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二个梦。
“你的脚是怎么伤的,流了那么多血。”低头瞧一眼梦寒鞋子上殷红的一片,寻思着怕是这只脚不怎么好治了。 “与jiejie逃命的时候,被人群冲散。我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踩在了木楔子上……”梦寒声音渐弱。 “喂,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好累……”梦寒的身子徐徐向后靠来。 “我说,你打起精神啊!马上就要见到玄德公了啊,你是他夫人你不能就这么死了……”喂喂,我拼了老命好不容易将你救出来,你若还是死了你对不起我! 就在我劝说之际,忽闻背后响起一声骤然蔓延开的雷声。这雷声说来很怪,轰隆隆直往心里钻。叫我不禁浑身颤了一颤。 眼前梦寒也是一番战栗。 “又要下雨了么……”梦寒弱弱的道。 抬头看一眼夕阳,如烈火般滚滚烧到天的那头,全没有要下雨的迹象。怎的就晴天响起了一声雷呢?啊啊啊。我记得晴天霹雳也是一个卦象的,我怎的就没把卜卦这门技术磨到手呢? 正在我纠结的时候,那个声音复又响了起来。细细听去,这雷声里头竟能分辨出字句出来。大致......是“吾乃燕人张翼德!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我靠!这货不是雷!原是我那二师父河东狮吼呢!师父!您才是咆哮帝的鼻祖啊! 行不至数里,便见刘备与众将栖与一颗冠型大树之下。 “玄德公!子龙将军,快拿药来!二夫人流了好多血!”马还未到,我便急急喊道。 刘备向我这一望,旋即回身不知与众将道了些什么,身后的人便纷纷翻起随身的东西来。 马至近前,刘备,甘夫人以及赵云围在了奔驰身边。 我翻身下马。赵云将梦寒扶下马去。此时的梦寒明显虚弱了许多,她见到刘备,一张惨白的脸缓缓润开了一抹极淡的笑颜,“夫君,阿斗安好。” “阿斗安好。梦寒受累了。”此时,刘备看着梦寒的眼神里,裹了层水泽,满满是怜惜。这一份怜惜近乎爱怜,霸占了刘备的整个眼眸,将以往的波澜不惊全部挤得无影无踪。难得,看不出什么做作的成分掺杂在里头。 这样的刘备,叫我心里微微有些动容。或许,他们之间的事情是我不懂,或许,梦寒做的这些是值得的? “快快,谁有药!”刘备戚戚然叫了一声。 身后的将士随即纷涌而上,将手里的药膏往甘夫人手里塞。 “夫君莫急,梦寒不会有事的。”甘夫人捧着手里的药,对刘备说道。 “你就多费心了。”刘备柔声嘱咐道。 甘夫人弯了弯嘴角,命赵云将梦寒抱到了后面。我这厢正要跟着去看看,却忽然注意到,眼前有个人似要与我说话的样子。回神看一眼,是刘备有话要说。 “玄德公?”我问了声。 “东先生。”刘备垂首叹了一声,再一抬头,我靠!热泪盈眶了……您果然是演技派,这转变未免也忒快了吧。 “若不是你,夫人,阿斗怕是都要草草殒命在这山野之间了。” ……那不都是我的功劳,我没想救阿斗,我只想救梦寒来着。 “玄德公莫要如此客气。您是我夫……师父的主公,便也是我……是我该做的。我是说,救阿斗和夫人都是我该做的。”咳咳,既然我已经将身份告知了梦寒,不若就此恢复身份算了。这说起话来,好生拗口啊。 “东先生智勇双全。先前实乃是备眼拙不能识君。”刘备眼中闪烁的光,一闪一闪告知着我,那叫真诚之光。 ……刘备此时说这样的话,莫非是要收了我做将军。囧。 “玄德公志在定江山,得吾师即可安天下。玄德公无需太过担心。”我略略低头向刘备拜一拜。却在这一低头间,又找到了低血糖的感觉。直觉的,天灵一阵晕眩。眼前黑了黑…… 在这个危急时刻可不能晕啊,这陈情有一晕好多天的毛病。可万万不能晕…… “先生所言,备之心声。” 此时,刘备的声音入得我耳却是愈发的飘渺。眼前,蓝屏黑屏雪花屏,随即白屏了…… ----------------------------- 耳边,尤听到一声叹息。一声,苍凉好似逾越了千年之久的叹息。 “愿你等我。” “愿你不会怨我。” △ 眼前的昼白渐渐从中间扯了条缝儿,随即昼白缓缓向两边撤去,好似拉开了一道厚重的大幕一般。 之后看到的一切,像是一场电影,但又有些像是做了一次遇见前世的催眠。因为,我与所看到的男子的心境是相通的,有些不可思议。 △ 有些事,注定是要发生的。 比如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比如说,满园春色关不住。 再比如说,我久居深院的娘子要出墙。 ... 这一年,我们成亲已经两年。 未有子嗣。 刚成亲不久,北方战事便起。 还来不及将心中的话尽数说与她听。 便披挂奔赴前线了。 我并不担心自己会战死。 我想她也是。 我也不担心,一个人在家的她会跟她婆婆闹别扭。 只要他们两个别合伙拆了房顶就好。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她一个人在家会寂寞,会胡思乱想。 虽然,临别的时候,我已经跟她确认过,战场上没有女人,让她放心...... ... 原本预计耗时两年的战事,一年半就结束了。 以对方投降割地告终。 心里想着,她一定还不知道这场仗这么快就打完。 现在赶着回去,她一定会很惊喜。 ... 不到三天的工夫,便赶回了家。 却不想。前脚刚踏进门里,正迎上向外走的她。 一身紫衣。 一头简单挽起的长发。 一双眼,好似受了惊吓。 这个样子,一瞬即逝。 随即,归为平静。 眼波轻轻流转。打量着我。 “你怎么回来了。” 看了眼她身后扛着包裹的丫鬟。 “你这是...做什么。要出游么。” 话说到这儿,才望见丫鬟后面,还有扛着箱子的下人。 她抿嘴一笑。 脸颊鼓鼓的,一抹绯色欢快的蔓上了脸颊。 “我要离开了。” “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我想明白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大概是这个意思。” 她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我的肩。一副公子请节哀的表情。 “哦对了,这个给你。” 她说着话,从兜里摸索着,掏出一枚玉佩。 ... 书中自有颜如玉。 颜如玉。 她的名字里,占了个颜字。
于是。她十八岁生辰的时候,我将一枚刻成兔子的玉佩交付与她。作为一个信物。 一并交付于她的,还有一个承诺。 再过半年,我便会携四方最灵的宝物登门下聘娶你回家。 ... 深夜里。一个人坐在几案旁,摸索着,那枚玉佩。 盈盈烛火下,那枚玉清透无比。 就像,初见时,她的样子。 那一年,赢了对手,自己却受了很重的伤。 我在山间滚啊滚,爬啊爬。再滚啊滚。也不知道滚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却不晓得,停在了一双绣花鞋旁边。 绣花鞋往上,是一条紫色的薄裙。 裙子往上....嗯。视线到不了那里了... 疼,让我再睁不开眼睛了。 却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呀,难道是妖精变的!我要把他拖回家私藏咯。” ... 她有着鼓鼓的脸颊。笑起来眉眼弯弯。 她不是那种绽放的美颜。却是可以抚平我内心的和悦之颜。 她喜欢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天空说,你看你看,好大的一只鸟。 然后,吧唧一下。亲在我的脸上。 她喜欢拖着我的衣袖说,家宴什么的你自己去,要不纳个妾啊,我要回去睡觉。 我会头也不回的说,这是个不错的注意。 然后她猛的挂到我的脖子上。扣住我的喉咙说,你敢你敢。 她喜欢在对弈输掉的时候说,你赖皮你赖皮你赖皮。 她喜欢在春宵一刻的时候说,我是你的,所以你不要我了我就shi了。 十年。二十年。 原本,我以为我虽不是什么圣人,也好歹读了好多年的书。 可是依旧落了个猜得到开头,可惜连过程都猜不到的地步。 她就那么走了。 没有回头。 我就让她走了。 没有挽留。 ... 自古,那么多人研究什么是情爱。 有一位我很欣赏的人说, 杨柳岸,晓风残月。 所以,我一直以为,离别应该是这样的场景。 却没有想到,我们的离别,就好似 她说:“你在家呆着。我去买菜。”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然后看着她的背影没进轿子里。 仅此而已。 ... 她跟我,原本是门当户对。 作为这个国家里最大的两扇门。 这场婚注定结的轰轰烈烈。 而这场婚,也注定离得悄无声息。 那以后,再没相见。 ... 半年后。 发生的事情,快到来不及件件分析。 她的家族叛乱。刺杀皇帝失手,被处满门抄斩。 她白皙的手腕伸出紫色的衣袖,探进碧色的湖水中。 伸出的手,沾满了水,莹莹透着光泽。 她将手,抚上我的脸颊。 眼睛笑得弯弯的。 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 划过脖颈。 继续向下,直至胸口。 就像,现在的我。 一脸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