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如意算盘
不同于殿外凌真法师与曲映蓉的相谈甚欢，偏殿内的气氛显得沉重而且悲痛。 虽然得到了及时的救治，那个方子也起到了显著的作用，可苏老爷到底是在短时间内前后两次中风，年纪又在那里放着，还有陈年的旧病根儿。 这人救是救回来了，可也基本丧失了语言能力，一双腿也没了知觉。这以后的日子，恐怕要又哑又瘫的交待在自家炕上了。 兄弟三人确认了苏老爷的病情后，很是悲痛的抱头痛哭了一阵。好不容易擦干了眼泪，又都面面相觑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爹，爹。”不管怎么说，苏纯义都是大哥。眼看着苏老爷这是不能再当家做主了，长兄如父，苏纯义无论如何这个时候都要站出来挑大梁了。“这眼看着，日头就升到头顶了，二弟的事，必须要有个章程了啊，爹。” “啊……啊……”苏老爷扭头看着苏纯义，嘴巴不停地开合着，可费了半天劲儿，也没吐出个完整的字眼，只有含糊的“啊，呃”声。 “爹，爹。你别急啊，别急哈。”苏纯生见状，立马上前给苏老爷抚胸顺气，轻声安慰着，“凌真法师说了，爹你这是暂时性的，再恢复几日就好了，现在不能着急，一着急就更严重了。” “爹，你现在先别着急说话。”苏纯财也跟着劝道，“二哥的事情比较棘手，现在先听听大哥的办法，爹你要是同意呢，就点点头，不同意的话，就摇头。可好？” “……”苏老爷努力了半天，见自己真的说不出话来，也就死心了。听罢苏纯财的话，略微的点了点头。 “嗯，就是这样。”苏纯义见苏老爷点头了，心中一喜，继续刚才的话往下说，“爹啊，咱家是真的出不了那么些钱啊。我大姐那边儿到现在也没传了信儿来，我估摸着，怕，怕是指望不上了。” “……”苏老爷有些艰难的点点头，想起自己生死不明的大闺女，一泡老泪就要夺眶而出。 “二姐跟三姐那儿，这山高水远的，一时也指望不上了。”苏纯义一点点地分析着情况，“划拉下来，这个时候能指望的，也就是三弟妹的娘家了，爹，你说是不？” “……”苏老爷再点头，苏纯义的打算跟他原先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要救苏纯忠跟苏鹏越的命，还真得要杜府出手才行。 “我寻思着，那四箱嫁妆至少也能有七十两吧。”苏纯义掰着指头算起来，“公中还能拿出三十两来，凑够一百两，怎么都应该够了。爹，你觉得的呢？” “……”苏老爷又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大哥，我已经去过一次了，我岳父大人他……”苏纯生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烧，“他不同意。态度坚决。” “啥？你去过一次了？”苏纯义自苏纯生回来两个人还没怎么说过话，不知道苏纯生已经在杜府吃了闭门羹，“他杜老头同意不同意有啥关系，晴儿姐是你闺女，她还能不听她老子你的话？” “晴儿姐……”苏纯生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要僵硬了，“晴儿姐听我岳父大人的。” “房……”苏老爷听完知道想空手套白狼是不成的了，只好再给苏纯义提示，憋了半天，终于发出个模糊的字音。 “爹，你说啥？方？”苏纯义拧着眉毛辨认的半天，才依稀听出来个类似的字音，“房？爹你是说镇上的宅子？” “……”苏老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点点头。 “爹的意思是要卖镇上的宅子？”苏纯财揣摩着苏老爷的意思，“可这一天的时间，到哪里找买家呢？就算找到了，肯定也卖不上去价钱。” “……”苏老爷摇摇头，颤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指着苏纯生，“押……” “呀？押？”还是苏纯以的脑子转的快，“爹的意思是说把镇上的宅子押给杜府，跟杜府借钱？” “……”苏老爷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拿手指又抄苏纯生的方向点了点，“晴……” “晴，晴儿姐？”又得了一个字，苏纯义终于搞懂了苏老爷的计划，“爹的意思是说把宅子抵押给晴儿姐，让晴儿姐拿钱出来？” “……”苏老爷如释重负的点点头。一阵虚脱。 “妙啊！爹这个法子成！我这就跟三弟一起去杜府找晴儿姐。”苏纯义略一想，就发现了这个法子的妙处所在。 宅子抵押给苏雪晴，根本就是看着好看而已。按照本朝的法律，未及笄的女子是没有单独居住权的，就算名下有房产，也都默认归女子的父母所有，等到其及笄过后，才会真的生效。 所以苏老爷这个法子，虽然看着是把宅子抵押了出去，可实际只是左手倒右手，还是苏家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损失，还从苏雪晴那里掏出一大笔钱来解决苏家的燃眉之急。 “啊！这样合适么？！”苏纯生也不傻，楞了一会儿，也想同了其中的关节。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地道。 “有啥不合适的？都是一家人。你就忍心看着你二哥跟你二侄子受苦？”苏纯义不容苏纯生辩驳的大声说到。“再说了，这也是爹的意思，是吧，爹。” “……”苏老爷盯着苏纯生踟蹰的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去而复返的妙语，站在偏殿的门口，把苏家人的一番对话，尽数听到了耳朵里。面上虽然还是一副平静的表情，可内心里却是翻起了滔天大浪，久久不能平静。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苏雪晴么？她竟然会拒绝别人的要求了？不仅拒绝了，还能坚持住？面对着苏纯生，竟然能顶住压力说出个“不”字？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妙语觉得完全的不可置信，如果不是听苏纯生亲口说出来，她就算听别人说了，也会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而且还是那种一点都骗不到人的。 “晴儿姐，你真的，大不一样了。”妙语低下头，看着自己腰上苏雪晴亲手绣制的小香囊，喃喃自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确实是变的好了，可怎么，我觉得都不认识你了呢？” 妙语用手指摩挲着香囊上的简朴却精致的花纹，抬头朝着黎山镇的方向眺望，心头涌起一阵无法言明的情绪，让她不自觉的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对于这两天苏家的遭遇完全不知情的苏雪晴，此刻毫无危机感的正蹲在自己的小厨房里帮忙煽火，等着笼上蒸着的烧麦出锅，好端去上房给杜老爷跟杜老夫人添个菜。整个人前所未有的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做的很是认真。 其实这两天，苏雪也敏感的察觉到了杜家人的某些变化。可她并没有因为这种变化而产生什么其他的负面情绪。反而继续当做完全不知情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比如，现在在做的新式点心。 苏雪晴清楚的知道，冒牌的就是冒牌的，永远成不了真的。而且她也不想再像之前的本尊那样窝窝囊囊的活得没有存在感。所以，这些疑心，甚至质问，早晚都要面对。 私心里，苏雪晴觉得早了，总比晚了好。她这种人，一旦付出了感情，被伤害之后，通常都会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恢复。趁着对杜家人还不那么依赖，把这个炸弹引爆了，也许并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 “姑娘，姑娘，你快出去吧，这里有小妇人我看着就成了。”孙二娘有些无奈的再次出口相劝，“保证不会出一丁点差错，姑娘弄得这一身油烟味，一会儿熏着了老爷跟夫人可怎么办？” “就是，就是。姑娘，你快出来吧。柳绿已经把衣裳准备好了。”竹青站在门口急得直跳脚，“横竖这马上就好了，有孙二娘盯着准没错的。姑娘赶快跟婢子去洗漱，回来正好赶上点心出笼。半点不耽误工夫。多好。” “来了，来了。这就出去。”苏雪晴听竹青说的挺有道理，再瞅了一眼蒸笼旁边快要烧完的一小截香，估算了一下时间，就欣然接受了竹青的提议，起身出了小厨房。 “姑娘快过来。你看看你这一头一脸的粉尘。”竹青拉住蹿的飞快的苏雪晴，细心的拿帕子擦着苏雪晴头上不慎沾染上的粉末，“要是就这样洗脸啊，保证立马就是一盆浆糊了，正好用来糊窗户。” “嘿嘿。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苏雪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古代人的发饰跟衣服，真的好麻烦啊，特别是这种小姑娘穿的衣服，干起活儿来，碍手碍脚的，这么多天了，苏雪晴还是没有完全习惯。 “竹青说的虽然夸大了些，可姑娘你也确实要注意一些了。”柳绿把苏雪晴从竹青的“魔爪”下解救出来，直接推着进了内室，“每天再这么折腾下去，可是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了呦。” “好啦，好啦。我以后注意点就是了。”苏雪晴顺从的让柳绿摆布着，心里想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