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搅了谁的好事(下)
一阵香气扑怀,安然抬眼,却见撞入怀中的美人,也是一身粉衣,榴花珠钗鹅蛋面,一缕青丝婉然搭在香肩。冲着安然嫣然一笑,“你——”一双美眸仿佛碧玉般流露出卓然华彩“jiejie,可是安然?” 安然却是从未见过这个女孩,只觉得眼前一亮,粉雕玉琢,当真如画中走出的一般。那女孩看安然竟盯着自己看得出神,不由得掩口轻笑,“jiejie却是为何这样看人家,若是轮容貌,jiejie可要胜meimei百倍呢。” 安然晃了晃头,却不知为何自己竟好像灵魂出窍一般,随即也一笑,“你认得我,我却不知你是——” “奴家,婳碧,听青娘提起我俩一起表演开场舞蹈,所以一直记挂着jiejie,一直盼着你何时到呢。”这婳碧却是亲热地拉着安然的手,忽闪着一双明眸打量着安然,笑道,“倒真跟人家说的一样,jiejie果然是生就一副倾城之貌。” 女子谁不喜别人赞许自己容颜,安然笑笑,虽不过是头次见面,却是觉得这女孩也蛮可爱的。 “不过你既是未见过我,为何却一眼认出了我?”安然有些奇怪。 “那倒不难,”那婳碧却是很是开朗,似献宝般说道,“mama教我们看装识人,今儿个这院里女子多是清倌和歌舞伎,但是jiejie的气质却是一般歌舞伎不能比的。再有——”她笑起来有个浅浅的梨涡,“jiejie行色匆匆,眉眼秀美,衣着华丽,但看着却脸生,联系起来便贸然相认了。”这女孩倒是有一说一,并不避讳,吐了吐舌头。 安然点点头,“你倒是没猜错了,我确实是花安然。”相视一笑,原来青娘有意安排自己和她一同表演,她倒是很喜欢这样爽利的女孩。 婳碧一笑,眼中似有繁星千点,“看jiejie脚步匆匆,可也是急于去看那会说话的神鸟?”眼中流露出孩子般的天真,“那鸟儿当真有趣的紧,听说不但会说‘你好’、‘安啦’,还会和人对话呢。”这景怀王府倒真是什么稀奇的物件都有,八哥安然倒是也见过,不过倒是没有着女孩说的那么奇。 安然却是不急于去看那个什么鹦鹉,“还是不了,和我一起来的姐妹还在后面等着呢,下次再看吧。”不想打消了女孩的兴致,安然只得微微一笑,解释道。 “可是——听说是西域进贡的呢,之后就要送到宫里了,今生都难得再看到了——”婳碧嘟起小嘴,似有些不舍,大大的眼睛瞟向假山石的方向。看得出她很是好奇。 婳碧嘟着嘴,有些沮丧,“本是想一个人趁着你未到,先偷偷溜过去看上一眼,但也没人帮我放风,若是被青娘看到,少不得又要挨骂。”未想到这婳碧却是小孩子心性,苦着脸说道。 不过见安然似有难处,那婳碧也不再强求,只是扁着嘴转过身,“自七岁生日那天被哥哥送到挽月楼,就再没看到过哥哥口中那样神奇的鸟。”她转过身子,望向那边的眼神中似有不舍,但终究还是闷闷不乐地朝前院走去。 安然看着这女孩落寞的背影,从她的只言片语,她似能猜出个大概,看她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稚气未脱,心中一软,“你哥哥可是许诺给你看那神鸟?” “是啊!”见安然愿意理自己,她眼中一片惊喜划过,“哥哥说在挽月楼等着,就能看到那种神鸟。”盛满繁星的眼眸中竟有一丝伤感划过,“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他骗我的,”笑着却让人看得心痛,“却不想他说的竟是真的。”那副样子,倒仿佛因为自己错怪了哥哥而自责。 安然默然,出淤泥而不染,也许,名如其人,这个如画中走出的女孩在这样的青楼,还能保持多久这样的童真? 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错误,她听顺心说过,青楼很多清倌是从小便被买来培养的。被亲哥哥领到这里,这个女孩却只为见一眼那种会说话的神鸟。或者——安然看向婳碧明亮的眸子,婳碧并非蠢笨的女子,也许,她不过是想要努力保持那一份希望,宁愿相信,她的哥哥并未骗她。 “我陪你。”安然想到自己得知患上癌症时,无助哭泣时,逸铭拉着她去抓萤火虫。他偏说,一只萤火虫,便是一个流落在人间的精灵,他为她抓一只,便能给她换回一年,就这样他们抓了一晚上,足足抓了一百只,那是他曾许诺给她的长命百岁。 “我帮你放风,我们快去快回,就不会被青娘责骂了。”安然拉过婳碧的手,细滑的手指有着练琴时磨出的茧子,两人相视一笑。 这湖石假山周遭郁郁葱葱,倒是清幽。婳碧拉着安然,绕过青石板道,穿过回廊,视野就开阔起来。婳碧对这里的地形却也不算熟悉,“她说那神鸟被关在笼子里,就在这儿假山后面。”婳碧拉着安然的手,兜了几圈却也并未看到所谓的神鸟的影子。倒是这时间一长,婳碧也有些着急起来。 婳碧微嘟着嘴,似有些气馁,“难道又看不到了么?” “你说的‘她’是谁?”安然未想婳碧原来是道听途说,只是这个“途”是谁?是婳碧弄错了地方,是这鸟被人移走了,还是——有人故意哄骗她呢?想到这里,安然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见婳碧眼中似闪了泪光,只得安慰道,“别急,慢慢说。” 听到安然的问话,婳碧想了想,有些羞赧地答道,“其实——是我偷听到的,”似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我去更衣时,误听到竹洁jiejie和婢女的对话,就想着找机会偷溜出来。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偷听别人说话的。”似担心安然误会,急切地解释道。
安然眉头微蹙,竹洁——却是那个梅、兰、竹、菊中的那位么? 就在两人各自低头思索之时,却听她们所站的假山后,传来一声嘤咛。这湖石假山却是两层,里面能容下三四个人的空间,被那绿树遮蔽,很是隐蔽。本来周围有些虫鸣鸟叫,两人却也没有细看,这时两人步子停了下来,却正站在了“不恰当”的地方。 “是在那里?”婳碧正窘迫,担心安然恼她,听到里面有声响,立刻便高兴起来,抬脚便要往里去,却被安然一把拉住。 那声音哪里是鸟学的会的?见婳碧还要说话,忙捂住了她的嘴,安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却听里面衣衫摩擦,声响渐渐急促起来,很是暧昧。 安然的眉头皱得更深,里面有人轻喘,似带笑意,“绫罗,几日不见,倒是丰润了许多呢……”声音似在耳语,是个低沉但十分好听的男人声音。 这一下便是婳碧明白了八九分,霎时脸上一片绯红,听着里面的声音,不难想象里面的风光旖旎,登时从脸颊红到了耳根,终是也吓得不敢出声。 安然脑子转的飞快,想今日乃是给景怀王的寿宴排演。到场的青楼女子都乃名气在外的清倌,清倌不同于一般的青楼女子,卖艺不卖身的,便是装也需装的矜持。况且这儿不是不一般地方,乃是景怀王府的别院,便是真有人饥渴难耐,也断不敢跑这儿来翻云覆雨吧。 可是,显然里面的人并未按安然的想法打住,却是声音渐渐变得沉重,安然也顿时感到捂着婳碧的手有些僵硬,却一时连动都不敢动,生怕惊动了里面欲成好事的人。 正在这时,却听回廊那边传来人声,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朗声道,“我刚刚就看到婳碧去往那边了。”却是个女子的声音,“现在还没找到,却一直寻而未得,怕不要出了什么事。”似是焦急,声音引着,脚步声起,且正是绕往了这个方向。 假山里面的一对野莺似也听到了外面的人声,微微一顿,衣衫摩擦着,却是有人在整理着装。安然暗叫不好,里面的人听到声音,定然要出来查看。而外面寻着婳碧的人,看样子急冲冲便要往这边来。自己和婳碧竟然就这么窘迫地被堵在了中央,进退维谷。 ——————————————————————————————— 安然该如何脱险呢?究竟陷害之人能不能得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