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遇屏幽
“宛若暂时不会有危险,我先带你去个地方。”君清夜无比温柔的对着怀中人道,看到她点头后,足尖只轻轻一点,两人便脱离了地面,揽着叶若维的腰飘然落在了宫殿之上,转而继续穿梭于雨幕间。 周围的细雨恰到好处的将两人隐于无形。 叶若维头一次感觉下雨天还有这一好处,那便是清静。张了张嘴,看了君清夜一眼,又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往下看了一眼,在屋顶穿梭的感觉原来是这么自由的。 这才发现她被带到了一处院落,这处院落不大,但很是干净,院中用青石板铺就,没有花草,倒是有几株类似海棠的树,树上有细小的红粉的花蕾,似乎沾染了空气中的水汽,总感觉有一种特殊的娇嫩,她问君清夜,“这是秋海棠?” “不是.”君清夜一怔,黯然摇头。 叶若维闻声诧异的又看了一眼树,竟发现那些花在大雨之中纹丝不动,心想,娇嫩的海棠花骨朵自然是受不了任何的风吹雨打,海棠花本身就是一种娇弱的花,如今不过是四月初,海棠花骨朵却已然是含苞欲放,想到九月秋海棠才能开花,君清夜说这花不是海棠也就不奇怪了。 她移开视线,打量这座院子,只见有几处排水沟,难怪这么大的雨,这座院落还没被淹了。 来到一处主屋门口,君清夜挑开珠帘,抱着叶若维进了房间,房间里同样是干净整洁,窗明几净,器具摆设精致,想不到在宫中还有这样别致清雅的院落,该不会是君清夜的住处吧。 叶若维刚有这一想法又连忙摇头,怎么可能,他一个亲王,即便自己想屈尊降贵住在这儿,太后和皇上也不会答应的吧,那,这里到底是哪? 君清夜将叶若维放在软榻上,叶若维伸手去拉他的手臂,好奇的问,“这是哪儿?” “你忘了?”君清夜看了她一眼,在她脸上搜寻片刻,忽然低声道:“柔儿,你是否有事瞒我?” 叶若维坐着不动,只觉得胸前震动了一下,迎上他的眸光,凝视许久,面上无了笑意,就那样深深的凝视着。 君清夜忽然低下头,一寸寸靠近叶若维,叶若维不躲也不避,任他的唇稳稳地重重地覆在了她的唇瓣上,早先在刑部那个吻浅尝辄止,自然不够抒发堆积了七年的思念,如今思念如一把蓬勃的火,一触即发,熊熊燃烧。 叶若维感觉到了君清夜身上的热度,依偎在他的怀里就这样燃烧下去,君清夜辗转缠綿了片刻,忽然抬起头,依然凝视着叶若维,眸中神色涓涌,有nongnong的思念,也有深深的哀伤。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君清夜伸手摸了摸叶若维的脸,指尖流连处散发着无限爱怜,须臾,撤回了手,因为,她不是柔儿。 叶若维的脸有些热,心猛的一沉,指尖蜷了蜷,目光显现出一丝哀恸。她在那一刻才顿然醒悟,眼前的这个男子爱的不是她,他喜欢的无非是那个叫做怀柔的女子,可是,她已经死了。 那一刻,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因为她看着他,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不知道如何告诉他她不是怀柔,也不忍心告诉他怀柔已经死了,但最让她无法启齿的是,她不能告诉他,她喜欢他!即便占据着的是别人的身体,即便知道他喜欢的是这幅身体的主人,她,还是喜欢他。 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第一次感觉到了内心身处压抑到无法呼吸的无助。 君清夜的心里不是不压抑的,七年了,他终于回京,可是,却只从柔儿的眼睛里看到万分的空洞和陌生。 他想要以吻来勾起往日的回忆,以为柔儿只是因为时间的迁移而变了性情。所以,他骗自己他还是可以像七年前那样深爱着她。 可是,终于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就像南诏,和他的柔儿一般,从此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以为她会恨他,因为他回来的太晚了,可是,他从她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的恨意,平淡如水,和陌生人又有什么两样呢? 几番挣扎,方才醒悟,柔儿已经死了,面前的人,不是她。 叶若维看着君清夜的脸,从他的眼里看到的是无尽的悲伤,或许,他才是最难受的人。 良久,缓缓开口:“事到如今,即便我解释了我是谁,你也不会相信,何况我也不想解释,关于怀柔之死,本就不是我的错,但困于我现在占据的是她的身体,所以,我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并且让你也面对现实!或许,你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不是她,我也知道要你接受这些很难,可是,她确确实实已经死了,也完完全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若是还留下什么的话,那便是这幅身体,你若要的话,随时可以拿走!”叶若维并不看君清夜,抬头望向天空,院外阴冷的风夹杂着些许雨水拂过她单薄的绫罗纱衣,她的身体忽然比清冷的风还凉几分,“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好受些?!”话落,叶若维忽然冷笑一声,一把夺过插在君清夜腰间的剑,逼向自己雪白似雪的颈间,一瞬间拂过一阵凉意。 房间内的温度一瞬间降到了冰点,没有人注意到君清夜做了什么,亦或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只知道宝剑忽然一夕之间变成了碎末,如融雪般随风而逝,空留下叶若维,如冰雕般站着。 君清夜的脸亦何尝不如寒冰,眸光似乎凝住了一般,看着叶若维一动不动,本来就没有几分血色的薄唇此时已经血色全无,院外清冷的风打在他的身上,连发丝也凝住不动,良久,抬步向外走去,任凭风雨吹打,毫无知觉。 叶若维并不阻拦,她知道,他需要一段时间去过渡,就像是自己接受父母的死一样,这种悲痛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散去的,需要时间的堆叠。 不管他能不能接受,她如今说了,便没有再收回的道理!有些事情,靠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直到雨停,君清夜的背影彻底消失,叶若维才颤颤巍巍的立起身,如今宛若还下落不明,她不能就这么放手不管。 良久,才踱步到院门口,深深望了一眼院中雨后正清新的花骨朵儿,向外走去。 出了院门简单,可是往哪里走才是回去的路呢?叶若维正踌躇往哪边走,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一阵带着nongnong戏谑味道的男声响起,声音清润好听,“怀meimei这是在宫中迷路了?” 叶若维闻言,猛地顺着声音转过头去。 只见不远处假山后走出来一名男子,男子极为年轻,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身穿浅紫色古装锦袍,宽肩窄腰,腰束玉带,五官白皙,容颜清隽,尤其是一双凤眼,乌黑深邃,像是墨色的宝石,散发着清幽的光,手执一把上好的玉色山水折扇向她走来,步履悠闲散漫,風流倜傥,眉眼神情俱是满满的笑意。 叶若维看着突然蹦出来的人,无心欣赏这样美的男子,心中的诧异又加深了几分。 假山到她所在院落的距离大约有十丈,这个人是刚到,还是一直就躲在假山后?她眸光微凝。
“怎么?才几年不见,怀meimei好像不认识我了似得?”男子看着叶若维的神色,眸光现出一抹幽深,紧紧盯着她的脸。 叶若维恍若未闻,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男子。 “看来,还真是不认识了!”男子看着叶若维面无表情的神色似乎感觉有趣,眸光微动了一秒,脚下步子不停,几步走近了院子,直接走到了叶若维面前,凝视着叶若维,似乎要将她心思看透。 叶若维眉头微蹙,尽量不去看男子,如今她还未曾摸透这宫里的情况,自然不能肆意妄为。 “呵,好久没见你露出这个表情了,是皇上又欺负你了吗?”男子注意到了叶若维的躲闪,眸光染上了一丝讶异,轻笑一声,笑声随风而散。 叶若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语。 “看来是真的了”男子凝视着叶若维,忽然又轻笑了一声,悠悠的打着折扇道:“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去!” 叶若维瞥了男子一眼,见他眉眼依然笑着,不过笑意不达眼底,忽而觉得有些厌恶,并不搭理,径直向外走去。 男子一怔,看到叶若维竟然对他爱搭不理的的样子,也不恼,转而跟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叶若维的手腕,拉着她抬步就走。 叶若维一惊,以她的身手如何能让人轻易抓住了手腕来不及躲闪?身份使然让她多少年已经不允许别人轻易近她身了,眸光骤然一沉,就要撤出被男子抓着的手。 “你不相信我?”男子抓紧了叶若维手腕,转头看着她,不见他有多大的力气,但叶若维身子还是被他带了起来,手被抓得牢牢的,动也不能。 叶若维瞬间停止了挣扎,压制住内心的翻江倒海,果断道:“放开我!” “那就是怕皇上了?所以你就甘愿被人欺负了?”男子挑眉。 “能不能别提那个人,烦不烦!”叶若维火了,从来到这个宫里开始,她就一直被压在最底层,因为他,皇后处处与她作对,因为他,她不得不被限制了自由,因为他,她不得不面对一大摊的烂事!或许,处理不好,还会丢了性命,她已经对他厌恶至极。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打向男子抓着她手腕的手,劈手就是一下,毫不客气。 随着她动作,一股暖流忽然从小腹瞬间顺着血液清楚地传递到手心,似乎无形中汇聚了力量,让她有一种感觉,哪怕面前是一座山,她也能一掌劈开,心头微颤,但未停手。 男子见叶若维的动作不怒反笑,俊颜绽开,美而炫目,那只抓着叶若维的手不动,另一只手轻轻提起挡住了叶若维挥来的手,眉眼重新凝聚上笑意,“早听闻南诏公主才貌双绝,却不曾想还是文武双全,怀meimei藏得还真是深呐!” 叶若维压住心头的惊异,难道这就是气功?她以前倒也见过一位奇人,练得气功炉火纯青,空手能打死一头牛,手掌劈巨石仍能安然无恙,她也有? 心底的火儿突然消了一些,但突然想到眼前这个人能轻易挡住她的手,岂不是也会气功?不,他刚说了,这是武功。 心思百转千遍,她如今初来乍到,还没弄明白自身情况,对自己出现在这里还不明所以,就暴露了武功,实在太对不起这幅身体的主人藏了这么久了,更可恶的是,这个男人竟然对她会武功毫不意外,那她在宫里岂不是早已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