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信笺疑心
在救陈默的时候,张潇的一句话让李睦旨乱了心神。 那句话是—— 敢问君子,尔于秦心,算不算情呢? 话语蜻蜓点水一般的含蓄,李睦旨却听出了弦外之音。那便是——威胁。 拿他在乎的人,作威胁。 可是,从来只有他牵制别人,他又怎么可能受迫于人? 眼前,一个粉衣少女抱着药飘飘然走过,似乎是没有看见等了半个时辰的他。 “阿心?” 那少女回头,瞥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 “怎么了?”李睦旨截在了秦心身前,淡淡微笑道,“几日不见,不认识了?” 秦心把药抱在怀里,绕过他,继续向前走。 “阿心?”李睦旨低低唤,住了足。 看到李睦旨没有追上来,秦心停住了脚步,转身严肃道:“干什么?” 李睦旨走上前,看到小丫头气鼓鼓的脸蛋,忍不住捏了一下道,“秦小姐,你怎么了?” “生气了。”秦心嘴巴撅起来,小小声自语,“原来李少爷有喜欢的人,也不讲。” 李睦旨奇怪,眼睛一眯,“小丫头说什么呢?” “少装模作样啦!”秦心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不高兴的摇了摇,“给!” “额?” “那个jiejie那么漂亮。真是的,不直接交给你,交给我做什么?我是来给爹抓药的,又不是来送信的,而且我又不认识她!还要让你——亲自——来取信!” 秦心两手勾在一起,低下头,“李少爷近来春风得意,桃花不断。秦小姐心里很难过。” 李睦旨微笑,一边启信,一边揉了揉秦心的脑袋,“一天胡思乱想。” 眉目一低,他的神色却立时严肃了起来。略略扫完信的内容,依旧是未有改变沉沉的脸色。 “信上写的什么?”秦心凑过脑袋,“让我看看好不好?” “不好。”李睦旨把信收好,故作神秘,“这种信怎么能够让你看?” “果真是相思笺啊?”秦心低下头。 李睦旨微笑着颔首。 “有什么了不起?”秦心不理李睦旨,又开始径自前走。 李睦旨追上来,浅笑着想要牵起秦心的手掌。 “不要。”秦心甩开李睦旨的牵手,“才不要你假惺惺嘞!” 他微微一愣。 小丫头长大了? 有了懵懂的****认识了? 这——算不算是,吃醋? “我自己回家。”秦心步伐加快,“不要跟着我。” 李睦旨果真是没有跟上来,秦心心中更加忿忿,脚步一乱,就被长长的淡蓝拖地罩衫绊住,跌倒在地。 小丫头只会坐在地上,笨笨的,无辜的看着后面的少年。 他疾步上前,扶起她,清眉轻锁,不掩焦急:“有没有摔疼?” 在秦心的心中,从小到大,睦旨总是对她宠溺的很,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让着她,迁就着她。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失去那样的宠溺,和那样的安心。 甚至,一直以来的思维惯势都是,他会永远陪在她的身边,就像大哥哥一样。 可是,秦策总有一天会娶回她的嫂嫂。而睦旨,也总有一天会离开她。 ——除非,他也喜欢她。 秦心感觉脸烧起来了,guntangguntang的。 睦旨不做声,俯下了腰。 秦心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撅起嘴巴看着睦旨蹲下身子,为她拍打裙摆上面的尘土,手掌扑过她淡蓝色的裙摆,他食指上一枚翠绿的指环在裙子上面映出一道淡青色的光影。月光幽凉,清风浅薄的拂起他的发丝,就那样飘在他低下的额头前,从她的角度望去,月光在他额前的发丝,泊下一汪流动的华彩。 真的很好看。像一幅水墨丹青…… 可是……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他的发顶。 睦旨抬起头,关切的向上望。 “睦旨……”秦心像是满腹委屈,“你喜不喜欢那个jiejie么?” “当然不喜欢。”他哭笑不得,“况且,那封信也不是什么相思笺。” 秦心瞪他,红着兔子眼,鼓着腮帮子,“睦旨骗我?” 还是没有长大。说掉泪就掉泪。闹起脾气来像只牛一般的倔强。伤心起来又像只猫似的可怜兮兮。 睦旨站了起来,揽住秦心小小的身子,双手温柔揩去她脸颊之上的眼泪,“不哭了。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拿阿心开玩笑的。下次不会了。” 秦心抹干眼泪,“光说不可以,还要起誓。” “下次我要是再这样,就罚你抄写诗经。” 秦心扁起嘴,“睦旨保证,干什么要我写诗经?” 睦旨笑的淡然,“哪一次你不是写的满篇错别字?” “我哪里有满篇的错别字?” 安抚任务圆满完成,秦心的注意力很成功的被转移。
“还说没有。上次是谁把熊虎丑写成了能虎丑,其子狗?” “我不记得了。” “还有全屋藏娇。这也不记得了?” “只要大家都能认出来就好了么。” “写字就像做人,要细心的注意每一个笔划,每一个细节。也许只是小小的一个墨点,都有可能毁掉你心血凝聚的满篇佳作华文。” “哦……” “慎小才不会失大……” “知道了啦,睦旨你好啰嗦……” “你要记住……” 她的小手被睦旨牵着,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很和暖。 她走在睦旨的身边,微微仰头,他如玉温润的脸颊显出淡然的神色,好看的眉眼弯弯,细密乌黑的刘海整齐的散在额前,几缕乌发荡下来,飘在她的脸颊旁边。 飘过来的,还有清淡的莲花香气。 广寒依旧很浅薄,淡淡的柔和的光线,洒在身上。 微微涤荡去了一些些不安,却没有让李睦旨完全沉浸其中。 是因为那封信—— 字与李公子: 鸢区区楚馆之商女,惊动公子如此费心,心下难安,不敢有劳。实言相告,林臻确在我处,且安好无恙。只其悉晓绣画轩内绝密,吾不愿其就此离世,故掠其于君之不备,绝无冒犯之心。君欲得之杀之,亦无不可,然时机欠妥。 鸢为君父之棋子,恕难为君所谋。而念尔昔往于鸢,故以此相诉。人一生在世,在乎者,知也;不知者,弃也。鸢无二话,只愿君知者为君而笑,红袖为君而香。已矣。不然,若有人妄加诬害于君红袖之亲,污蔑于君知者之爱,如何? 毋多问。 吾知君有所爱,亦有所谋。各中计谋,望君自思量。 虞鸢 李睦旨温暖的看着秦心,又陷入了思绪。他猜得果然没错,林臻的失踪真是虞鸢所为。而虞鸢背后的黑手,不是别人,就是抚养了他十八年的爹—— 只怕,要诬害秦心的亲人的那个人,也是爹。 虞鸢很聪明,没有明说,微微一点,刚刚好让他知道。她没有把信送至太尉府,是怕被他爹看见;把信让秦心转交给他,既确保了自己的安全,也确保了如果他没有看到信,秦府的人可以知道他爹的阴谋。 爹,不是睦旨绝情,而是您逼迫我,让我不得不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