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场闹剧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发酵出一坛家酿的米酒，也足够让一个人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过去的一个月，对苏鹏越来说，就是如此。 苏家二房一家之前在苏家，一直都是除了苏家二老之外最超然的存在。因为要读书考取功名来实现光宗耀祖的重任，苏二哥一家平日里不仅不需要伺候二老，cao持农事，反而在苏家，事事都排在前面。有什么好事，好东西，肯定都少不了苏二哥的一份。 这些年，虽然屡试不第，但是因为除了苏二哥还有苏鹏越这个争气的大金孙，苏老爷对苏家二房都还是很偏心的。其他几房，也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从没有明确地提出过异议，苏老爷也乐得这样一直偏袒下去。 可这一切，在短短的一个月内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苏家二房如今的日子，跟以前比起来，可不是难过了一星半点，那是直接被踩到泥里去了。 本来出了上次的赌债事情之后，就算再加上帽儿胡同的事件，苏二哥也是有翻身的机会的。只要这次的春闱能中，哪怕是最末等的秀才，也能保住他原来衣食无忧，不事生产的悠闲生活。 其实说实话，怎么也是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苏老爷也是个懂点行的，先前对苏二哥的功课抓的很严格，以苏二哥的资质，进学还是很有希望的。这也是苏老爷这么多年都没放弃过他的重要因素。 但是苏二哥这次不知道怎么就铁了心的要走歪门邪道，自打被从鸿星赌档救出来之后，就再没正经看过书。跟那些自称有些“内幕消息”的狐朋狗友混在了一起。 李淑华说过苏二哥几次，可每次苏二哥嘴上说的好听，过后该喝酒喝酒，该夜不归宿的还是夜不归宿。李淑华见管不了也就不再说了。只是苏二哥再来管她要银子的时候。她就不再拿自己的嫁妆贴给他了。 经过帽儿胡同事情，苏二哥很是收敛了一阵，在苏家老宅老实了几天，可心早就不在书本上了，怎么能看得进去。还是经常找机会来镇上溜达，联系那些人。 可这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不花银子就想得到所谓绝对准确的“内幕消息”？那是白日做梦。缠磨了那么多天，零碎的银子也花了不少，可到了春闱的时候，苏二哥还是没能蹭到消息。 如此结果就可想而知，苏二哥再次落榜了。 苏二哥落榜的消息传到杜府，杜家人那时候正为苏雪晴的事情伤脑筋，也没那个闲情去找苏二哥的麻烦，算是放了他一马。可苏老太可不像杜家人这么宽容，当即就又把分家的事情给提了出来。 苏家老宅又是一通鸡飞狗跳，几家人吵了个不可开交。最后还是苏老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算是对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最后的保护吧，强硬地把事情了结了。 苏二哥按照之前苏老太的要求写下借据，但是可以从苏老爷去世之后再开始按照上面的要求还债。苏老爷在一天，苏家就不能分家，起码，不能把这个话说出去。至于财产跟收入这些。现在可以先分起来。 还算公平的分了家里的田地跟房子等基本的生活用具，苏家算是实际上分了家，除了每天吃午饭的时候还在一起，其他的时候都各自关了门过自己的日子。 对于这个结果，苏老太还算满意，她也不傻，知道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也分不了家的。能争取到现在的这个结果，她已经很满意了。 苏家大房也挺知足，反正老两口的东西到最后都是他的，趁着老人在的时候把该分的东西都分清楚了。省得到没了老人的时候苏二哥胡搅蛮缠地让他们不好做。 苏纯财压根儿就觉得这事儿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在外面独自生活了这么些年，儿子都那么大了，分家不分家对他来说，无所谓。 唯一对分家一事有些伤感的可能就是苏纯生了吧。对这个大家庭。苏纯生的感情特别地深刻。为了维护这个家，他这么多年来任劳任怨的，做出了太多的牺牲。此刻父母都还健在，兄弟却已离心，让他心痛不已。 可不管怎样，事情已成定局，还是苏老爷斩钉截铁做的决定。苏家人不管心里盘算着什么，表面都只能开开心心地接受了。 分家过后，苏家二房的日子就真正地开始了艰难的地狱模式。没有了之前苏家老宅的一力供养，又还不到收获的时候，地里的庄稼换不成粮食，苏二哥也没个赚钱的营生，要不是苏老爷还挂记着苏鹏越，很大的可能，苏家二房每天就只能吃一顿饭了。 分家对苏家二房的影响还远远不止如此，地位的下降跟苏家二老的疏离才是真正致命的打击。为了挽回这些，苏二哥跟李淑华可谓使劲了全身解数，可无奈收效甚微。 当然，苏鹏越对分家的深远影响还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只是感觉，每天的伙食差了许多，零用钱也少了，还有就是上学需要蹭族里的牛车去镇上让他觉得很不爽。 让苏鹏越不爽的事情不止这么一件，突然之间没了宽绰的零用钱，周围那些老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们不多久就走了个干净。曾经还在同窗中有些地位的苏鹏越，差点就沦落到无人搭理的悲惨境地了。 为此，苏鹏越虽然气愤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说那些朋友不要也罢，反正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早点看清了他们的实质也是对自己好。可这种落差，还是让他心中很是不爽，所以才嘴贱的吹嘘了那些话，落到如今骑虎难下的尴尬场面。 “喂，我说你们买不买啊？不买不要耽误人家苏小妹做生意。”正值这个敏感的当口，叶闻大大咧咧的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进来，“小爷我口渴的很，等着喝酸梅汤呢。” “嘻，叶闻小弟你来了啊？”苏雪晴此时听到叶闻的声音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正好这边儿有个跟你一样想包圆儿的金主呢~要不要来认识一下啊？” “嗯？还真有这样的人？”叶闻似乎很好奇真的有人会犯之前自己那样的错误，几步就走到了场中，“你把酸梅汤都买走了，让别人喝什么？再说了，几文钱一碗的酸梅汤，还有人买不起么？你这是寒碜谁呢？” 叶闻此话一出，本来还等着看苏鹏越笑话的那几个人，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苏雪晴看着把话说得理直气壮的叶闻，有些乐不可支地捂着嘴弯下了腰。 当日吕轻扬私下里教训叶闻的话，此刻被他原封不动地拿出来教训别人，瞧他说得一脸正气，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咳咳，这位小兄弟这么说可就有些不对了。”任安之本不想出这个头，奈何一群人推推搡搡的，把他给推了出来，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明明是苏鹏越说这正宗的酸梅汤摊子是他家开的，尽地主之谊，要请我们全体同窗喝的。” “这样啊。”听完任安之的解释，叶闻就有些恼火地拿扇子一指站在一旁的苏鹏越，“你这个人看着还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能干点人事呢？人家一个小姑娘，辛辛苦苦地推个小摊出来出来卖酸梅汤，怎么就成了你家的了？强取豪夺也不过如此吧。” 叶闻这一席话，说的又快又急，可声音却清晰洪亮的很，把周围一些过路的闲人都吸引了过来，一时间苏鹏越便成了众矢之的。 “你……你……”沐浴在众人责备鄙视的目光下，苏鹏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血口喷人，她是我堂妹，她的东西早晚都是我的，怎么就不是我家的了？” “苏鹏越！住口！”还不等苏雪晴出言反击，苏纯生暴怒的声音就炸响在了众人耳畔。没等到大家回过神来，就见苏鹏越已经被苏纯生夹在腋下给带离了场中。 “三叔？！你怎么来了？”苏鹏越自然不愿意就这么屈辱地被带走，挣扎着想要脱离苏纯生的钳制，可他那经年不锻炼的细胳膊细腿，再怎么扭动都是徒劳。 “闭嘴！”苏纯生红着一张脸，怒气上头的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跟苏鹏越多说。一把把他扔到车厢里，跳上车辕就甩响了马鞭，顷刻间就消失在了苏雪晴的视线中。 眼见一场闹剧这样戏剧性地收场了，围观的人都一头雾水地各自散去，不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净。任安之他们也混在人群里早早地溜之大吉了。 “喂，那是谁啊？那么凶？”叶闻因为还等着喝酸梅汤，所以并没有走。很是八卦地找苏雪晴打听起来。 “别整天喂，喂的，我有名字的。”苏雪晴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叶闻，“你今天不用上课啊，怎么这么早就出来晃悠了？不怕被姜夫子逮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