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久别重逢
荷香去接张少良，琳琅则勉力起身，坐在窗前的书桌旁，拢了拢头发，让自己不要太过憔悴，她可不想让张少良看到自己无力疲软的一面。 张少良走到屋子门口，就闻见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道，不禁皱了皱眉。进屋之后，就看到琳琅坐在桌旁，他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四下打望了一下，屋里的被子还没有叠起，散扑在床上。 他又看到，屋角摆放着砂锅药材和一张方子，就寒着脸走过去，拿起方子看了下，都是些补益气血的东西，表情这才有些舒缓，拿着方子走到桌边，对琳琅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大哥，你也管的太宽了点吧？”琳琅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抵挡着无处不在的寒冷。 琳琅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打穿越过来，这是多少年没生病了，果然是病来如山倒。 张少良看到琳琅裹紧衣服有些怕冷的样子，刚刚舒缓的表情，又有些凝重，“怎么不穿厚点？”说完，就要脱下自己的呢子大衣，给琳琅披上。 “行了”，琳琅慢慢说道，“我只是有点发烧。” “发烧？”张少良将大衣扔在椅子上，伸手按在琳琅额头。琳琅此时浑身无力，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大手摁住额头，却连躲闪的力气也没有，紧接着，就感觉到额头一片清凉，持续高烧引发的头痛，也减缓了少许。 张少良感觉自己的手心，一片guntang，他又把手放在自己额头试试，立刻知道琳琅的烧有多厉害。 一股清香顺着手心散发开，张少良下意识的捻捻手指，那种滑腻的感觉，依旧停留在指尖，不过他很快醒悟过来，琳琅病的这么重，哪里有心思考虑这些事。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马上将注意力转移到琳琅的病情上。 “怎么烧的这么厉害？”张少良再次问道，话语里，却多多少少，带了点责备的味道。 要是换在过去，琳琅铁定翻翻眼皮，回他一句“管得着么你”。 现在，琳琅去只能苦笑一下，她连多说一句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窗外一股冷风刮过，屋里也有了一丝寒意，琳琅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烧这么重，赶快躺床上去”，张少良愈加生气，就要走过来，扶起琳琅。 “喂！”琳琅终于瞪了他一眼，“你千里迢迢赶来，就是来干这事的？” 些许温情，终究还是被打破，两人再次回到现实之中。琳琅此刻内忧外困，哪里有心思和张少良玩什么你疼我爱的游戏。 张少良本已将手扶到琳琅腋下，听琳琅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也回过神来。 不过，他还是走到床前，拿过那床棉被，给琳琅裹在身上，琳琅倒也坦然接受。窗前确实很冷，让她的思维，难以集中。 荷香推门进来，她特意去打了热水，给两人各自泡了一杯茶，只是看到裹在被子里的琳琅，多少有些诧异。 荷香带上门走出去，张少良看着琳琅因高烧而略显红润的脸庞，叹了口气，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件事。 “有话直说吧，到现在这一步，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这一系列的冲击，多少让琳琅，对这些意外事件，有了一些抵抗力。 “吉林将军赵尔巽，和我家世代交好，我meimei张怀彤嫁给了吉林将军的大儿子赵天赐”，张少良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本来托我meimei，希望你们路过吉林一带时，不要为难你们，你也知道，现在这个年月，你们这么一大帮人北上，吉林将军不可能放任你们自由来去的。” “只是没想到，你直接把这座城给占了。”张少良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我meimei和妹夫替你求情，吉林将军答应，只要你撤出这里，把兵工厂完整的叫出来，两家就可以罢手言和。” 琳琅笑了一下，说道，“若不是这里的驻军抢劫我的商队，我也懒得在这里停留，不过既然打下了这里，暂时也不准备走”。 张少良想了想，还是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只是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的军管令，我看了，这种强制的措施，你能实行多少天？城里的粮食，够用多少天？兵工厂现在还有些物资储备，一旦用光了，你去哪里补充原料，造子弹？” “这些问题，我都能解决。”琳琅倔强地说道。 “你怎么解决？只是依靠段家和冯家？”张少良忍不住有些生气，“这两个二世祖，你还真把他们当回事！” “你怎么知道段稷和冯家财的事？”琳琅的目光很有些不善。 “我自有我的情报来源，实话跟你说，段家和冯家，接走了这批物资以后，不会再送粮食和物资过来！”张少良叹了口气，决定把meimei悄悄传送给他的情报，告诉琳琅。 “这是交易，吉林将军和段家冯家的交易，交易的结果，就是他们几家，都不会再参与宽城子的事！” “不会再有粮队到这里了。” “我原本就没指望他俩能带来粮食，我是看中他俩的才华。”琳琅嘴上这样说着，手里却不由自主地裹紧棉被，她心里却默默想到，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张少良不知道自己哪里触到了琳琅的逆鳞，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良久，琳琅打破了这片沉默，“你在辽阳，过的还好吧？” “还行，虽然反击旅顺失败，伤亡很重，但留下来的，都是精兵强将，而且经过反击旅顺的战役，我这些部下，沉稳了很多，也凶狠了很多，很有……很有一种你的味道。”张少良笑了笑，继续说道： “兵工厂重新启动了，讲武学堂也走上了正轨”，提到辽阳，张少良终于从淡淡的尴尬中解脱出来，“有了兵工厂，周围几个大势力，不管是关东军，还是我父亲的几个老部下，都不敢来招惹我。” 琳琅听了这句话，虽然明知道张少良只是在陈述事实，但依旧有一股nongnong的优越感，散发在空气中。 琳琅长长吐了一口气，她终于知道，自己和张少良，最根本的区别。即便张祚霖再怎么冷淡的对待这个儿子，他依旧是东北王的儿子，随便继承一点家业，都比琳琅，强上百倍。 “你们这样的二世祖，大概永远体会不到，白手起家的艰难。”琳琅略带苦涩地说道。 “你手里有兵有枪有子弹有兵工厂，连讲武学堂也有一座，将来的人才也是源源不绝，可我呢？只有二十八个兄弟，四挺重机枪是打赌赢来的，荷香是你送的，除了这些，我还有什么？” “我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放弃了宽城子，我去哪里再找这么一个完整的工业基地？去哪里招募兵员？”琳琅突然有些气愤。 旋即，她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桌子对面的张少良，明显沉默了。 “对不起，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火气很大。”琳琅轻声道歉。虽然她很清楚，这种道歉，没有什么意义。 沉默很久，张少良终于下定一个决心。 “琳琅，放弃这里，跟我回辽阳！” “我们两个联手，先自保，再图强，几年之后，等我们都有了实力，你要是还想建立自己的势力，我全力支持你！” “兵工厂，讲武学堂，训练场，都可以给你！” “跟你回去？赵四不得吃了我？”琳琅岔开话题，她脑子里乱哄哄的。琳琅知道张少良来这里必定是有重要的事，但没想到，他居然是来当说客的，最后，居然是要说服她，再回到辽阳。 “赵四？”张少良的笑容有些苦涩，“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琳琅很惊讶，“你们不是好好的么，我也走了，没人干扰你们两个。” 张少良有些黯然，“不知道，她给我留了封信，只是说了分手的事，别的话，一句没写，就消失了。情报教研室的人，也找不到她。” “或许，她是故意子在躲着我。情报教研室找人的手法，她都懂，想要刻意躲开，很容易办到。” “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想着尽快让我家人承认她，把她娶进家门。现在她走了，还真是有些想她。”张少良淡淡说道。 “其实，我也挺想她的。要是当初我没有出现，也许，你们早就成婚了吧。”琳琅也有些遗憾。 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直到荷香进来，招呼琳琅喝药，这尴尬的沉默，才被打断。 张少良终于意识到，琳琅是个病人，需要休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想要道个歉，琳琅却抢先一步说道： “没关系，你能来，我很高兴。” “去辽阳的事，你在考虑一下，你应该看的出来，我是很有诚意的，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张少良热切的看着琳琅。 “我知道的，我再想一下。”也许是还处在病中，琳琅今日，对待张少良的态度，有些温柔。 旁边的荷香努努嘴，心想，少帅，你说没别的心思？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