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
……………………………………………… 莺萝的手已经没有那么痛了,或者可以说是忘记了那份痛。她淡淡的看着屋檐悄然滴落的雨滴,发着呆。 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有很多不可控制的思绪和情绪。而原始的本能却逐渐的失去了。不知是长大了,还是变老了,她一无所知。 只是突然,有点想家了。莺萝想着家里那两位身体并不健全,心里却仍旧快乐着的父母。 黎穆辰不赏雨,不听风,只看叶莺萝。他每一次呼吸都变成了只为她,然而事事都让人无法预料,尽管他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在她身上得到他的要。但是也许真的如那句说的——得不到的,往往是最想要的。 莺萝早已习惯了黎穆辰无处不在的目光,她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麻木,她实在改变不了他的目光,那就适应吧!如果有一天,她彻底伤了他,是否这一刻的漠视是不可饶恕的。 凌月和齐峰全身都湿透的,走向了他们。但是看得出凌月喜欢这样在雨中奔跑,那脸上兴奋的感觉还在。 只是可怜了齐峰,他是无辜的被拉进了凌月的一时兴起中。其实,他大可以找一个避雨的地方,但是他没有,因为凌月喜欢,所以他跟着。 凌月虽然爱着的是周君,也不知,可曾把齐峰也列入考虑范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爱情也变得掺进了现实。然而最后能一起走到的,未必是两个相爱的人。 现实终究会打败很多虚幻的东西。例如最不牢靠的感情。 此刻的四人中,唯有莺萝衣服还算干燥。当然这种功劳非黎穆辰莫属。雨终于见停,真是多变的天气。被雨洗过的城市。看上去干净得几乎透亮。 “我们赶紧回去吧!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感觉要冻僵了!”齐峰率先打破着这沉默的氛围。 没人附和,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走出了躲雨的屋檐。外面的天空如此的辽阔,心中的郁结仿佛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渺小。 黎穆辰往刚才吃饭的餐厅的跑去,因为他的跑车停在那里。他在风中奔跑的样子,特别的触动人心,那么潇洒,那么美好的样子。 看着那样的黎穆辰,莺萝不自知的叹了一口气。具体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只是觉得有点感伤。有点惋惜,也有点心疼。 凌月没怎么说话,尽管奔跑后有些释然,但依旧一言不发,这不像她。记忆中如此鲜活的凌月怎么是这样,这多少让人有些担心。 “月,你这样沉默挺可怕的!”莺萝没有安慰的她,只是说出了想说的事情。 凌月撑起了勉强的笑意,尽量欢愉的说:“有嘛。我只是想不起有什么好说的!”她的笑容是僵硬着的,就如她此刻飘远的心思。 感情真是容易上瘾的毒,明明表现的无所谓,内心却翻涌的厉害。即便波澜不惊的隐藏。也藏不住无时不刻炙热的心。 莺萝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她如此认真而诚恳的对凌月说:“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语气很平淡,但是发自肺腑的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凌月停滞了片刻。转过看着叶莺萝,这样的问题她也想要问她。“那你呢?你为什么不给自己或者他们一个机会?黎穆辰也好,欧阳濬也罢。为什么不愿意踏出一步呢?”她一语便击中了莺萝的内心,凌月还是直白的凌月,没有任何修饰后的改变。 叶莺萝的确无言以对,每个人的感情都有诸多不同的色彩,并不是旁人可以看透的。也许自以为旁观者清,其实她也不是她,他也不是他,又怎么会有那种最真的感受。 谁都没有别人感情的发言权,只是偶尔可以友善的建议,但建议从来就只能是建议而已,选择权在当事人手上,任谁都无权剥夺。 其实,凌月不是不愿意给周君机会,只是有时候她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在她的心底,周君曾经欺骗过她,也同样背叛过她。即便她可以原谅他,却不会忘记,那曾经被伤害的感觉。 这点和莺萝一样,一样的把伤害记得很牢。她们不是怪罪谁,只是把痛放进了心里,害怕那痛再一次侵袭的感觉。 但是,莺萝很清楚,她和凌月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周君爱着凌月,而欧阳濬也许从没有爱过她。 “你说的机会,不是我想给就可以给的,那给的前提必须是有爱。而你不一样,我看得出周君是爱你的,他也许伤害过你,可是他现在依旧爱你。有时候机会不经意就会流失,何不在还有可能的时候,好好珍惜!”莺萝真的不希望凌月就此错过,既然相爱就应该在一起,其它的也许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其实,你说的很对,不应该错过才是。但是我还没法说服自己去接受,毕竟我不再那么信任爱情了!倒是你,既然你选择给黎穆辰机会,为什么不对他用心一些?”凌月看到的都是莺萝对黎穆辰的冷漠,尽管现在黎穆辰和莺萝已经是以男女朋友自居,但是关系看起来依旧隔着很远的距离。 莺萝要一次被凌月的直白拆骨,凌月说的并没有错,她没有资格辩驳,她只是带着nongnong的倦意说:“我让自己尽力用心对他,即便有时候这样很难,我还是坚持努力。我当时以为,应该放弃自己给黎穆辰机会,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黎穆辰要的真心,可那种昂贵的东西我没有……” 她看着黎穆辰消失的路线,她相信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对黎穆辰最好的人,曾经她还自以为自己是最用心对他的人。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句,自以为! 凌月发现自己开始有点讨厌叶莺萝。觉得她说的都只是自私的借口。她语气忽然带点刻薄的对莺萝喊道:“那为什么不放过他?他这样很可怜你知道,他那么骄傲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他的自尊?我有时候真是看不清你!” 虽然凌月的语气刻薄,但是这样的话只有真正的朋友还会说出口。她的刻薄。既为黎穆辰抱不平,也为莺萝的感到惋惜。 其实,如果爱情可以退一步,也许每个人都会开心一些。但是那只是如果而已,很难有人会在倔强的爱情里退步,每个人的心里都坚信爱情存在于最初的样子。 莺萝没有再回到凌月的问话,因为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一定不可能是没有伤害的。但起码此刻,她不想伤害黎穆辰的真心。 齐峰虽然站在两个女孩的不远处。可却没能听见她们的歇斯底里。 相较于黎穆辰对爱的偏执,齐峰反而快乐的多,他爱人的方式很简单,只要爱的人开心便是最好,即便那个人不是自己,他也会欣然接受,微笑祝福。他并不是爱的不够深,只是把爱放在该放的位置,不是为了占有。只是为了爱,如此简单而已。 ……………………………………………… 黎穆辰终于把车停在了一行人的面前,此刻莺萝和凌月已经停止了开始的话题,又变回了没心没肺的损友。如果爱情也可以如友情那样放得开。那也许不会有那么伤心难过。 莺萝一进车里就感觉到无与伦比的暖和,和外面世界的冰冷相差甚远。一时没适应这种温暖,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叶子。没事吧?会不会感冒了?”黎穆辰是如此的担忧着她,他忘了自己才是被淋湿的那个人。 莺萝突然想到凌月开始对她说的话。对黎穆辰的歉疚惹得她红了眼眶。如果一切都容许的话,她一定会更用心对他的。 凌月也不再多话。只是安静的在车里坐着。她也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毕竟她已经不是那么懵懂无知的少女。 “齐峰你还不下车啊!这么湿哒哒的,可别把我车弄脏了!还有你凌月,赶紧下车!”黎穆辰把车开到医院门口,就赶着这二人下了车。他之所以赶他们下车,倒不是因为真的狠心,只是齐峰的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切,小气,有什么了不起的!”齐峰边骂骂咧咧的边下了车。 凌月白了一眼黎穆辰,早知道他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她才不会在莺萝面前替他说话,真是没良心。 ……………………………………………… 车里只剩下黎穆车和叶莺萝两人,一下子变得有些空荡荡的。尤其是莺萝在那餐厅还大哭了一场,更让她略显尴尬,有点无颜面对黎穆辰。 “你手还痛吗?”他想找些话题,可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沉默了太久的缘故。 莺萝认着的打量了一下黎穆辰,他的侧脸怎么会这么的完美,就像漫画里的男主人公。她嘴角带笑的回答:“早就不痛,哭过之后就像排毒了一般,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一说到哭,黎穆辰握方向盘的手微微一怔。对于莺萝哭的那件事,黎穆辰一直心有余悸。他没说话,大概是在等待她的开口。 “你不会被我哭吓到了吧!哎呀,不完全是因为你啦!那个时候主要是手太疼了,所以就那啥了……你不要放心上了啊!”莺萝心虚的说着,听来反而有一种讨好的意味。 黎穆辰嘴角终于开始有些放松,甚至还扬起了笑意。他那湿哒哒的衣袖已经被车里的空调吹干了,车里的气氛又变得和曾经的无数时刻一样,轻松惬意。 她和他,朋友之上,恋人未满。两人大概是世界上最诡异的男女朋友,他不强求她,她尽力用心对他,却什么都没有改变,停止不前。 ………………………………………………………… 又这样的过了一天,莺萝受伤的右手,惹得她考试都只能用左手。这是一场纸样考试,需要画出纸样的。可是她不是左撇子,这多少难为了她。但是她还是细致的答完了这有些累人的考试。虽然有些慢,不过总算不错的完成了。 因为陈列馆的橱窗展览里有叶莺萝的作品。这多少会惹来嫉妒羡慕恨。尤其是许婷,她更是对莺萝明里暗里的敌意,多出了许多。
莺萝的右手裹着纱布,做什么事都不是很方便,就如刷牙洗脸这种小事,都变得分外艰难。每次她牙刷到一半,就被会许婷指责。而此刻许婷甚至故意对等的有些焦急的王丽说:“别催她了,对于残疾人我们应该要有爱心才是啊!”语气总是意有所指。 记得以前,那个时候许婷还是一脸温柔的充当莺萝的好朋友。那时莺萝以为她们真的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所以告诉了许婷关于她父母是残疾人的事。 但是,莺萝当时只是无意间的提起了父母的残疾而已,她其实只是想要说明自己的父母辛苦却很快乐,是抱着要和许婷分享的意思却讲的,没想到,如今竟会因此被许婷的嘲笑。 莺萝真的忍了许婷很久,所以这一刻她爆发了,她狠狠的瞪着许婷的眼睛喊道:“残疾又怎么呢!总比有些人内心黑暗来得好些!” 许婷看着莺萝愤怒的眼睛。居然不敢再开口了。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这么有说服力,原来叶莺萝不是什么懦弱的主,只是她从不发怒而已。 “哼,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柔弱的人。原来你这么会装啊!真没想到!”许婷冷嘲热讽的说着,完全没有在欧阳濬的温柔可人,面目甚至有些狰狞。 “装?你许婷这样会装的高手。居然还会说别人装!这个玩笑有些好笑!哈哈……“莺萝说完还冷冷的笑了几声,不过。她承认自己的确没有表面上那么柔弱。 王丽觉得面前这两个冷嘲热讽的美女,有些莫名其妙。翻了翻白眼打断道:“你们要吵,也别挡我进洗手间的路啊!” 这是第一次莺萝回击了许婷,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痛快,也无法分出谁输谁赢。原来一点意义都没有,还浪费了不少口水。莺萝心想着,以后还是沉默以对来得自在一些。 许婷一直很介意,放在橱窗展览的作品是叶莺萝的。许婷知道不管谁的作品作为展览,只需要许明扬的一句话。她想不通为什么不可以是她,她的mama为什么要选择成全一个外人,却不能给她一些希望。于是,她把这种心里堆积的怨恨,归咎于叶莺萝。 因为橱窗展览的事,许婷甚至跑去质问过许明扬,“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叶莺萝她就那么好嘛,好到你几乎忘了谁才是你的女儿!你总对我那么苛刻,对她却那么偏心,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婷,你别在固执了!我不是偏心她,是她的作品征服了我。”许明扬有时候真的开始害怕面对许婷的质问,那么无休无止,她实在有点无能为力了。 “哼,每次别人说我的作品好,你都会故意挑刺。你对我有偏见,你从来不愿意相信我!可叶莺萝的作品你居然说,能征服你。谁都看得出来她的作品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完美。她的设计稿如此普通,她的成衣更是看不出华美!”许婷无论怎样也看不出叶莺萝作品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她断定那是因为许明扬的偏心。 “小婷,别说妈偏心她,是你对她有偏见,所以,你压根看不到她作品的优点。你知不知道她设计的衣服,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什么?”许婷露出很不服气的样子。 “叶莺萝她设计的衣服,都懂得以人体为依附。看着也许不那么华美,可是穿在人身上,却是合适而得体的,不会过于夸张,也不会很夺目,但如果细看你就发现是多么棒的作品。而你的作品,每次都大肆的渲染,要不就是累赘的叠加,有时甚至盲目的抄袭。我虽然是你的mama,但是我没有脸把你这样垃圾的作品摆放在橱窗里!”许明扬特别想点醒许婷,可是语言显然已经无力。 “我的作品垃不垃圾,以后都不会你管了!你不是说要把我送到我爸那里嘛,怎么现在反悔了吗?”许婷扬起下巴恨恨的看着许明扬。 “你真的这么想离开我?”许明扬的眼框居然红了一大片,这个她辛辛苦苦带来十九年的女儿,如今却说求着要离开。 “很想,而且迫不及待!求求你放过我吧,在你影子下生活,我快要窒息了!”许婷拍着自己的胸口用力的吼道。 “好!好!你既然这么想去找你爸,我会成全你的。等放假了,我就让你们父女团聚,放你自由!”许明扬有种自言自语的感觉,转过身背影都变成了忧伤。她是时尚圈的传奇,可是许婷是她人生中最惨痛的败笔。 “你最好说到做到!”说完许婷就摔门而去,许明扬却只能无声的抽泣。 心里深处,许婷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因为不完善的家庭,也因为家教上的苛刻。她惟有靠不断占有,来缓解内心的不安。当看着叶莺萝一次一次的比自己幸运,许婷难免会对莺萝产生妒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