心中惊怒,将那镜子打碎在地。 镜子碎成许多片,每一片都照着我丑陋的模样。一名玄衣少女走进来,只以为我因为自己样子难看惊着,所以打碎了镜子,安慰了我几句,收拾了镜子碎片就出去了。 我注意到她虽然身着玄衣,却并不是给我送药那位,想必这里的女子,都是穿这样的衣服。我瞧着自己头发,也黯然无光,心中十分惊恐,我向来爱惜容貌,虽然知道穆默是为我治病,心中还是害怕起来。 不觉拿起梳子,梳理头发,可梳子才轻轻一碰,我那头发就纷纷落了下来,我看着掉下的头发,捏在手中,惊恐莫名。我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了?难道我这个样子,永远就不会恢复了? 过了一会儿,上次给我送药的玄衣少女又来了,药散发的味道和我上次喝的一样。我微微一呆,然后捏着手指,对那少女说:“这药——” “穆大夫说了,姑娘要喝便喝,不喝也就罢了。”她说话很不客气,我心中有气,不免多看她几眼,这少女气质冷冰冰的,样子挺美,只不过穿那一件难看的玄色衫儿,我最初并没有注意。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她那种态度,却是深深的提醒我,我不过是寄人篱下,更是仰人鼻息,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发脾气。想是我眼神露出什么端倪,那少女冷冷一笑道:“风姑娘,这药熬来不容易,不过你要是怕喝,倒掉也没关系。” “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冰凝,风姑娘,可要叫大夫过来?”她冷冰冰眼里带几分讽刺,好像在讽刺我。 我笑了笑说不用,再端起药喝了。我心中刚刚虽然有气,如今却是淡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要摆脱这种样子,也断没有反悔的余地。服侍我的姑娘,那冷冰冰的叫冰凝,温柔些的叫花灵,除了这两位,我很少见到别人。如今这般模样,我也也不愿意让满月来看我。 过了几日,我浑身肌肤紫中发黑,一块块高高肿起,房中没有镜子,我不知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儿,便算有一面,我也绝不会去照。接着肌肤就开始一块块开始烂掉了,流出淡黄色的水,虽然没什么味道,我却觉得恶心。
每隔一个时辰,我都要洗澡换衣,那污了的睡衣被扔掉,再换上新的,都是白净柔软的布料,熏得有一股药味。那泡澡的水是绿颜色,有些粘稠,我闻着有nongnong的药味。 我皮肤最开始溃烂时候,去泡澡时候,每块肌肤都很疼痛,忍不住呻吟出声,丢尽了面子。冰凝虽然冷冰冰的,对我向来不客气,没想到听见了,竟然也没说什么。 到后来痛到极点,竟然麻木了,那水染着我伤口,竟然没什么感觉,我只觉得这具身躯好像不是自己了。 穆默倒是一直没有出现,只亲手给我配药,平时摆弄我的,只有冰凝和花灵两个人,这样也极好,我这种样子,只盼望看见的人越少越好。 如此过了半个月,冰凝端着一个大瓷盆,里面是黑黑粘稠的药膏,她解开我的衣服,将这些药膏涂遍了我的全身。我这半个月被她照顾,身体更难看到极点,竟然不觉得多羞涩。如今我全身溃烂,连头发都掉光了,整个人不人不鬼,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好。 那药膏涂抹了厚厚的一层,接着我的身躯再被绷带给缠住。 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只感觉全身都痒痒的,知道有时候一个人开始长新rou时候,就会有这种痒痒的感觉。 然而这份痒是我忍受不了的,花灵哄我喝了一杯茶,我竟然动弹不得。她只因为怕我受不住这样难受,抓伤了肌肤,所以才喂我茶喝。 我躺在了床上,动弹不得,也不知这份难受,什么时候才结束。 满月来看我,我望着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满月忍不住问:“jiejie,你很难受吗?” 我想要摇摇头,可才想起自己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