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悼念（三）
“姑姑，晗儿来看您了。”良久，重新调整完心情的听晗才勉强开了口，“也许晗儿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也许姑姑都有些认不出晗儿了。但请姑姑相信，晗儿就是晗儿，心和灵魂都没有改变过！” 听晗说着，从桌上拿起三支香来，点燃，“姑姑，晗儿很想您，您在天上过得好吗？”听晗边说边朝着孝懿的灵牌说道：“您无须担忧我们，我们都很好。如今，晗儿将永远与胤禛在一起了，您放心吧！请您，安息！”说罢，听晗恭敬的鞠了三次躬，放将香插到香鼎里。而后，又是恭敬的三鞠躬。 “放心吧，额娘的心向来清明。”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胤禛终于说话了，“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记得你，知道你。只要，你还是她的晗儿。” “我当然是她的晗儿了！”听晗说着，勉强的笑了笑，指着自己带来的糕点，道：“姑姑，还记得这几道点心么？都是皇阿玛跟您最爱吃的，同时也是您最擅长做的。晗儿还记得小时候，和您一起在小厨房里学作糕点的样子，相信您也还记得对么？所以今天，怕您认不出我，赶紧再次下了厨房做了起来……”说到这里，听晗的眼眶又再度红了起来，“姑姑，我真的很想您啊！” 一旁的胤禛忙扶住她的肩，安抚道：“别这样，别让额娘看着伤心。”他话音虽平静，悲伤的情愫却也是抑制不住的让人轻易就察觉了到。 其实，孝懿的离世，受影响最大的莫过于胤禛。 胤禛不像当年的听晗，有佟家这个大靠山。不管孝懿在不在生，康熙的心怎么说都是向着母家的。所以佟家只要再有女儿入宫，那就万无一失。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直到现在，佟家都仍是权倾朝野的佟半朝。可是胤禛，除了失去了真心待他的母亲之外，母亲能给予他的保护也在一夜之间全部失去。毕竟胤禛的亲娘，不是孝懿。即便佟家有心想护，也是有限。而胤禛的亲母，德妃，却是什么也不肯给他，当然同时也什么也给不了他！ 擦了擦不争气落下来的眼泪，听晗缓了缓神，道：“是啊，看我糊涂了，是不该让姑姑……”她的话音未落，胤禛便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这么说来，差点忘了，你叫她什么？” 听晗虽被他的样子弄得不明所以，却知道他指的‘她’是孝懿，便理所当然的道：“姑姑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你确定是叫姑姑？”胤禛却是一脸质疑的样子，“而不是其他？还有你今天前来，除了拜祭，难道就没别的事要与她说？” 看着胤禛有些薄怒的神态，听晗颇有些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了，“哦，知道了。当然有事要和她说了。我不是说了吗？前面不是已经告诉她，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了么？！该说的不都说了？”一脸俏皮道：“还有什么么？”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得意没得久，抬眼就瞧见某人一脸黑线的不悦神态。‘吓’得很是了解某人开不得玩笑的听晗只得收敛起来，正色道：“好啦，姑姑，晗儿从今日起要改口了，得叫你额娘了！因为晗儿已经和胤禛成了夫妻。姑，呃，额娘，您开心么？” 听听晗这般说，胤禛这才恢复了正常脸色，嘴角微扬：“额娘一定会祝福和保佑我们。” “小气鬼。”听晗见他玩起四川国粹避重就轻的游戏，忍不住抱怨道：“额娘，您可要好好在天上护着我哦。胤禛他啊，老爱欺负我呢，您刚也看到了，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好好教训他！” “胡说！我哪有？额娘别听她胡说八道。”也许是回到了母亲的‘身边’，也许是听到听晗喊孝懿的那声额娘心里高兴。总之这会的胤禛神情颇有点像小时候那般可爱有趣，听得听晗‘冤枉’自己，忙辩驳道：“从来都是我在保护晗儿，照顾晗儿。而会欺负我的人，却只有晗儿！额娘您看，这到底是谁欺负谁？” “那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那你跟额娘保证，以后不准对我使用‘痒痒痒痒痒’的政策……还有……”听晗似乎等的就是某人的这番话，因为她好顺着他的话把心里的‘小女人’要求统统提出。 于是呼，就这样，听晗一口气列出了NNN多的平时胤禛根本没注意到的细节。弄得胤禛直感慨，女人啊，真的很难养跟很记仇啊！ 屋里的气氛却因此渐渐放松了下来，两人的心情也不再那么沉重。迷蒙中，他们似乎还能看见孝懿温和的笑容与祝福欣慰的脸庞。 就这样又过了好一会，“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回过神来的胤禛望了望天色，正色道：“你该去永和宫请安了。” 听晗也跟着看了看天色，虽然下着大雨看不大出个所以然来，但感觉时间好象确实不早了的感觉，便点头道：“恩，好。”反正，再舍不得也得离去的。 何况这承乾宫，虽然让她很是熟悉和依赖，她却不得不担心是否有把她再带回未来的可能。再说，没关系的，以后这承乾宫啊，她年年都会来。而她的心里又总有孝懿存在，也就不需要那么拘泥于形式了。而且该和孝懿说的话，也都说了。听晗这样想着，心里释怀了不少。 听晗与胤禛一起行至承乾宫门口的时候，胤禛身边的梁九公一面接过胤禛手中的伞，一面汇报道：“爷，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只是头先玉茗姑姑来过了一回。”他知道在听晗面前，胤禛没有什么需要避讳，“但她没有进屋的意思，说是有事便先离开了。” 胤禛听得汇报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玉茗？”倒是听晗听到这名字，竟是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胤禛见她如此，才笑了笑，解释道：“一直忘了告诉你，你，呃，总之就那之后。”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诠释，有些尴尬。 旁人或许听得一头雾水，听晗可是明白他的意思，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胤禛方继续道：“那之后，玉茗就去了钟粹宫当值，负责训练每三年一次和每一年一次入宫的秀女规矩。她本身就是资历颇深的姑姑，这些年来我又暗中照顾着她，所以她在宫里过得还算不错。”胤禛知道听晗最关心的肯定是玉茗的近况，所以即便她没问，他也顺道说了，“也许你会奇怪，这天气她来这里做什么？其实在这里会碰到她并不奇怪，我过来时碰过她好几回了，所以九公也没多大反应。”胤禛说到这里顿了顿，方接着道：“因为你，呃，因莫晗是在这咽的气，平时她只要一得闲就会过来凭吊。她知道莫晗与额娘感情甚深，所以每年的今天，她都会过来当替莫晗拜祭。” 玉茗！听晗闻言感动得又忍不住的红了眼眶。上天真是待她不薄，才让她有那样一个忠心的丫鬟兼好姐妹始终记着她，念着她，帮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