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买果脯和雪花糖
德子的拖拉机直接开到了百货商场门前路上。这条县城主干道虽然只有两车道，但是车辆稀少，依旧可以随意把车停在马路旁。过马路也没有红绿灯，斑马线这些，大家都是练就眼力，瞅见车少，也就跨过去了。好在这个年月，别说通县这样的县城，就是北京市内的马路，远远的也不见几辆车开过来。 德子要买办公用具，到了商场里，便忙自己的去了。 少武少芬少家三个来到干货品柜台，称了干黄花，干菌，粉丝，笋干等等，营业员用草纸小心包好，绳子系好，扎在一块。 这一堆干货便用了六块多钱，十分费钱。 少芬和少武说道：“哥，咱们就剩十二三块了，还得去菜市场买鱼rou蛋，可得稳妥的花。” 少武笑道：“晓得的。” 少家撇嘴道：“姐，你这话是说我的吧,我还啥都没买，你就要大哥少花钱！” 少芬笑道：“你呀，把心放肚子里去吧，肯定不会短了你的吃的！走，咱们去副食品柜台逛逛去。” 一听买吃的，少家来了劲，欢呼了一声便带头往副食品柜台去了。 商场的副食品品种自然不是供销社能比的，多少东西都是供销社见不到的，光说果脯就有七八种，青梅，杨梅，椰子，雪梨，杏子……，样样看着就好吃。 少芬打趣少家：“坏了，这下少家要躺在这里走不动了，买哪样都嫌不够啊！” 少武笑道：“那就都不要买了，省的哪样不买都挂心。” 少家眼睛一溜，倒也很快就下了决定：“我才不麻烦，就买青梅和椰子的果脯，我最喜欢这两种！” 少芬问他：“想好没有，别回头又反悔？” “不反悔，就这两样！” “难得少家这么坚定，那就这两样好了，”少武对柜台内说道：“同志，称两块钱的果脯，青梅和椰子的各要一点。” 果脯的单价都一样，营业员在两只玻璃缸里各抓了两把，称了称，大约二块三，营业员刚想伸手拿去几颗，少家赶紧说：“二块三就二块三吧！” 营业员笑了，看看少武，意思是要少武做主。 少武说:“也好吧。” “这一下，又超过计划三毛钱，别的地方又要省一省了。”买完果脯，少武说道。 “别想了，省不了，是吧少家。”少芬回道。 少家呵呵笑：“还是我姐最了解我啊，我的大盒雪花糖还没买呢！” “供销社不是有吗，小盒也一样味道，干嘛非要买大盒的，不是浪费钱吗。”少武皱了皱眉。 “不一样！英子说了，她妈在这里买的大盒的雪花糖比供销社的小盒的要甜，奶味更足呢。” “你就胡扯，英子她妈玉香婶舍得进城买大盒雪花糖？”少芬驳他。 “这……嘻嘻，那就是我记错了，反正啊，我就是听人说了，味道真是不一样，真的！” “好了，给你买一盒，省得这个年你都过不好，话可说在前，也就是过年，往后可没得买的，这一盒就要八毛，一斤rou钱，好家伙！”少武说。 “好咧！我也就尝个鲜，谁也不能把雪花糖当饭吃啊。”少家哪管以后买不买这么遥远的事，只要眼前给他买就大喜过望了。 买了雪花糖，三个人找到文具柜台的德子，和他交代一声回头在商场门口碰头，便先往菜市场去了。 县菜市场就只有一个，集水产rou类蔬菜于一体，位置倒也不远，走出百货商场，向东绕过街角，穿过马路走到尽头，过了一个圆环型街心花园，就到了。 这个时代的菜市场和我们如今的菜市场的最大区别，不是菜品价格的区别，虽然这种区别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真正的最大区别，是性质的区别。 我们现在进菜市场，那是各个菜贩各行其是，甚至有价格竞争，有服务竞争。你可以砍价，你更可以爱买就买，不买就不买。 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当然是爱买就买，谁能拦着不成。 这个时代却迥然啊。 这里是没有菜贩这号人物的存在的，因为这种集贸市场是国营的，一切统筹调配，供应什么，供应多少，供应给谁，全凭国营公司说了算。 为啥？因为实在是物资匮乏啊，远没有达到应有尽有的地步，假如不进行计划调配，是很有可能出现供应断货的情况。 菜的价格是统一定价的，完全不存在讨价还价的可能性，假设你刚穿越过来，跑到菜市场开口讨价还价砍价，说不定就成了破坏计划经济的**分子了。当然，这有点说得严重，但确实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砍价。 这尚在其次。 最不一样的是，现在你去买菜，你是大爷，你还可能挑最新鲜最肥美的买，甚至还甩一句：这菜咋不够新鲜啊！ 这个时期，你去买菜，你要是来这套，你就是找死。 因为菜市场的国营单位的职工才是大爷。 他们掌握着最好最充足的资源，同样是买鱼，给你一条柳叶宽的黄花鱼，还是给你一条巴掌宽的黄花鱼，全凭他们的心情，假设他们有透视眼能够看得到鸡蛋内部，那么，给你拿双黄蛋还是给你拿散黄蛋，也是全在一念之间。 你要是不懂世事，多一句嘴，很可能找个由头就不卖给你了。 顺便交代一句，进市场买菜，光带钱是不行的，还得带票。 rou票，鱼票，蛋票，豆腐票，这些精贵一些的菜离不开凭票供应。 至于鸡鸭这些，说实话，这个时候的家庭，没事吃这些的真的不多，需求少。 供应比需求更少。 也没有大型养殖场，没有农户散养，只是靠公社出栏，积极性可想而知。 所以，一般鸡鸭的供应不是四季常有的，节下年下倒是会特别调配，以保证市民过个好节日。 少武少芬少家来到菜市场，一见里面的架势，有些惊到了。 此时正是采买年货的时候，不但县里的人来买东西，各乡镇的人也涌进来置备东西，市场里真是人头济济的，热闹得很。 乡下地广人稀，梁家三兄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啊，不由有些犯怯：这么多人，能买到鱼rou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