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平穿花嫁娘在线阅读 - 第二零六章 一方宣战一方别!

第二零六章 一方宣战一方别!

    当日聂沧洛所说若是四太太誓死不搬,便让聂生送她三尺白绫。且不论他这句话是真心的还是无意的,四太太终究是死了。在四老爷搬出聂府的当天夜里,四房的一行人便又被请回了聂府。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青紫没有一丝气息的四太太之后,聂惜环崩溃了。

    无论四太太做过多少错事,她终究是她的母亲,在过去的日子里是她将她养大的。伸手抚过她沉磕的双眼,聂惜环紧咬着嘴唇,将心中的痛楚悉数压进了心底。看了眼身前的聂沧洛,又看了看身边的四老爷,她只是问了一句——她母亲的后事该如何cao办。

    因四房刚刚搬出去,而四太太誓死都不搬出聂府,本着死者最大,聂沧洛只道了一句由聂府发丧,而后便出了北苑。

    站在灯火阑珊的院子里,听着屋子里丫头们的痛哭声,聂沧洛双眼之中尽是凝重之色。

    “爷!”将手中的黑白布交到聂安的手中,聂生来到聂沧洛身边,欲要询问他的下一步打算。

    沉默半晌儿,聂沧洛道:“孙姨娘的尸体莫要往府里运了,聂府只管发四太太的丧事便可。”

    点了点头,聂生明白聂沧洛的意思,转身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新年后的聂府,可谓是祸不单行。

    刚刚葬了老太太和老嬷嬷之后,四太太也殁了。短短数日,死了三个人,聂府之中再次挂起了黑白丧布。

    因四太太是自缢,迷信者都道其不祥,怨气重。故而聂府再次将安宁寺的主持和一干僧众都请了过来,为四太太连做了五场法式,并将她的灵柩停在了北苑。按照俗礼规矩,身怀有孕之人是不该到灵堂参拜的,但是沈碧寒身为聂府的当家,前面的几日可以不去,四太太发丧这一日是必须要去的。

    第七日,沈碧寒过了早起孕吐的时期之后,便由凝霜伺候着去掉首饰,穿了孝衣与聂沧洛一同前往北苑。

    四太太的人缘儿不好,即便是她死了,也没见几个人来拜祭。北苑的大堂之内,只有聂惜雪、聂惜环还有聂沧阳几个四房所出的孩子在不停的往炭火盆里添着烧纸。

    外面天气大好,屋子里却愁容哀哀,见聂沧洛与沈碧寒一同进了院子。众人的眼光立马都向着沈碧寒看去。

    虽然四房的众人不说,但是她们都当是沈碧寒将四太太逼死了。

    感觉到冷冽如刀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沈碧寒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目不斜视的上前行至灵柩前。

    先在四太太的灵前磕了几个头,沈碧寒抬手接过望兰递来的香烛,而后将之插在了牌位之前,转身对聂惜雪等人道:“该起灵了,meimei们节哀!”

    聂惜雪并未回话,只是拿着手中的帕子掩着嘴哭了几声。而跪在她身边的聂惜环确实一脸愤恨的盯着沈碧寒,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对聂惜环的敌意视若无睹,沈碧寒只是淡淡的抿了抿嘴,而后对身边的聂沧洛道:“时辰到了。”

    因四太太是四房,古来老小可重新立足。但是在征询了四老爷的意见之后,还是决定将她葬在祖坟之内,让她去常伴老太太左右。

    四太太的起灵的时候屋子里又是哭声一片,待到众人将棺椁抬走之后,早已候在外面的聂惜璇等人也纷纷上了马车,跟着棺椁一起到四太太下葬之处。

    聂沧洛原是不想让沈碧寒跟着去坟茔的,但是在她的一意孤行下,实在是拗不过她,她还是跟着去了。

    与聂惜璇同乘一辆马车,看着车外聚集在街道旁看着热闹的百姓们,沈碧寒不禁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聂府之中,虽然吃的好,穿的好。可毕竟不似普通老百姓家里过的舒心,在普通百姓的家里,或许会为了一日三餐而纠葛,却也会因此先的更加注重亲情。但是在聂府呢?有了物质生活,却多出了许多的争斗,致使亲情疏离。

    “嫂嫂,等会儿你若是身子不适,千万记得要与我说。”见沈碧寒一脸的迷茫之色,聂惜璇伸手覆上她放在腿上的手。

    对聂惜璇微微一笑,沈碧寒侧目看向聂惜璇问道:“依着璇meimei看来,四婶娘这一辈子过的可悲哀?”

    争来争去,她最后却比任何人走的都早。

    “嫂嫂认为呢?”聂惜璇苦笑一声:“四婶娘这被子最大的悲哀便是两出而无子。小的时候,聂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却也足以温饱,那个时候的四婶娘也没有后来这般可怕。这一切直到四叔父收了孙姨娘之后改变了……”

    “两出而无子!”不知不觉中马车已然出了金陵城,视线重新调转到窗外,沈碧寒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四太太这辈子所争的也许不是财势,而是自己的存在感。在这个世界上,女子若是没有儿子,却又无法将庶出的儿子视为己出,那便意味着她这一辈子都会是输家。

    重男轻女!

    这样的陈旧思想是这个世界上永远无法逾越的悲哀。

    将四太太葬了之后,众人一行人重新回到了聂府之中。身子实在不适,沈碧寒将处事的大权交给聂惜璇后,便带着几个丫头欲要回到轩园。四太太死了,聂盛莲的谩骂也就此打住了,沈碧寒原本以为聂府的事情可以就此打住了,却在回府的半路上见到了对自己满是敌意的聂惜环。

    “环姑娘这会儿怎么在这里?”见聂惜环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凝霜连忙挡在沈碧寒身前问道。

    “给本姑娘滚到一边儿去!”冷冷的看了凝霜一眼,聂惜环双眼直视着沈碧寒。

    拍了拍凝霜的肩膀,示意她先退下,沈碧寒上前一步问着聂惜环:“四叔父说明日便会离府,环meimei累了这么多天儿了,也该好好歇歇才对。”

    聂惜环眼中的敌意沈碧寒不是看不见,而是视而不见。莫往生的话他听的真切,淡然若生,与世无争。她不是无争,而是用无争来与老天争命。

    “哼!”冷哼一声,聂惜环道:“当年轩园被冷落三年,有谁会想到你沈碧寒可以有今日?先是降服了大哥,继而是奶奶。”语气顿了顿,聂惜环面色冷凝的道:“沈碧寒,我母亲是被你逼死的,总有一天我会将你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都还给你!”

    这是在宣战么?

    听了聂惜环的话,沈碧寒没有再说什么。她连最基本的狡辩都没有,只是淡淡的看了聂惜环一眼之后,缓缓的从她的身边与她擦肩而过。

    着手要让四太太搬出去的是聂惜璇,要赐给四太太三尺白绫的人是聂沧洛,此刻的聂惜环根本就和聂盛莲一模一样,将所有的事情都归咎到了沈碧寒的身上。不过这又如何?她沈碧寒的身上已然背负了很多,根本就不怕再多加这一个人的仇恨。

    “我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沈碧寒渐行渐远的背影,聂惜环大盛叫嚷道。

    四太太发丧后第二日,四老爷便带着自己的儿女搬离了聂府,正式出了聂家门户。经过长达数日在聂府的见闻,聂盛莲似乎是有所觉悟。在过了老太太尽七之后,聂盛莲也起身离了聂府。

    在沈碧寒看来,府中出了三条人命之后,这家终归是分了。现在大房和四房都搬了出去,在聂府之中只留下聂沧杭与三太太两人了,而他们也决定在进入三月之后便离开聂府,前往南陵。

    只待他们离了聂府,一切也算尘埃落定了。

    阳春三月,柳树倒垂,杨柳依依。三月三日这一日,汪府的冰人登门,带着汪裴琪前来与聂惜璇下聘。见聂惜璇一脸春意正浓的模样,沈碧寒只是含笑由凝霜清点了聘礼,而后便以好事多磨,有情人终成眷属为由,定下了汪裴琪与聂惜璇成亲的日子。

    赶早不赶迟,深知聂府需要一些喜气了,聂惜璇的婚期就定在五月初五端午这一日。

    既然定下了成亲的日子,便该开始要着手准备聂惜璇的嫁妆了。在经历了一个月的沉寂之后,聂府便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因为长时间服用莫往生所给的药汁儿,沈碧寒腹中的胎儿正在渐渐的在成长。或许是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沈碧寒身上的毒不只没有发作,在度过了长达半月的孕吐之后,她的脸色也渐渐的开始红润了起来。

    这一日,聂沧洛前往沈园与慕凝对账了。早早儿的将凝霜和望柳、望春打发出去与聂惜璇置办嫁妆了,沈碧寒与翠竹两人一主一仆在轩园的后院里,有说有笑的在做着孩子出生后要穿的棉衣。

    “主子,您这衣裳做的也太早了些吧?”将手中的活路放下,翠竹看着沈碧寒手上的半大棉衣,蹙眉问道。

    沈碧寒现在所做的不是新生儿要穿的衣裳,而是两三岁模样的孩子要穿的衣裳。

    微微一笑,沈碧寒道:“万事早些准备总是好的,日后我还不一定有功夫儿给孩子做衣裳呢。”

    看着沈碧寒嘴角微微略有苦涩的笑容,翠竹撇了撇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眼角瞥见耳房处的一抹白色身影,她笑着从石凳上起身:“主子,三少爷来了。”

    抬头向着翠竹所看的方向望去,见聂沧杭一脸浅笑的站在走廊下,沈碧寒不禁抿嘴对他一笑。

    “嫂嫂的针线活真好,不知我这小侄儿要到什么才能出世?”来到石桌前,坐到翠竹适才所坐的石凳上,聂沧杭看着桌上的棉衣,淡淡的笑问着沈碧寒。

    “大约要到九、十月份了。”对聂沧杭笑了笑,沈碧寒将手中的阵线活儿放下。“到时候还不知小叔回来回不来呢!”

    一月没见,她好似与聂沧杭之间已然有了某种默契。过去的那段情,他们两人都已埋藏在了心中。

    对沈碧寒笑了笑,聂沧杭将手中的折扇放在桌子上,拿起石桌上的小棉袄看了看,而后对沈碧寒道:“等到孩子出世了定要通知我,我定会赶来喝他的满月酒。”

    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兜兜转转之间,聂沧杭发现最适合他爱沈碧寒的方式,便是默默的在远处守候着她。看着她的幸福,他心中也会幸福。

    会意的点了点头,沈碧寒问道:“小叔这会儿过来,该是有什么事情的吧?”

    在过去的一个月以来,聂沧杭虽然身在聂府之中,却很少再主动来轩园。他此刻过来,沈碧寒猜测着该是有什么事情的。

    也跟着点了点头,聂沧杭道:“我是来与嫂嫂道别的。”

    正在缝制着衣裳的手一顿,沈碧寒抬头看向聂沧杭:“小叔要走?”

    “嗯!”微微颔首,聂沧杭道:“奶奶虽然不在了,但是聂家确实已然分家了。眼下大伯父和四叔父还有父亲都搬了出去,这里也只有我与母亲两人是该走的了。”

    想想以前老太太在世的时候,聂沧杭便不禁心中苦笑。

    “那个……”定睛看着聂沧杭,沈碧寒道:“璇meimei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五,小叔何不等过了璇meimei的婚事再走?”

    聂惜璇与聂沧杭的感情可是相当深厚的。

    拿起石桌上的折扇,一脸随意的扇了几下,聂沧杭道:“我也想留到那个时候,不过嫂嫂是晓得的……母亲过去让望巧与璇meimei下毒,险些要了她的性命。虽然眼下望巧已然被卖了出去,但是归根结底,想要害死璇meimei的人都是我的母亲啊!”

    听了聂沧杭的话,沈碧寒心中了然。微微沉吟片刻,她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聂沧杭回道:“明日巳时动身!”

    沈碧寒挑眉:“怎会走的如此之急?”

    微微一笑,聂沧杭道:“早走晚走终归都要走啊!”

    “也是!”沈碧寒点了点头,笑了。

    沈碧寒原打算第二日出府为聂惜璇去置办新衣的。是夜,聂沧洛回府之后,沈碧寒与他提起三太太和聂沧杭要离府一事。微微思量片刻,聂沧洛对沈碧寒道让她明日送他们出府之后,再去为聂惜璇到金陵城内去置办新衣。

    第二日一早,巳时刚到,沈碧寒便与聂沧杭和三太太一起出了府。将他们送到金陵城的南城门之后,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沈碧寒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是她在心中与聂沧杭真正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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