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春闱伊始
客栈打人风波.最后以小霸王李钦的完胜而告终。客栈掌柜不仅将客栈最豪华的客房拿了出来,而且还不敢收取分文房费。后来还是江志轩见不得那掌柜可怜兮兮的惨样,答应按照正常的房价来付房费。 客栈掌柜哪里还敢说个不字,连忙点头哈腰的答应下来。又让厨房用最快的度,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招待众人。不过,他这客栈做出来的东西,对于刚把醉月楼招牌菜尝了个遍的众人来说,实在不怎么样。倒是那冯恭民,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全无读书人的斯文之气。 待酒足饭饱,沐浴更衣之后,众人才坐下来,听那冯恭民讲他的辛酸落魄事: 扬州,自古以来就是花红柳绿的繁华之地。贞观元年,分全国为十道,扬州属准南道。身为扬州人,冯恭民原本并不像如今这般落魄。 冯家原本算得上是扬州的富裕之家,冯恭民的父亲,开了一家远近闻名的糕点铺子,名曰沁心记。其生产的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等糕点,连州府的各级大人都赞不绝口。无奈树大招风,扬州生产糕点的商人不知有几何。就在贞观三年,冯恭民十八岁的时候。沁心记遭人陷害,在其生产糕点的材料当中投毒。虽不曾造成*人员死亡,但是包括当时的扬州长史大人在内的数百名顾客,在食用了沁心记生产的糕点之后,都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 这一下非同小可,扬州府亲自督办,先便是让沁心记善后。当时,冯恭民的父亲为了挽回影响和损失,除了不停地挨家挨户鞠躬致歉之外,还按照人头,每位顾客赔偿五十贯银钱。 另一方面,冯家认为此事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希望官府能出面调查。扬州官府查来查去,却始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然而没想到的是,就在中毒事件平息下去之后不久,沁心记的生意在冯家父子的不懈努力下渐渐回升的时候。沁心记却又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为灰烬,十多名雇工,还有冯恭民的母亲和meimei被烧死。 刚从寒冬中走出来的沁心记,终于再也无法挺过去。冯恭民的父亲,倾家荡产,赔偿了那些被烧死的雇工家属,处理了善后事宜之后,再也无力将沁心记重新振作起来,冯家自此开始家道中落。只剩下冯恭民和已经万念俱灰的老父亲相依为命。 若是事件到此结束,倒也不算最差的结局。冯恭民自幼聪慧,又饱读诗书,中秀才时年仅十六,仅仅比江志轩长了一岁。如今没有了沁心记的事情分心,就此安下心来,好生用功.争取早日考取功名,倒也不差。 但是,就在冯恭民父子擦干血泪,坚强的搭建起草庐,准备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在冯家被烧毁的沁心记隔壁,却建起了一栋富丽堂皇的铺子,开了一家和沁心记一模一样的糕点店。连名字都相差不大,叫”沁心居“。 若仅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偏偏那沁心居的大掌柜,竟然原来冯家沁心记的工房大师傅,冯恭民的娘舅…… 自此,真相终于大白了。从沁心记的糕点中毒开始,到沁心记店铺被焚、妻女惨死,再到新的沁心居开张。所有的事情,都和冯恭民的娘舅脱不开千系。但是,冯恭民父子都清楚,凭这娘舅的能力,不可能开起来那么大的糕点铺子。因此,冯恭民的父亲满怀悲愤的上门质问,想要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不曾想,冯恭民的娘舅,丝毫不念旧情,竟然叫人将冯父一阵毒打,丢出了门外。再三受到打击得冯父,终于经受不起这个煎熬。回家之后咳血月余,溘然长逝。 埋葬了父亲之后,冯恭民便也成了孤儿。他曾暗地里多方打听,却都没有什么收获。只知道,如今沁心记的幕后东主,是准南道某个高官子弟。他也曾经向县、府两级官府告状伸冤,希望能将栽赃陷害沁心记,导致他一家惨死的凶手绳之以法。无奈证据不住,又没有足够的银钱,用来上下打点,最后只能放弃…… 那之后,冯恭民只能将家仇深埋心底。潜下心来,奋图强精研学问,希望能早日考取功名,为惨死的一家人报仇雪恨。在贞观五年,他便已在准南道乡试当中脱颖而出,考取了举人功名。在那之后,他的生活竟然和当初的江志轩差不多,每日里靠替人写信绘画度日。 不过,在扬州城内,他总是时常受到莫名其妙的人sao扰。不是被人将他的主顾强行驱走,便是好不容易忍饥挨饿,攒下县衙每月给举人的粟米钱、买的笔墨纸砚,被地痞流氓砸得稀烂。久而久之,便没有人再敢找他写信绘画了…… 凄风楚雨的熬过了三年,终于到了贞观八年的春闱。冯恭民本想着一朝成名,能够进士及。没想到老天爷再次和他开了个玩笑:长时间在营养不良甚至饿着肚子的情况下攻读,让他的身体状况极差。 在春闱考场当中,他咬牙强撑着做出了一份还算满意的答卷之后。因为高度紧张之后突然放松,竟然晕了过去,将桌上的砚台打翻,砚台里的墨汁泼洒到考卷之上,污了卷面,让他在一轮阅卷之时便被毫不留情的缔落了…… 当时,若是能有一名位高权重的人站出来替他说一番情,或是让阅卷的考官细看一番他的考卷,再或是允他解释一番。也许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官老爷了,何至于如此狼狈? 因此,再次苦熬三年之后,在贞观十一年的今科乡试当中,为了保险,他不停的四处拜访那些达官贵人。 希望能寻到一个投卷的机会,获得这些权归的欣赏,避免再次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 他的经济情况着实拮据,在从扬州赶到京师之后。囊中便只剩下十几枚大钱。哪怕是一天吃一个一文钱的馒头,也不够他撑过春闱的。 因此,在春闱之前,他几乎是饿着肚子,四处游戈,寻找投卷的对象。 直到饿晕在西市大街上,碰到江志轩他们一行人。 虽然他说得风轻云淡,可是包括江志轩这个曾经很是窘迫的人在内,也无不为他鞠了一捧同情泪。一个人,在这样的接二连三的残酷打击下,还能坚持着自己的信念,真的太不容易了。 李钦当即就一把鼻涕一把泪,抽抽噎噎的对他拍胸脯保证道:”冯大哥你放心,你投卷的问题就包在小弟身上了。小弟的姑父乃是今料春闱的副主考,他的分量足够了吧?若是不够,还有家父,还有小弟的娘舅!小弟让他们全部为你作保……“顿了顿,见冯恭民没有反应,便又爆出一颗重磅炸弹: ”若是冯大哥还觉得不够,那小弟便让姐夫出马,直接将你引荐给陛下!“ 冯恭民不是没反应,而是反应有些过头了。面前这个公子,方才在外面殴打那客栈掌柜的时候,活脱脱一副小霸王的形象啊,没想到他人竟然这么好!除了这样的心思,冯恭民更多的则是狂喜,自己在长安东西两市和朱雀大街上奔波了半个月,都没有达成的目标。竟然被眼前这位小霸王三两句就解决了么? 方才在外面,李钦殴打那黑心掌柜的时候。冯恭民便已经知道,这李钦公子,乃是如今京兆府少尹李如松李大人唯一的公子。他没想到,这李公子的姑父,竟然便是今科春闱的副主考。这个分量当然足够了,换在一个时辰前,他连想都不敢想。不过,听这李公子的口气,似乎他的姐夫,分量更足,竟然能直接向陛下推荐人才?莫非,这李公子的姐夫是某位皇子? 不过此时他却不好意思再问别的,当即拱手便是一摆:”如此,恭民便拜谢李公子,还有各位公子仗义相助了。诸位公子的大恩大德,恭民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他这样一拜,倒弄得李钦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道:”冯大哥客气了,你要谢便谢我姐夫吧,帮你是他的意思……“。 说着伸手向江志轩指了指!
冯恭民这才反应过来,这江公子便是小霸王的姐夫?他竟然能直接向陛下举贤荐才么?这样想着,赶紧恭敬的站起身来,长身一拜道:”学生不知大人是白龙鱼服,方才失礼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在他看来,能够直接向皇帝举荐人才之人,定然是高官侯爵。故而有此一举! 没想到他这一拜下去,弄得李钦和吴佩、莫少杰等人俱都从嘴里喷出一口茶来。江志轩也连连摆手,张口欲言,却又被李小霸王抢了先: ”冯大哥谬矣,我姐夫可不是什么大人……呃,起码目前不是!他如今只是和你我一样的应试举子。只不过,家姐和姐夫与陛下和皇后娘娘有些渊源,陛下曾特诏姐夫入宫伴驾而已!“他所说的渊源,自然是小小劝孙思邈入京一事。 冯恭民这才醒悟过来,他是扬州人,对京兆华阴之事自然不甚了解,故而才有方才的迷惑。 如今听李钦这样一说,这才释然。不过随即又对江志轩更加敬佩起来:以举人身份入宫伴驾,这份荣耀和恩宠,不知道会羡煞多少士子…… 江志轩等李钦显摆完了,这才和煦的笑道: ”恭民兄休要听他瞎说,轩不过是侥幸而已。方才翻看恭民兄的书卷,轩对恭民兄的文采可是甚为心折呢。若是不出意外,恭民兄定能在此次春闱当中鱼跃龙门,金榜题名!“ 冯恭民闻言矜持的笑笑:”借江公子吉言了!“ 李钦大咧咧的接口道:”冯大哥,待中了进士之后,你便能衣锦还乡,为伯父伯母报仇了。届时,你可要记得叫上小弟我!行这抱打不平之事,可是小弟的最爱!“接着又想起什么来,苦着一张脸:”就不知道届时家父会不会让小弟远行……“ 江志轩闻言笑骂一声:”就知道胡闹,不过,如是你也能在此次春闱当中高中,哪怕是考个同进士出身,相信岳父大人亦会准许你外出历练一番的!“ 李钦闻言大喜,众人也跟着会心一笑,笑罢,江志轩继续开口说道: ”恭民,子瑜,据我所知,如今京师酒楼客栈的价格甚是高昂,怕是有不少同年,如今的生活甚是窘迫。临来之前,内子曾嘱托于我,让我留意一番,竭尽所能相助这些同年。因此,想麻烦诸位,四散去寻找一番。看看是否真有需要帮助的同年,若是有,便请他们都住到这客栈中来,一应生活费用,由轩来承担!“ 他的话说完,其他几人倒没什么。毕竟知根知底,人人都知道他江解元如今是大富翁,又爱妻如命,嫂夫人的话,他定然是奉为圣旨的。 但是冯恭民却有些吃惊: ”这京师之内,如同恭民这般的落魄士子,虽不多,但光是恭民所知的,起码便有二十余人,如今寄居在城外的民居当中,过得甚为艰难。若是全部让他们住到这客栈中来,每日的花费怕是不菲啊!“ 江志轩笑而不语,他知道,李钦肯定又会憋不住的。果然,冯恭民话音刚落,李钦便大咧咧的吼道: ”冯大哥无需担心,区区几百贯钱,对我姐夫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你不知道,他的夫人,呃……也就是家姐,可是钦赐皇家农场的东主。虽称为皇家农场,却无需向宫中缴纳一分一文的收益,全部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冯恭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当下,几人兵分几路,各自去寻找散落在京师各地的落魄士子。 以贞观八年乡试解元江志轩的名义,将他们召集到长安东市的新龙门客栈,安定下来,静心为春闱作最后的准备! 在新龙门客栈里的贫寒士子数量达到三十六人的时候,贞观十一年的春闱,终于慢慢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