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困难抉择
对于战场来说，这是一个很古怪的现象吧。 科穆大峡谷的西端，人类在这里布下了严密的防线。但由于有大量平民的缘故，使得防线的布局从天上看，就好像是军队和难民营的混合。 本来逃出城的时候就是慌慌张张的，物资不够，数天下来，便显得与难民营无二了。何况艾尔曼又下了死令，一切物资优先供应军队。 一部分焰狮骑士偕同一部分光明骑士保护着神殿的那些光明法师去追击冲出包围圈的不死生物的时候，物资更是大量供给。 尽管有贝兰雅在艾尔曼被那些贵族女眷质疑的时候，替他挡了一下，但明眼人都知道，艾尔曼的情况岌岌可危。一旦霍克公爵回来，他不再是最高领袖，这段时间他对贵族们的苛刻，只怕很难得到好果子吃吧。 不过，艾尔曼却显得相当坦然，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贵族们集体抗议给他带来伤害似的。 贝兰雅隐约觉得，这是因为坎蓓尔城失守以后，艾尔曼就已经如他所说，有以死谢罪的心里了吧？和他类似的还有迪兰。如果不是迪兰的鼎力支持，艾尔曼的各项决策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下达。 这在贝兰雅看来，真的是很不公平的事情。 坎蓓尔城失守真是非战之罪。 如果不是因为艾尔曼和迪兰两个对防线布置的坚持，时不时从黑暗中冲出来的那些不死生物早已经冲破了防线。如今，因为失去了坎蓓尔城城墙的掩护，居高临下的优势，焰狮骑士团本来就伤亡很大了。 要是还不能保持他们的体力的话…… 结果，他们辛苦战斗和布置还要被问罪，那些贵族整天无所事事，占据了剩下的许多资源，还要挑三拣四，谋算着在霍克公爵回来以后找他们的麻烦。<> 这就是权力阶层的可恶之处。 贝兰雅可不想看着他们被处死。她自认，自己还是有一点用处的。在她的异属帮助下，光明法师们才能调集到足够的元素能量去净化黑雾，阻止它前进——是的，这东西在慢慢的前进——甚至是向坎蓓尔城推进。 她可谓是已经成了一个重要的战争工具的样子。 依靠这个的话，是有可能提一些要求的吧？即使被认为无理取闹也没什么关系。 终于，六天后，一脸憔悴的霍克公爵赶回了峡谷。看到科穆峡谷的惨状，和淹没在黑雾中，如今刚刚露出了废墟的冰山一角的坎蓓尔城，也是久久无言。 尽管还大体保持着城墙的形状，但只要一看就知道了，上面附着的所有魔法和本身的坚固都已经消失无踪。因为坍塌下来，所以才能看到。 在无言之后，霍克公爵就说开会。 这次贝兰雅没有参加，尽管现在的她已经有了这个资格。 从坎蓓尔城撤退开始，贝兰雅就长期处于消耗精神力的来提升异属力量的状态。和只是交流、获取信息不同，这次她是顺应元素们的请求，对它们进行组织，去抵抗讨厌的东西，夺回失地。这样的经验，在她将近九年前遇见那个魔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魔吞噬元素，而元素自然是不想被吞噬的。但元素本身作为世界基础的构成并没有什么攻击力，除非人类给它们提供精神力，调动它们的力量。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在禁咒开始的时候，就想到鼓动元素们来阻止黑雾的蔓延。 本身，从7级开始的魔法，其能量阵列就已经近了一步，不再只是调动元素能量来排列阵列了，而是直接调动元素排能量阵列。<>只是在地下，这件事情做起来稍微难那么一点点而已。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现在这样鼓动元素来寻找更好的收回失地的方法，提升其元素活跃度，对贝兰雅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很好的经验。 她已经达到7级。 这个经历让她对魔法的本质甚至是能量应用的本质都有了更深的了解。 她自己觉得自己触摸到了一点什么，所以最近愈发的积极起来，今天霍克公爵虽然回来了，她自己却恰好面临一个临界点，所以连理都没有理会。 在她的异属范围内，精灵族的几个光明法师也是在照例施法，试图收复失地。精灵族的战士们则守在一边，侧耳倾听坎蓓尔城的反应，时不时就皱起了眉来，显然，虽然能够听到里面的声音，那些声音给他们的感触却一点儿也不好。 眼看着与往日无异的工作即将结束，不死生物没有出来搅局的意思…… 防线之后，营帐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为了表示和防线共存亡的决心，艾尔曼将将领们的营帐就设立在了防线正后方。如今的会议也直接在那里举行了。霍克公爵是要了解情况——事情的经过，伤亡率，现在存活的那些人的情况。 而贝兰雅可以不理会的一大原因就是，塞维尔将会参加会议，证明这禁咒有多么强大，以及放弃坎蓓尔城的无可奈何。 现在，也许是会议已经结束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一身铠甲有些破烂却无处可换的迪兰怒火冲冲的冲过了防线，朝贝兰雅这边走来。头发乱糟糟，脏兮兮的。显然，他想干之前没干成的事情——进到那片黑雾里面去。 贝兰雅被他的气势打断，无可奈何的看着迪兰，“我还以为你打消了这个念头呢，怎么了，又想去送死？”精灵们也都好奇的看着迪兰。<> 迪兰冷哼了一声，“我一点也不想送死，是现在不得不死。我杀了洛奇，就这么简单。与其被杀掉，还不如冲进去给他们证明一下，是不是我们玩忽职守才丢了坎蓓尔！” 贝兰雅一时间哑口无言。 迪兰的样子她一直都知道是压抑着怒火和悲痛。现在，是完全爆发出来了么？而且那些贵族也太离谱了。那么明显的事实，也敢说是守军玩忽职守？惩罚现在的守军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一群损人不利己的家伙，还当自己无比安全啊？ 不过，她还是摊摊手，说，“是啊，证明你们不是玩忽职守，然后再在我们进行净化的时候，搞不好杀掉几个过去的同伴。” 迪兰哑口无言。 “其实，如果你能把那群无所事事只会大放厥词的家伙全部杀掉以后再来考虑自杀的话，我绝对会负责净化掉你的。”贝兰雅真诚的说。 本来战争就够让人头痛的了。那些闲着无聊的贵族真是让人讨厌得不能再讨厌。 在她看来，持续了许多年的奥斯勒尔王国，贵族的根子也基本上烂得彻底了。 而她这样出乎预料的话，也让迪兰张口结舌起来，似乎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且，还有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感觉。 贝兰雅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迪兰，你自己也是贵族吧？” 诚然。 不过，这家伙很少能让人想到是贵族，尤其是在战场上的时候。现在他那落魄的样子，就是在战场上闹的。因为物质不足，根本就无力随时更换装备。 “既然都是贵族，那家伙说你们玩忽职守完全可以说是污蔑嘛。这种明明白白的污蔑，虽然你的做法蠢了点，但即使说是决斗也不为过吧。你一个前线将领生命的价值可比他们大多了。他们说你们玩忽职守，我也没看见他们以死殉城啊！作为贵族，指挥平民撤退的时候，只顾着自己先跑了，根本就是草菅人命嘛。” 在他们两人的对话期间，追着迪兰出来的焰狮骑士们，包括霍克公爵和一些贵族也到后面了。贝兰雅反正和贵族结了仇，这段时间更是从来没掩饰过对无所事事的贵族的蔑视，早有无数人恨得她牙痒痒的了。 但她异属重要，最近连塞维尔都不守着她了。原因就是因为即使是精灵族和神殿，都不会允许他们对她怎么样的。纵使贵族们不考虑贝兰雅本身的战斗力，也完全不担心一个剑圣的怒火，也没法拿她怎么样。 如今她说得依然毫不客气，让迪兰这个当事人都瞪大眼，就更别说后面的那些贵族了。 在霍克公爵面前，他们可不敢担上这样的罪名，虽不敢动手，却纷纷指责起贝兰雅来。 即使是霍克公爵这样素有决断的人，因为之前离开了坎蓓尔的缘故，如今也不得不面对这个难题了——奥斯勒尔的王权也好，乃至于国家的稳定，到目前为止还是依靠着贵族这个阶层的，他现在也不能把这个阶层一下子抹掉。但在另一边，如果处置了迪兰和艾尔曼，即使是有他在，这道防线也会军心不稳了吧。 到底稳定哪一边才好？ 这算是一个困难的选择呢。 迪兰被贝兰雅这么一搅合，也无意寻死了。干脆就有些木然的看着霍克公爵和那些喋喋不休、义愤填膺的贵族，等着双眉深锁的霍克公爵做出一个决定来。 霍克公爵看来也十分为难。 但是，他的眉头到底还是慢慢的舒展开来了，看来已经有了一个决断。只是，就在这个时候，负责警戒的暗精灵却也叫了起来，“全员后撤，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