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好人难当
对于附身重生这件事，也许再也找不到比苏雪晴更有发言权的人了。临下葬前的那一磕，到底只是一时疏忽的结果，还是真的是异象示警，如今还不得而知。 虽然这两天夜里苏雪晴曾经梦里重现过当时的场景，但是也只是仅限于觉得有些晦气罢了。 苏老爷下葬的时候，苏雪晴跪在后面几排，离的不算远，却也不近，如果有什么诡异的气息，应该是可以感应到的。 可苏雪晴除了感觉自己的膝盖跪的有些发酸之外，再无其他更明显的感受了。 “姑娘，姑娘~”看到苏雪晴又开始望着不知道哪里走起了神，柳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大姑奶奶跟大姑娘这马上就要到了，姑娘你到底要穿什么衣裳，决定好了么？” “呃~”一回到杜家庄子，苏雪晴在苏家老宅时一直紧绷的神经就猛地放松了下来，这样的结果就是，注意力明显有时不够集中，“你们看着办就好了，反正就那么几套衣服。” “姑娘这话说的……唉~”柳绿叹息一声，眼中就泛起了泪光，“之前还说等入秋了，好好给姑娘添置几件衣裳来着，银子都准备好了，可没等去选布匹，就……” “哎呦呦~柳绿你可别为了这点小事掉眼泪~”实在是理解不了女人对衣服的执着，苏雪晴有点哭笑不得的劝道，“咱的银子跑不了，我都封的严严实实的埋的好好的，等城门开了，咱回去再挖出来就是，丢不了哈~” “可，可现在姑娘没衣裳穿了啊~”柳绿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但心里还是委屈的很，“之前姑娘最羡慕的就是大姑娘了，之前就不说了。现在明明能比的过了，却偏偏……” “自家姐妹，谁压了谁一头，有什么好计较的。”苏雪晴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原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以往是我年纪小不懂事，现在都经历了这么多事，自不会再放在心上了。” “现在也是个小姑娘啊~”柳绿嘟嘟囔囔地背过身去，看着箱笼里几件简单的衣物，手里的帕子拧成了麻花。 “真是……”苏雪晴把柳绿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摇了摇头继续盯着自己面前的几张纸片发呆，“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小姑娘~” “姑娘~姑娘~不好了~”不等苏雪晴转念再想，竹青慌张的声音就远远的传了进来，“那边。门口儿，打起来，小明，小明公子被打了~” “什么？！不是让他在仓库里待着了么？怎么还到处乱跑？！”苏雪晴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脚步匆匆就往外走。 “姑娘，姑娘~你可别去啊~”柳绿只觉得眼前一花，就不见苏雪晴的人影，“万一伤着可怎么办啊~” “整天就是个惹事精，怎么就不知道消停！”苏雪晴脚下生风的朝着大门走去，眉头紧紧地打着结，“等一会儿大姨夫来了。说什么也要让他查清楚你的底细！过几天，你就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苏雪晴那天从苏家老宅回来，还没到杜家庄子，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门口吵吵嚷嚷的闹事，一副就要破门而入的架势。把她吓的差点一个没坐稳，从爬犁上掉下来。 还好赶车的车把式是个江湖经验丰富的，一看这情形，赶忙调转方向，把车赶到庄子后门去了。折腾了好大一会儿。一行人这才有惊无险的回了家。 休整过后，稍微稳定了心神的苏雪晴一问之下才知，一切的源头竟然是自己之前的烂好心酿成的灾祸。得出这一结论的霎那，要不是有杜三姐拦着，苏雪晴早就狠狠地两巴掌抽到了自己脸上。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好人都不是那么好做的。”心底默念着这句话，苏雪晴感到一阵无力。 好心做好事，不一定会得到好的结果，还有可能招来灾祸。这个道理，这次她算是真正的明白了。 由于之前赈灾救助得力，哪怕在朝庭的救济活动展开之后，杜家庄子在灾民中间的名头还是十分响亮的。菩萨心肠的杜老爷跟医术高明的钟郎中，这个组合，在那些绝望的人们看来，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杜老爷他们每天也在尽力的劝散人群，但是收效甚微，那些聚拢过来的人，把杜家庄子当成自己最后的避风港。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 以至于，到后来，朝庭派来的人见状，也乐得清闲，把物资的发放等杂事，都丢给了杜家人来做。直接把杜家庄子当成了赈灾的善堂。 人多了，事就多了。杜家人原本就是一介商贾，对这种公益行政管理方面，基本是没有任何经验的。要不是靠着苏雪晴临走前留下的只言片语，跟李小明同学的出谋划策，才苦苦支撑着。 但随着灾民越聚越多，终于到了哪怕杜家庄子上所有的人都支应起来，也无法满足灾民们要求的地步了。 更火上浇油的是，朝庭的第一波救济物资，此时也到了见底的时候。第二波的救济还在路上没有运到，如此青黄不接的时期，正好被杜家庄子敢了个正着。 两相叠加之下，灾民能做出之前的行为，也不是那么不能理解的了。斗米恩升米仇，这个道理不需要再多做什么解释。 “住手，都给我住手！”一路狂奔到门口，看着李小明带着几个家丁被灾民团团围在中间进退不得，还间或被人抽冷子的打几下，苏雪晴急的眼睛都红了。 尽管已经用了最大的音量，可苏雪晴的那声怒吼，还是被淹没周围嘈杂的人声中，连个小浪花都没翻起来。 “真是的，都是一群什么东西！”愤怒的苏雪晴怒喝一句，狠狠地一跺脚，提着裙子又原路跑了回去，“来人啊，给我泼水！把能桶啊，盆的，都装满！剩下的人给我拿棍子，欺负到自家门上了，还等着干嘛！” 门口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杜老爷等人，看着凶相毕露的苏雪晴杜老爷反而笑呵呵地摸了摸胡子，也不多说，挥挥手吩咐下人们按她说的去准备了。 “你这孩子，怎么跟个男娃子似的，遇到打架的事，冲的比谁都快！”紧跟着而来的杜三姐，看到苏雪晴竟然比自己还先到，立马吓的把她搂在怀里上下一通检查，“还有点闺秀的样子没有了？！谁家的小姑娘像你这么疯的！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三姨~”被杜三姐温暖的怀抱一贴，苏雪晴攻心的怒火算是暂时停住了，“我没事，没进前去，就是隔着门缝看了一眼。就一眼！” “小姑娘家家的！看这些作甚？！”杜三姐确认苏雪晴没伤着哪里，这心才又放回了肚子里，“赶紧回屋好生待着去，这乱糟糟的破事，还轮不到你个小孩子搀和。” “三姨~”苏雪晴被杜三姐训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一句为自己开脱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好抱着杜三姐的胳膊乱晃，企图以撒娇蒙混过关。 “好了，凤兰你带着晴儿姐站边儿去一点，别一会儿伤着你们。”杜老爷看伙计们都陆续提水回来了，出言打断了两人的腻歪，“也是时候叫门外的那些人知道知道，善人也是有脾气的！我们杜家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来人啊！开门！给我泼！” “喏！”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火的杜家下人跟伙计们，听杜老爷此时发了话，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狞笑。这两天，任那帮忘恩负义的人在门外叫嚣，他们早就不能忍了。 随着“咯吱”一声响，杜家的大门禁闭了几日后，终于再次缓缓开启。 “门开了！门开了！我就说嘛！围住他们的人！肯定有用！”胶着中的灾民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齐齐的回头望去，当即就有人大笑着炫耀起自己的机智来。 “敢堵我们杜家的人，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杜老爷一马当先的跨步而出，声如洪钟地怒视着面前的灾民，“镇上好心没好报！哼！来人，给我泼！” “杜善人！”“杜老爷！”“我们……”懒得听那些人废话，杜老爷说完直接退后一步，后面准备好的下人们手中的盛器下一秒就出了手。 “哗啦~”一阵巨响，冰冷的井水须臾间就被一滴泼了出去，兜头把对面的人给淋了个落汤鸡，寒风瑟瑟中，那些灾民再次重温了一下对洪水的恐怖记忆。 谁也没想到杜家人真的会翻脸，那一直微笑着救助自己的善人，也会有强硬的一面。闹事的灾民们，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惊慌失措的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小明，你个笨蛋！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啊！”苏雪晴等了半天，也没见人群中的李小明有所动作，心急的呼喊出声。 “啊~”如梦方醒的李小明被苏雪晴独特的声线给叫回了神志，看到围困自己的灾民中已经出现了空隙，赶忙带着人排众而出，朝门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