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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秀城公主到

    第一百三十五章秀城公主到

    第二日到了军营,李霖一见知其便说:“少将军脸色不好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知其摇摇头:“你不要管。”

    李霖递上一根火漆密封的信筒:“大安家中刚刚来的急件。”

    知其用小刀剔开火漆,取出里面薄薄的一片帛,展开读完,知其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李霖见他脸色不好,小心地问:“可是家中有事?”

    知其将帛书揉成一团重新塞回信筒中,说:“和嘉要来了,估计此时已经在路上。”

    “秀城公主要来?”李霖明白知其为什么如此烦恼了。这可不就是典型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么?他知道知其昨夜去了庄氏那里,也知道知其一夜没回官邸。莫不是这小公子昨夜终于如愿以偿得了那庄氏,这边厢公主却来了?

    知其问:“庄砚那边的事,还有谁知道?”

    李霖说:“除了属下和小玲子,应该再无第三人了。”

    “好,在和嘉面前一字都不可泄露。我不想白白连累了她。”

    李霖心想,什么叫“白白连累”?

    知其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我同她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昨夜之后,也永不会发生什么了。”

    李霖倒奇了。借着庄砚,他倒是看清了这位小公子所有的情绪。从最初兴致盎然地想做她身后的羽翼,到后来心心念念想将她据为己有,其间牵扯到的她的身世和过往、以及对秀城公主的顾忌都让他时喜时忧,到了这时候,李霖以为不管他们俩再怎么不情愿,纳入府中为妾应该是定局了,这小公子到了却是一个指头都没碰她,又放她去了。

    真真看不明白!真真不知道这位小公子到底想怎么着!

    可他又不敢多问,只得忍着满腹的疑惑应下了知其交代的事情。

    许是之前的信件在路上走得太慢。在接到信的第三日,便有一乘气派的马车停在了城将官邸门前。门子一见那马车是四匹马拉着,四角挂着银铃,立刻扯着嗓子大声呼道:“秀城公主到——!”

    朱红大门哗地打开了,两排老妈子和丫鬟次第出来。在马车下跪成两排,伏身拜道:“恭迎秀城公主。”

    车里走出两个青衣小婢跳下马车,朝门子招招手,门子立刻恭敬地快步上去,跪伏在马车下。小婢见他跪稳了,这才掀起马车上那幅红艳艳绣着一支金色并蒂莲的帘子,只见锦缎的帘子后还有一挂珍珠串的珠帘,于是另一个青衣小婢又伸手去掀开那珠帘。只见车里铺着花鸟图案的波斯地毯,披绣海棠的椅子,四壁上挂着金丝锦缎的香囊。一只缠枝牡丹翠叶熏炉,熏的是异域进贡的奇花异草的香料,整个马车里仿似..暧蓊蔚,含芬吐芳。在那香烟氤氲中端坐着一位美人,穿着百蝶穿花云锦袄,暗花细丝褶缎裙,梳着回心髻,髻上插着一根赤金的海棠珠花步摇,左边鬓上贴着一朵红梅金丝珠花,耳中挂着红宝石耳挂,脖子上套着赤金白玉璎珞圈,手腕上戴着金镶九龙戏珠手镯。

    和嘉坐在车中看着外面众人都跪倒了一地,却独不见知其,问道:“驸马怎么不来接本宫?”

    立刻有一个梳双丫髻的小婢女从人堆里抬起身子禀告说:“驸马近日公事繁忙,着我等在此迎候公主大驾,驸马稍后便回。”

    和嘉抬眼看了看这个小婢,是知其随身的丫鬟,叫小玲子的。她心里有些不高兴。她特意去告了公婆,又央了父皇,才得到许可来这里寻他。他竟然都不能把手边的事放一放,先来见见她。

    她站起身,顺着青衣小婢的搀扶,踩着马车下那人的背下了马车,四下里看了看,自言自语说:“世上竟有市井荒败如此。”

    和嘉在宫中长大,嫁入童府,从未离开大安半步,自然不晓得这世间的疾苦。

    小玲子在一旁灵巧答道:“公主见谅,这边境之地自然是比不上大安都城的繁华景象的。不过公主在这里和驸马夫妻团聚,也是和美。”

    和嘉想到知其,心里美滋滋的。

    到了官邸正堂坐下,小玲子奉上了茶。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和嘉便不耐烦了,问:“驸马每日什么时候回来?”

    “天黑才回。”小玲子据实答道。

    和嘉等得不耐烦,在官邸前后逛了一番,又回到前边来。一直到天擦黑,门外一片喧哗声,接着一个小厮跑进来报说:“驸马回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知其一身银铠,英姿飒飒地走进来。

    和嘉一见他,脸上如春风拂过绽开桃花般明艳动人的笑。她快步迎上去,娇滴滴地说:“三郎总算回来了。”

    知其一笑,说:“边关艰苦,你怎么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张开手臂。早有等在他身后的小玲子和另一个婢女帮他卸去铠甲。

    和嘉嘟着嘴说:“三郎一走就是一年有余,我在家中好生无聊。求了他们半天,这才放我出来的。”

    知其不觉失笑:“都跟着你胡闹。”然后说:“我去里面换身常服,你去吩咐传饭吧。”

    片刻后待知其又转回前边,已经换了一身交领青衿直裰,一支桃木簪子束发,一下子就从刚进门时那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变成了一个质朴清华的读书人。

    和嘉欢喜地迎过去,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已经摆满了菜的餐桌前,说:“这些都是我吩咐做的。好些食材都是我从大安带来的。”

    那些琳琅满目的各式菜肴,酒酿清蒸鸭子,烤鹿rou,莼菜羹,玫瑰豆腐,清炖金钩翅,红烧海螺……知其一一看过去,看到最后,却是一盘糕点,那糕点雪白的糕身上面渗出酱红色的糖汁,白里透红煞是诱人。可不就是云喜楼的名点海棠糕么。

    知其的思绪一下子又被勾到了庄砚那里。昔年那日在大安云喜楼上,她说喜欢西施舌。知其默默想,云喜楼的西施舌不是大安最好的,若是有机会同她一起在大安,要带她去东街九里巷的那家叫“小天地”的小馆子尝尝大安最好的西施舌。

    可是,怎么还会有机会同她一起去大安呢?有好一阵子没见到她了。十五那日晚他独自去了梅园。只见走廊扶栏落满了灰尘,几株梅树业已枯败,竟连清欠池的池水都成了死绿色,波澜不惊。知其没想到,一个冬天未去,也没有着人打理,竟破败至此。见之不免伤感。

    他在如故堂里,见到那夜他们相拥而卧的躺椅,那床棉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她走的时候,将他题字的那方帕子盖在了绕梁上。见到那帕子,知其心里又不痛快。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三郎。三郎!”

    知其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定神一看,和嘉正面色微愠地瞪视着他。这人真是的,说话说得好好的就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你在想什么呢!”和嘉不满地问。

    知其尴尬地一笑,掩饰说:“白天军中有些头疼的事情没处理好。”

    和嘉听了,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他跟前,挨着他坐下,细声细语地说:“三郎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我是你的妻子,愿意和你一起分担的。”

    知其笑笑说:“都是些烦人又棘手的事,何必要让你跟着一起烦恼。”

    两人吃完饭又坐着说了会儿话不提。到了夜里,两人躺到床上,和嘉突然说:“三郎同从前在大安时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知其问。

    和嘉想了一会儿,说:“说不上来,但是就是有些不对的地方。”

    知其闭上眼睛说:“你我久未相见,定是你多疑了。睡吧。”说完便不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