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锦绣如心在线阅读 - 040.盗取玉佩

040.盗取玉佩

    流年轻逝如水,当另一年悄悄降临,料峭的春风拂面,想了一个季度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李睦旨恍然明白,最后的那一瞬,娘娘是在摸索他揣在胸襟的玉佩。

    只可惜,他把那玉佩,给了秦心。

    是的。

    娘亲最后只想知道,这个十八年未见的孩子,可有记怀母亲,可有想过母亲。

    而她在临终时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公子?”

    李谧走来,站在李睦旨的身后,“老爷问,秦府什么时候烧?”

    “今晚罢。”李睦旨闭上了眼睛,言语十分地不经心,“李谧,你从陈宅叫一个人来。给我——给我把玉佩取来罢。”

    “是。”

    陈默毫无保留的信任他,感激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苦难因他而起。

    而他的***在作怪,借着请仆从之名,实为安插细作。

    天渐渐黑了,等到天一黑,就去秦府。

    沿着回廊,铭黛漫无目的的走,身边静谧的阁楼彷佛沉浸在飘渺的恬静之中,清辉之上,云霭流动,皓月的优雅的边,缕缕妩媚,隐隐绰绰。

    她挽了挽两鬓散落下来的青丝,轻轻关上了秦心的寝户。挺直了腰板,回屋。

    诺大的回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寂寞的一个人。

    清冷的夜,将她的影子拉长。

    从身后的房里,似有窸窣之声,在幽谧的陈宅,衬的格外惹人注意。她循声而睨,只觉自那隔廊拐角之地,有微弱火光,红影曈曈,似那火光还在跳动。又是一阵很小声的窸窣,似是有暗影流过。

    莫不是有人?

    她不由得打了个颤,可她依然大着胆子循径而去,止在了秦心的房前。

    秦心的寝户大开。而她没有记错,刚才是自己亲手关上的。

    忐忑的走进去,心神未定,只见面前十多本书纷纷落下,哗啦啦的书页翻动,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一望,面前之人很是熟悉。铭黛捂住了胸口,清嗓问。

    “你在干什么?”

    “夫人。”那人慌乱转头,见是铭黛,警惕心少了三分,憨然摸了摸后脑道:“是公子叫我回来取物件。怕惊扰了您休息,所以未敢禀报,又不知那物件在哪,只得自己寻。”

    听那人说话,铭黛才想起了,这是陈默的伴从,好象是叫陈安。

    铭黛放下捂住了胸口的手。

    “你要找什么物件?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寻。”

    “小的不敢劳夫人的大驾。”那人尴尬道,“小的自己寻就好了。”

    “说说看,是什么物件?”铭黛又问了一遍,笑容温和。

    “是……是玉佩。”

    “玉佩。”铭黛思索,“什么模样的玉佩?”

    “这……”那人为难,“回夫人,不知道。”

    困意袭眸,铭黛眯了眯眼,思维有一些迷糊了。转身,费力的拾起掉落在地上缭乱成一堆的十多本书,一本一本码整齐,轻声吩咐道,“那你慢慢找罢。不要把屋子弄乱了。”

    “小的记住了。”

    “好。”铭黛轻轻应声,就要回屋。

    忽地,隔廊对面的杜老夫人房里亮了灯,杜夫人砰地一声阖上窗,高声啐道,“大半夜的,还要不要人睡觉了。一会儿一阵闹,当这里睡着的都是死人啊。”

    “娘。”铭黛歉疚道,“对不起,一会儿就去睡。”

    “一会儿,一会儿是多久。吵吵嚷嚷哭哭啼啼了一晚上,还没个够啊。”杜夫人打开门,露出了睡眼惺忪的一张脸,朝着对面扫了一眼,“黛儿,你丈夫呢?”

    “他……”铭黛迟疑了一会儿,咬唇说,“朝廷有急事,急诏着他入宫了。”

    “大半夜的能有个什么急事。搞不好是到哪里去了,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还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你陪他苦,陪他痛,如今他发达了,就不管不顾你了。”

    铭黛红了眼,“娘,你别乱说。”

    “他不在,万一今天晚上要生了呢,怎么办。这段时间,家里没有个男人,可是不行。傻丫头,你怎么就让他这么走了?”忽的,他看见了铭黛身后的人,“这是谁?”

    “是陈默的伴从。说是默落下了东西,要回来寻,然后送过去。”

    “管不了你们,你就犟罢。”言罢,回屋。

    铭黛也缓慢的踱回屋,走了一半,忽觉有些不对劲。就又折了回去。

    哗啦——

    一声更加刺耳的瓷器碎落,那是李睦旨送给陈默的青釉水波纹四系瓯,一地零落的瓷质残片。铭黛惊讶着望向陈安。

    就在她疑惑的眼神还未有收回之际,她感觉一个通体的冰凉利刃划过她的颈项,一阵尖利的刺痛蔓延开来。

    “夫人,我本不愿伤你,只是未有料到你看到了我的脸……”陈安的呼吸就抵在她的耳边,“告诉我,玉佩在哪,我便放了你。”

    害怕对面的母亲听到,铭黛用力的甩了甩头,咬住了牙。

    而事与愿违,就在这个时候,杜夫人撑起了木格子窗。无意间向这面望了望,幽暗的烛火和惨淡的月光下,她看不太清。

    但是,透过那一动一动的轮廓,她感觉到了,女儿正被人架着。

    “你在干什么!”杜夫人想都未想,厉声大喝。随便在案上拾了一块砚台,就冲下了楼去,气喘着上了这面的楼来。

    而当她走上了楼的时候,才惊破了胆,因为她看到这屋内,有两个人。

    另一个,也很面熟,是陈宅的门房。

    她的腿立马就软了下来。平时在陈宅,她从未察觉仆从和门房有何异常举止,女儿无端被挟,这才悉查事态的严重,他们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了。一时间,声泪俱下,呜咽着哀求,“只要你们放过我的女儿……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老东西,少给我们耍花招。”门房素来看不惯老夫人,粗声道,“莫要废话,赶快把玉佩交出来。”

    老夫人凝滞半响,“什……什么玉佩?”

    陈安冷哼一声,讥言相讽:“不要在这里给我们装糊涂,这陈宅的东西,哪一样,您老夫人不晓得。别说是玉佩了,就是一根针,您也知道它在哪。”

    “可……可我的确不知道是什么玉佩啊。”杜老妇人委身顿首,一边啼哭一边揪住了握刀的陈安的布衫衣裾,抽抽噎噎,“我,我给你找……我给你们找还不行么……你们,你们一定不要对我女儿下手……”

    铭黛看见平生从未给人下跪的母亲就跪在自己身前,心下难安,眼泪哗哗的向下掉。

    杜夫人扶着自己的膝盖极为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膝盖,一边翻箱倒柜的找玉佩。她的年纪大了,早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身体原本就不好,自那次张潇闹过之后,就更差了。这一次,又碰上了这样的事情……

    铭黛咬破了嘴唇。

    杜夫人晃晃着身子,找寻着玉佩。人老了,眼睛也不好使了,看东西,难免会有些眼花。看不清楚的,她就扒在上面看。大半个时辰之后,她终于在檀木斗橱的书页中,找到了一块玉佩。仔细看了看,也辨不清上面的纹路,就回身哆哆嗦嗦的问道:“可……是这块?”

    门房一把抢过,揣在怀中,对着陈安一使眼色,陈安缓缓的抽出刀,害怕铭黛转身之时袭他不备,卯足了劲力,把铭黛往榻上一摔,抽身就跑。

    咔——

    床榻支撑不住突如其来的冲力,木头合缝处发出了一声响。

    随之,殷红的血,顺着整洁如新的床褥一滴一滴,蜿蜒而下——

    而那陈安的刀上也泛出了鲜红——

    陈夫人心有不甘,大呼着追了出去。陈安还未有跨出门槛,就被杜老妇人拦腰抱住,死死不松手。任他用手肘怎样砸,怎样打,就是不松,他只得不停地咒骂。热血上涌,蛮力一冲,搬起杜老夫人的肩头,就向回廊之外掷去——

    身子梗过回廊栏杆,她尽力想要扯住那栏杆上面的木台,怎奈,图空一抓,终是沉了下去。

    凄厉的一声闷哼——

    这惨烈的声音响彻天际,像是震动了天地,一时间,天地变色,竟然渐渐起了风。

    风声愈大。

    忽地,天地间所有的静谧顷刻消失,甚至连月光幽冷的清辉也瞬间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