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妙语来访
自从杜海燕走后，玄妙观的日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正好这几日春光明媚，草长莺飞的正是踏青的好天气，来观里赏景跟游玩的香客多了不少，但是凌真法师自那日运功为杜海燕治病之后，就一直很虚弱，只好推掉了好多来找她求签的信众，因而少了不少收入，很是不美。 凌真法师静养疗伤，观中的大部分事务自然就落到了妙语的肩上，这几日忙着招呼一波一波的来人，让妙语很是不耐，可谁让她顶着个大师姐的名头，自然不能像妙音那样变着花样的倒腾好吃的，也不能像妙慧那样整日窝在丹房里不见人影，还好有妙灵能帮衬一下，让妙语的担子稍微轻一些。 好不容易忙过了这几日，凌真法师的伤也好些了，妙语就盘算着要去杜府一趟，一方面是有些挂心杜海燕的病情，毕竟真算起来，她也多多少少要负些责任，另一方面，是想去看看苏雪晴的近况如何，上次听说苏雪晴自己上了吊，又在生死线上转了一圈，妙语就为这个昔日的小闺蜜揪心的很，可惜后面的事情一桩接一桩，一直腾不出空来去看望一番。妙语思量再三，还是寻了个合适的时机，对凌真法师说了自己的想法。 "也好，看你这几日行事，比往日有章法了许多，想必经历了此次的事情，你道法上也一定有所精进，为师这时放你去外面行走，也放心许多。"凌真法师跪坐在蒲团上，一身素服的她还带着大病初愈的疲态。 "弟子只是去杜府探望一番，日落之前必定回转，师父大可不必担忧。"妙语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衣角，对着凌真法师表决心。 "无妨，带为师给杜老爷跟杜夫人致歉，没能治好杜海燕的病，也有为师修为不够的因素，杜夫人一向心诚，对观里多有照拂，这次没能为她解忧，为师心中惭愧的很。" "师父无需过多自责，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师父也曾说杜海燕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化解不了也是命数。" "罢了，为师果然是病久了，糊涂了，还得让你来教我了，我们道家讲的就是无为，为师太执着了，反而失了道心。你且速速去吧，为师要自罚抄道经三篇，吩咐其他人不可过来打扰。" "喏，徒儿告辞。"妙语行礼告退，走时反手把门轻轻的关好。 苏雪晴看着一桌子明显比往日丰盛了许多的饭菜，虽然心里为杜家人这份心意暖暖的，可却也真的提不起多少胃口，上辈子就有这个毛病，但凡压力太大或者思虑过重，胃里就反酸的想吐，一点食欲也无。没想到，穿越过来，这毛病倒也没被落下，反而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 "姑娘，你尝尝这个，这可是孙二娘从春风街上最好的点心铺子－－一品斋专门给姑娘买回来的，这个叫做同心结的小点，每日可都是供不应求呢，孙二娘可是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姑娘吃一个尝尝味道吧。好吃了就叫孙二娘日日去买。"竹青见苏雪晴几乎吃不下去饭，就拿出早就备好的小点出来献宝。 "先放着吧。"苏雪晴勉强吃了一口青菜，就彻底放了筷子，瞅瞅竹青端上来的那盘在自己看来卖相十分一般的点心，提不起尝试的精神。 "姑娘真不尝尝？这一品斋的铺子可都开到京城去了，生意好的不得了。竹青馋了好久了，姑娘不吃，一会儿肯定被她偷吃个精光。"柳绿说着拿手指戳了竹青的脑门儿一下，竹青一边配合的"嘿嘿"笑着，一边拿余光观察着苏雪晴的反应。 "那你们就分吃了吧。"苏雪晴脸上没有像前几日那样泛起俏皮的笑容，面无表情的拿帕子擦了擦嘴，径自起身往内室去了。 "喏。"竹青跟柳绿齐声应道，笑容生生的僵在了脸上。 听着外间竹青跟柳绿收拾饭桌时发出一阵零零碎碎的声响，苏雪晴趴在书桌上一下没一下翻着那本看了很多日的闲书。 还好这异世的字跟前世的繁体十分相像，连蒙带猜的，她这几日早就看明白了，本想找些别的书来解闷儿，可偏偏本尊从前只是跟着杜三姐大约识得了几个字，也并不喜欢读书认字，自己当日要书来看已经让杜家人惊奇了一番，如今更不好再表现的太过，否则又是一件要解释的麻烦事。 "麻烦事，怎么这么多麻烦事啊。"苏雪晴呻\吟着喃呢，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痒痒的，哪里都不对劲儿，心里烦躁要死。 当初被本尊的遭遇所感动，见自己又是真的回不去了，情绪起伏之下，这才认同了苏雪晴这个身份。可她万万没想到，本尊的残留意识在要做出决定的关键时刻，总能影响了她的意志，一次一次的让她做出了一些违背自己本来意愿的举动，让她既无奈又惊恐。 此时的苏雪晴并没有意识到，虽然部分被本尊影响了，可她也确实无法对杜海燕跟苏纯生做到心如止水。上辈子对亲情的执着，在她穿越后，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苏雪晴的父母身上，这种移情是她没意识到的。 习惯的力量如此巨大，哪怕重生了，一时间也无法摆脱，想要真的活出自己的精彩，彻底挣脱愚孝的枷锁，苏雪晴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苏雪晴抽风似的在趴在桌子上打了几个滚儿，还是没能缓解多少自己躁动的情绪，索性一个转身，摊平了躺到床上去了。 "明明是他们不要你了，你还有啥纠结的呢？嗯？"苏雪晴一只手捂住眼睛，自言自语，"怎么就不能放手呢？放自己一把就这么难么？" 竹青跟柳绿远远的听着内室里的动静，犹豫的要不要进去，心中一阵忐忑。 "柳绿，你说，姑娘不会又想不开了吧。"竹青压着声音，低低的问到。 "我看着不会吧。可这两天姑娘这喜怒无常的，我这心里也打鼓呢，拿不准。"柳绿同样低声回到。 "那你说，要不要回了夫人跟三小姐知道？" "去吧，早报上去，总比迟了好，我这边盯着，你快去。" "嗳。"竹青应了声就蹑手蹑脚的出了秋棠居，往上房去了。 这时候，妙语也到了杜府，都不用通传，杜府上下早就对妙语很熟悉了，直接让小丫头引到上房杜老夫处了。 竹青去禀告的时候，妙语跟杜老夫人和杜三姐正好寒暄完毕。妙语转达了凌真法师的话，惹得杜老夫人又滴了几滴感谢的泪。听到竹青来报告苏雪晴的情况，杜老夫人也没避着妙语，直接让竹青进来如实说了。 "我苦命的晴儿姐啊，真是……"杜老夫人话说到一半就有些哽咽，"是我们这些当大人的没照顾好她，让她小小年纪就遭这么多罪。" "老夫人不要太过伤心，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冥冥中都有天定，人力可为十分有限，且要保持平和心才是。"妙语出言安慰，对于杜老夫人，她印象一直是十分好的。 "多谢小法师排解。"杜三姐起身施礼，"还请小法师这边多陪下家母，我这里想去秋棠居看看晴儿姐。失陪了。" "我都这个岁数了，啥事都经历过了，还有啥真看不开的呢？小法师还是跟着凤兰去看看晴儿姐吧，她比我更需要法师指点。" "不瞒老夫人说，我跟晴儿姐早就认识了，两个人很是相投，此番前来，除却为家师传话，另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来探望她的。" "原来晴儿姐还有这样的缘法，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那小法师就快去吧，让朱红给你引路，凤兰啊，你就别去了，让她们小姐妹好好说说话。" "喏。还是娘安排的好，我就不去了。还请小法师好好劝我们晴儿姐，明明前几天都开朗爱笑了许多，这两天却又故态复萌了。我怕她小小年纪又做出什么傻事来，这心里担心得紧。" "自当尽力而为。"妙语言毕跟着朱红出了上房，直奔秋棠居而去。 苏雪晴听着外面传来不熟悉的脚步声，也懒得去问是来者是谁，仍旧自顾自的看着头顶上方的床帐楞楞的发呆，还时不时的晃动一下垂在床边的右腿。 "晴儿姐？"妙语看着这个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的女孩，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昔日总一副小心翼翼的生怕犯错的好友。 "嗯？"那声陌生却熟悉的呼唤，把苏雪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的神智拉了回来，苏雪晴扭过头看着对面一身道姑打扮的妙语，有几秒钟的怔忪。 "是我啊，我是妙语，你不认识我了么？"妙语看出苏雪晴眼中对自己的陌生感，禁不住有些伤心。 "你是谁？妙语？你姓妙么？好奇怪的姓啊。"苏雪晴此时当然认出了妙语是谁，或者说，她很早之前就一直在等待着跟妙语见面了。 因为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发现苏雪晴已经换了芯儿的话，那么，就只有这个本尊唯一的闺蜜－－妙语道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