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从深夜到黎明
晚饭过后，琳琅和赵四并没有进行例行的饭后散步，而是开始为入住新宿舍做准备。 虽然少帅依旧没有露面，可总还是想起两个女人的住处没有着落，在教师宿舍楼为两位美女安排了一处小小的住处。 教师宿舍楼位于教学楼东侧，掩映在绿树丛中，一座红砖小楼亭亭而立，楼前树丛中，一条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冲淡了周围高大简略建筑的浓厚雄风，增添了一些细致婉约的气氛。 居住在这座小楼中的，都是一些国内学者和留学生，难得看到两位女生住进来，纷纷过来帮忙，倒是让后勤处的两个办事人员有点手足无措。 窄小的房间内，设施简单，一只高低床，一张四方桌，加上两把椅子，就是全部的家具了。后勤处送来两床被褥和洗漱用品，特别难得的是送来一座酒精炉和一些碗筷吃食，这四周远离奉天城，一切生活所需，都需要后勤处来供应。 两人刚刚把屋内收拾干净，勉强能够住人，就有人过来串门。 这时代的人，即便在这讲武学堂中，依旧谨守男女之防，因此这来串门的人，是和琳琅他们一样的女人。 她和赵四一样，梳着这时代尚未流行开来，却已经初绽时代气息的学生发型，微微卷曲的刘海，顺滑的短发，愈加衬托的一张鹅蛋脸，分外婉约。 当她一身朴素的学生装，出现在门口，轻轻叩响敞开的门时，赵四正忙着整理床铺，一抬头，看见她，顿时尖叫一身跑了过去。 琳琅搞定了上铺，正盘腿坐在上面，赵四就拖着那个温婉女子进来，说道：“琳琅，快下来，快下来。” 琳琅看着一反常态，完全破坏温柔形象的赵四小姐，也是十分诧异，扣住上铺边缘的栏杆，一个翻身从上铺翻下来。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沈冰”，赵四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这是琳琅，是，是讲武学堂的枪法教官。” 温婉女子看着琳琅，微笑着伸出手，琳琅轻轻握住，柔嫩温暖而细腻。 “冰冰，你怎么到这边来了，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赵四像只树袋熊一样，死死抱住沈冰。 沈冰松开和琳琅相握的手，轻轻抚摸赵四柔软顺滑的头发，说道，“死丫头，你一声不啃就跑了，连我都不告诉，我去哪里找你呀。”说完，沈冰捏捏赵四的小鼻子。 琳琅拽过两把椅子，招呼两人坐下。 “沈冰，你在学院上学还是当教师？”琳琅问道。 “谢谢，”沈冰接过一把椅子，轻轻坐下，说道：“我不是教师，我是在这边财务室做会计，偶尔也帮着讲武学堂采购一些货物。” “冰冰家里可是北京的大商家呢，不过一点也不像其他商人那么势利，所以我家人都最喜欢和冰冰家来往。”赵四也坐在沈冰旁边，抱着沈冰的胳膊，一幅小鸟依人的模样。 三个女人在一块叽叽喳喳的聊天，时间过的很快。其中最幸福最兴奋的，当属赵四，她和沈冰久别重逢，话特别多，把分别以来，特别是和琳琅相遇以来的趣事，一股脑倒出来。 赵四在说起琳琅在训练场救下她的时候，一双小眼睛满是崇拜的星星，而在说起和沈冰当年的趣事时，更是一脸甜蜜。 等到沈冰告辞的时候，夜色已经颇深，赵四躺在床上，依旧不肯罢休，继续叽叽喳喳说着话儿。琳琅也应和几声，后来便渐渐有些困意，再后来，两人居然都无声无息的睡了过去。 深夜，一个黑黝黝的人影窜进这座小巧的宿舍楼，径直前往琳琅和赵四的宿舍。 敲门声响起时，琳琅立即醒转过来，穿上外衣，轻轻下床，点亮蜡烛，一手拎了一把椅子，一手轻轻开门。她的毛瑟枪早在参观讲武学堂时，就依照张少良的要求，寄放在别处，没有带入讲武学堂，此刻拿来护身的，就只有这些冷兵器了。 拉开门，昏黄的烛光下，张少良满目血丝，挥挥手中厚厚的战局推演草图，沙哑着声音说道，“方不方便再推演一次战局。” 琳琅二话不说，把张少良拉进屋里，在桌边坐下，给张少良放好一盆洗脸水，又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这才开始研究张少良带来的战局推演草图。 张少良草草洗了把脸，走到桌前，一口气喝干杯中水，也坐下来，就战局的一些疑虑，向琳琅请教。 琳琅虽然深夜被张少良叫起来，但一旦说开推演战局的事，立即进入状态，二人借着昏黄的烛光，在这张小小的方桌上，一次次推演战局。 “这里，一个人拔掉了东大营，我结合情报教研室的资料，据传当时东大营冒出浓烟，是不是采用了火攻？” “准确的说，是采用了突袭加火攻。我们和八旗兵相斗多年，知根知底，八旗兵的纪律松弛，好赌成风，兵士没有战斗欲望，很容易就渗透进去。另外，并不是让东大营彻底丧失战斗力，但已经从精神上，摧毁了这个营地，虽然还有数百人保留了完整的战斗力，但在此后的战事中，这个营地，相当于不存在了。” “这边，三个人阻拦了五千大军，是怎么做到的，是借了罗刹人的势力？”张少良手里也有不少资料，他和情报教研室的一众教官研讨了一天，结合各种资料，认为还是借势的份大。 “不对，这一片河川，从沙盘上看，地势平坦，很容易通过，实际上，森林稠密，毒蛇猛兽很多，最致命的是其中的遍布沼泽和蚊蝇，这个季节正是蚊蝇最后的疯狂期，一般人进去其中，立刻就会被无数蚊蝇缠绕叮咬，以八旗兵的素质，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痛苦强行穿越。” “不过你调集的是边军，边军也是八旗兵中素质比较高的，因此，我派出三个人的目的，就是许下重利，将盘踞此地的三股土匪引来，借着地利对五千八旗兵零敲碎打，阻碍其前行。” “一个人拔掉山寨的六百人，这个是怎么回事？” …… “百里急行军，拿下黑河镇，占据这个水上要塞，就算骑马也不可能这么快，怎么才能做到？” …… 蜡烛越少越短，两人手上的草稿图也越来越少。 赵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看着烛火边埋头研究地图的两人，悄然起身，点起酒精炉，为二人做了一点宵夜。 沉浸在推演世界中的二人，直到赵四端来两碗热腾腾的大米粥，这才从推演中惊醒，张少良温和的接过大米粥，满眼是打扰赵四睡眠的歉意，琳琅则是大大咧咧几口吃完，叫道再来一碗，就继续趴在桌上研究战局。 三人吃过宵夜，赵四收拾妥当，就盘坐在床铺上，看着桌边埋头研究战局的二人，渐渐发呆，后来，居然睡了过去。 黎明时分，窗外鸟儿的鸣叫，惊醒了赵四。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烟，桌上的蜡烛，早已烧尽，将坚硬的桌面，也烧出一个黑黑的坑。 桌边的两人，趴在桌上睡的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差点引起火灾。 赵四不敢推开窗户，怕清晨的冷风吹坏了忙碌了一夜的两人。 她轻轻拉开门，想要散一散这满屋的浓烟。 门外，正准备敲门的沈冰愣住了，她看着趴在桌上熟睡的张少良，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昨晚在这里睡了一晚上？” 赵四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她昨夜睡的本来就晚，半夜又起来给琳琅和张少良做宵夜，此刻困意上来，也忍不住打个哈欠。 沈冰靠在门上，看了看一身睡衣的赵四和衣衫不整的琳琅，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三个人的关系，可真够复杂的。” 赵四本来准备解释，想起三人的关系，本来就十分古怪，也苦笑一声，不再争辩。 两人在门口嘀嘀咕咕几句，赵四正准备关上门，任由屋内两人继续睡觉，一个不速之客再次来到。 田中英手捧着一束含苞待放的野花，鲜艳的花瓣上，露珠依旧晶莹剔透。他沿着长长的走廊，静悄悄走来，向着赵四微微鞠躬，正要说话，赵四却下意识的准备关上门，田中英转头向屋内望了一眼，满脸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以为我起的很早，没想到少帅居然连睡觉的时间都不肯放过，田中英心里叹息一声，调整一下情绪，将手中的鲜花递给门口另一位温婉的美女。 沈冰手足无措的接过鲜花，羞红了脸说道：“田中君，这花不是送给我的吧？”田中英的英俊相貌和彬彬有礼的气度，即便在这所精英男子遍布的讲武学堂中，依旧是摧残而夺目，沈冰每日听财务室其他几个女孩儿讲述对田中英的喜爱，心中不仅有些娇羞和喜悦。 “当然是送给你的，我最喜爱早起的勤劳少女。美丽的女士，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去看看秋天的早晨，观赏一下金色的日出？”田中英轻轻将失利放在一边，对这位他不知道名字的温婉美女，展开了攻势。作为一个情场浪子，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女人身上受了一点点伤，就要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弥补回来。 即便他早已看到，满地散落的战局草图，证明二人在一起，并不是私情，但这一分嫉妒，却像一条毒蛇一般，噬咬他高贵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