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处罚

    齐柳氏的不识时务让叶夫人心里颇为不悦，人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妇』，作为女家更应该矜持着一些，齐柳氏这般做派便让叶夫人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幢事来，脚下更是跟生了钉子一样迈不开步去。

    这边正僵持着，那边齐也到了，他着了一件墨『色』绣灰字大氅里面是银灰素『色』袍子，显然是刚刚换过的衣裳，这眉『毛』上还带着一点水，想是刚收拾完便赶了来，见这边两人对立着不动弹，他连忙上前对着叶夫人拱手道：

    “叶夫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夫人，怎么还在这里站着？还不把叶夫人迎进去？”

    门里看好戏的田氏与崔姨娘见齐过来了，一个赶紧拉着女儿跑了，一个仗着有孕要上前跟齐说话，却被机灵的木姨娘一把拉住了，跟着齐宝钏两个站到了一起。

    齐柳氏一听齐的话正对胃口，立刻就上前去扶叶夫人，却不想被叶夫人后退了半步躲了开去，接着竟是连轿子也不坐了，只微微仰了下巴，觑了齐一眼，道：

    “今府上不便，我还是先回吧。”

    说完便不等齐柳氏与齐回话便转走了，叶夫人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妥当，她今过来是大张旗鼓的，有心人也都猜出来她是来做什么的，可是如今这齐府的小姐们都如此做派，回头传出去了，不免说她没有眼光，看上这等人家。她便忍不住转对齐道：

    “齐大人，还是好生整顿一下内宅才是。这内宅不稳，如何安心辅佐皇帝？”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让齐好生『摸』不着头脑，不转头去看齐柳氏，却见她一脸羞愧加愤愤不平之『色』，便按下了心中话先送了叶夫人出去。这边刚刚关上大门。齐便冲着齐柳氏急赤白脸的一顿呵斥：

    “这又是闹的哪门子？叶夫人怎么刚上门就要回了？”

    齐柳氏被呵斥的心中委屈，帕子一甩，冷声道：

    “还不是你宠着的那苏氏？养得可是一个好闺女！在叶夫人跟前好生生的拌了三丫头一脚，回头还颠倒黑白的说三丫头与姊妹不睦，欺凌庶妹！”

    齐宝钏惯常是个爽利的『』子，只是却又素喜静，没事儿便捧着书本读，除了齐宝钗，不大跟别的姊妹来往，便是当年齐宝玉。齐宝玲两个亲jiejie出嫁前，齐宝钏与他们来往也不多。更别说这处处与她相争的齐宝钿了。

    饶是这样，齐宝钏嫌麻烦，也甚少与齐宝钿有什么口角，是以齐柳氏这么一说。齐便信了，他立时对后的小厮吩咐道：

    “叫苏氏和四小姐到楠院来！”

    “是。”

    小厮应声而去。

    齐又低声问齐柳氏：

    “叶夫人今来是……”

    昨还没听说叶夫人上门的事，那么帖子便应该是他今上朝之后递过来的，所以对于叶夫人来的目的，齐是毫不知的。

    齐柳氏按了按眼角。对着后摆了摆手，冰儿立时带着丫鬟婆子往后退了几步，给这夫妻俩让出说话的空间来。齐柳氏往齐边凑了凑，仍旧是落后半步，道：

    “还不是为了三丫头？偏生闹了这么一出，若不是这样，今说定了，明就可以遣媒人上门了。”

    说完，齐柳氏眼角勾了齐一眼，这话里的意味不言自明，齐心里通透，对于苏氏和齐宝钿两人便更是恨的牙根儿疼。

    “今程御史在朝上自尽了。”

    齐忽然道。

    “可是辅国公程大人的胞弟？”齐柳氏掩口问道，见齐点头，她不住叹道：“程御史一生耿直，若不是凭着这一副傲骨和多年的名声，早就被崔内监整治了，如今这是……”

    齐面『色』凝重的看着齐柳氏，道：

    “为了选秀之事，如今国库空虚，东胡虎视眈眈，南边诸国也不安分，崔内监还撺掇皇上要选秀，选秀一事劳民伤财，程御史便据理力争，皇上坚持之下，程御史便选择死谏，撞死在了金龙柱上。皇上这才作罢，可是能拦的了这一时半刻的，那么下次大朝会呢？崔内监提起来要如何做？还会有第二个程御史吗？纵然有，还有第三个，第四个吗？”

    大朝会原本三天一次，后来崔内监掌权，皇帝子虚空，时常起不来，便改成五一次，及至今的十一次，偶尔还会因着皇帝宿在某位妃子处起不来而取消了大朝会的。

    而选秀之事，今程御史拦下了，之后或许第三第四乃至第五个程御史，可是死的人多了，大家都看出来皇帝选秀的决心，谁还会去做无谓的牺牲？死或者不死，皇帝的选秀是办定了。

    “这……”

    齐柳氏忽然还怕起来，脚下一转就要往回走，齐连忙一把拉住她：

    “你做什么？”

    “去追叶夫人回来！哪怕将齐府的银钱都给三丫头陪嫁，也不能让她进那个火坑啊！”

    齐柳氏的泪滚滚而落，三丫头是她挣了命生下来的，眼珠子似的疼着捧着，如今可不是让她进宫伺候个土都埋到脖子根儿上的老头子的。

    说起这婚事来，齐也是满肚子的怒火：

    “你纵然要去也要先整顿了家里，没得回头再让叶夫人笑话！”

    “是是是。”

    齐柳氏被齐提醒了，连连点头，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两人回了楠院。

    小厮的腿脚快，已然将苏氏与齐宝钿带了过来，在穿堂候着，齐柳氏便在倒座那边净了脸，重新上了脂粉与齐一同去了穿堂。

    苏氏一见齐的人影，整个人就先扑了上去，无论别人面前如何，在齐跟前她是惯会讨巧卖乖的，这与田氏的处处泼辣爽利又不相同。

    苏氏抓着齐的衣摆哀哀哭泣道：

    “老爷！你可得为妾做主啊！”

    “父亲！女儿错了！女儿不是故意的！三jiejie拌了女儿，女儿当好生生的站稳当了，不叫三jiejie绊倒了，也不当与三jiejie争执……”

    齐宝钿也扑了过来抱住齐的腿便哭了起来。

    齐柳氏是气的膛一阵高低起伏，几个喘息之后深知齐脾气的她连忙在后面拽了一下齐的胳膊提醒道：

    “叶夫人！”

    齐如今被崔内监打压的厉害，靠上庆元侯家不仅可以解了齐宝钏入宫之危，还可以依靠着庆元侯府慢慢夺回被崔内监掳夺的权利，齐又岂能放过这一门亲事？

    纵然被苏氏哭的心软了，齐还是一脚就将人踹了出去，可是这到底脚上的力气收了许多：

    “今之事暂不罚你！给我回去闭门思过两个月！四丫头回去好好抄两遍。”

    这可是实打实的雷声大雨点儿小，得了这样的“罚”，苏氏又察觉出了齐脚下留，忙不迭的拉着齐宝钿磕头谢恩，一溜烟儿的退了出去。

    看着那对母女的背影，齐柳氏的觑了齐一眼冷哼了一声：

    “老爷倒是个怜香惜玉的。”

    齐瞪了齐柳氏一眼：

    “我这还不是为了三丫头好？这时候大张旗鼓的处置了她们，外头有个风言风语的，三丫头怎么办？”

    这话说的齐柳氏抹了泪儿，满腔的委屈无处诉：

    “老爷这是说我治家不严，连个下人都约束不住的尽往外传闲话？”

    这样的话便是重了许多，齐被齐柳氏反驳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一甩袖子找木姨娘去了。

    等齐宝钗得到消息的时候，何安的密信也辗转送了进来。

    看着信上何安的分析与薛承嗣关切的话语，齐宝钗是愁眉深锁，今死了一个御史，选秀之事怕是拖不了多久便会提上程了。

    可恨那薛承嗣到如今都没有动静！难不成让她自己派媒人上门提亲去？

    再一听今在二门上的事儿，齐宝钗咬了咬牙，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她齐宝钗过不好，整个齐府都要给她陪葬！

    拿了火折子将信烧了，齐宝钗起带着若莲留绿萼看家，便往齐宝钏的院子去了。

    齐宝钏的院子今极为安静，外头看不到一个人影，等着齐宝钗走到门口了，便听到里面低低的哭泣声。

    她转目看了一下若莲，后者会意的扬声道：

    “五小姐来了。”

    里面安静了一下，随即哭声又起，还不等齐宝钗撩了帘子进去，一个人风似的卷了出来，扑倒在她的怀里就搂住不放手了。

    齐宝钗看了一眼跟着齐宝钏出来的小翠，低声道：

    “三jiejie，在这里哭多难看，咱们屋里去吧。”

    齐宝钏没说话，不过手上却松了松，齐宝钗便搂着齐宝钏进屋，在花厅里坐下了，她将小翠与若莲都支了出去，将齐宝钏从自己怀里拉出去，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泪，低声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齐宝钏眼泪汪汪的瞅着她：

    “你不知道？”

    齐宝钗自然知道，可是她却不能说自己知道，只『迷』茫的看着她，道：

    “知道什么？难道是四jiejie在叶夫人面前下了jiejie的面子却没有受罚？可是三jiejie不是一向不搭理四jiejie吗？素里四jiejie可是连三jiejie的院子都进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