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
她知道穆辰的心在疼，但是她假装不知道，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其实也很难。 “穆辰，我们进去吧！起风了，很冷！”莺萝往他的杯子里倒了一杯热茶水。若是往常，她会拼尽全力阻止，叶爸叶妈说这些话的，可是现在她却不想这么做了。因为秦雨或许能带给他更多，她能做的只是放飞他。 “真的很冷，冷到骨子里去了……”黎穆辰沉着脸，冷冷的说着，然后站起身往屋里走去。 莺萝跟上，却被秦雨拉住了，她说：“不要伤害他，好吗？他真的很喜欢你！” “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们是可以的，哪怕几率渺茫……”莺萝的话让秦雨一怔，从来都没有点破过她的秘密，即便很多人知道，却没有一个人如此直白的说出。 “我想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可你帮不了我的！”秦雨松开了莺萝，其实，她原本想要给她忠告的，却没想到反被莺萝掀出了自己隐秘。 莺萝轻声的回答道：“我不敢说这是在帮你，只不过……我真心的希望他能够很好而已……”她要帮是她自己，只要黎穆辰彻底的好，她的不安、她的歉疚就会减退很多很多。 叶mama在那里朝着她们喊，“你们快来吃饭吧，不然，可都被穆辰这小子吃完了啊！” 原来他也还是可以笑着吃饭的，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经不得伤害，这样多好啊。如果她早一点说清楚道明白，会不会比现在更好？这个疑问永远无法解答。因为时光。不会倒流，谁也改变不了过去。只能期待未来。 黎穆辰把这顿饭，吃得特别美味的样子。笑着却是不达眼底的。原来演戏也并不是很难嘛，他以前一直觉得演员很辛苦，需要学会伪装自己，演绎出不同的角色，那本领得有多强大才行。可现在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驾轻就熟。 他边吃边笑，用最高贵的姿态呈现着他的不伤心，告诉所有人，他很好。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也许她们都知道，他其实在难过，只是她们都愿意陪他演，一出欢快的戏总是需要很多角色来衬托的。 …………………………………………………………………… 新年就要来了，天气也放晴了，心情也由阴郁逐渐变得明朗了起来。天气影响人的心情，放在特定的环境，倒也贴切。 莺萝一直没有把替父母做的衣服给他们，因为想要留住一份惊喜。属于新年的惊喜。有点快乐的事情，总是好的。 那一天邻里邻居的鞭炮接连的响着，乡下的好处，就是过年可以肆无忌惮的放鞭炮。无人阻止这种喜庆，这是大城市很难享受到的待遇。 本来叶爸也要开始放鞭炮了，黎穆辰却想要把这个活揽去。但是他手上还拿着浆糊。摆出一副要贴对联的架势，无奈叶爸爸只好把长长的鞭炮排好。等着穆辰把手头的活忙完再放吧。 秦雨拿着两个灯笼准备要挂在门口，黎穆辰一看又想把活揽去。“你放着，等会儿我来啊！”他貌似很热衷的样子，所有的活都想要承包了去。这一次他是真的开心，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过年喜庆的他，是很开心的吧！ “好好，这些活，都你干去，呵呵……”秦雨笑着把灯笼放在了门口，就等着黎穆辰，竟然他欢喜，那就这样吧！ 莺萝在下面为黎穆辰扶着梯子，递着对联，端着浆糊，多么像一家人的样子，也许心底里，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叶妈把剁菜的砧板放在院子里，然后咚咚咚的剁起rou沫来，说是等会儿包饺子的馅料。秦雨撸起袖子也拿着刀在一旁帮忙剁着，她看似和叶妈聊得很开心，笑得眉飞色舞的异常美丽。 就是因为秦雨如此美丽，还引来隔壁邻居小伙找父母说媒的一出，不过叶妈倒是很严肃对待那件事，她明确对那小伙子表示：“不行，我家秦雨要嫁的人，一定得的是好看的、有责任心的、成熟稳重的，当然一定要是最好的！小伙子，不是你不好，是我家秦雨太好，娶她的应该是个更好的人！” 那时，秦雨笑得很温暖。从来都没有人替她的未来说上一句话，但是叶mama说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孤单。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叶妈吓了一跳，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小雨啊，你可别哭呀。是不是叶妈哪里惹你伤心了啊？” “没有啦，只是辣椒沾了手，我又不小心擦了一下眼睛，所以……哈哈……”秦雨笑着把泪流得哗啦哗啦的。 叶妈急忙忙的去拿了条湿毛巾过来，伸手就往秦雨的眼睛擦去，担忧的问道：“这样还辣吗？” “不了，只是您把我的妆都擦花了……呵呵……”她笑着，今天因为过年她还特意早起化了个妆，只是没想到被擦花成这样。 但是，她很开心，由内而外的。 大家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得很尽兴，大鱼大rou也在这一天变得异常的美味，以往过年莺萝总会对这些油腻的食物生厌，今天却分外的觉得香辣。 吃饺子的时候，黎穆辰很幸运的吃到金币，如此的幸运，总让人羡煞。他笑了，洋洋得意着，秦雨也跟着笑了，所有人都咯咯的笑着，莺萝笑得更是满足。 但愿，以后的日子里，大家都这么开心着，那该死悲伤就此远离吧！这是莺萝的新年愿望，相信也是很多人的。 黎穆辰陪着叶爸喝着家里酿的米酒，感觉异常的醇厚香甜。叶妈却是不断给秦雨盛着鸡汤，嘴上还总念叨着她太瘦，说完还嫌弃的看上莺萝一眼。没好气的说：“你也多喝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 有时候。明知道父母疼爱她的方式有些粗鲁，她也还是假装责怪。装作抱怨，但心里都是爱，满满的。 这顿饭吃出了杯盘狼藉的感觉，往年大家都只是吃了几口就感觉生厌，今年却吃得格外的欢喜。 大家吃完都坐在了院子里，明明有风，可是却那么温暖，直达心底。天空开始闪着烟火，这些烟火。没有城市的明媚，照耀不了整个天空，星星喵喵的，却让人感到温馨，总感觉活着就是好的。 叶爸叶妈也穿上了莺萝精心替他们做的新衣，看起来如此合身又不失喜庆。 而叶mama前几天也特意到集市上为他们三都买了新衣，如此土里土气，莺萝以为只有她自己会穿，想着穆辰和秦雨怕是要嫌弃了。没想到。他们却很是欢喜的早已穿在了身上。的确是难看了一些，但是又很好看，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烟火是挨家挨户的放着，没有任何间断的。乡下便是如此。我不争你的光鲜，你也别扰我幸运，你来我往。才能让大家把烟火看得更久，幸福才能更长长久久。不在乎。烟火是否如城市般炫目，只相信美好能够长存。 终于。烟火轮到莺萝家放了。黎穆辰主动请缨说要他来点燃，话里的语气充满着孩子气，叶爸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那你小心点放啊，可别伤了自己！” 黎穆辰为这肩膀的一拍怔了片刻，这样父亲的角色，第一次有人扮演，怎能不让为之一怔。原来他还是想要一份，缺失的父爱，他终究也难免落俗。 烟火在空中一点点的绽放，多说便宜没好货，也许是对的，也许也有几分错处，例如这便宜的烟火，它没有城市里耀眼，但是点燃它的人，却笑得比城市里的烟火还要灿烂。 坐在院落里，围着一盆炭火，一直持续到凌晨12点，烟火才终于停休，取而代之的是挨家挨户的鞭炮声。 大家一起说着：“新年快乐！”叶妈给了穆辰、秦雨、莺萝一人一个红包，六百六十六，多么俗气的六六大顺，三人笑呵呵的接受着；叶爸也不甘落后，终于要展现一下当家做主的气势，所以给他们仨人的红包，却是八百八十八，三人还是笑哈哈的接受着。 莺萝笑得有钱的欢，要知道以往，叶爸叶妈给她的压岁钱可多半是六十六块六毛以及八十八块八毛。以前她也没觉得少，今天一看老爸老妈这大手笔，终于知道以前自己是被虐待了。 不过，她很清楚，今年父母给的压岁钱也许对于宽裕的人家来说，并不是很多，可得对于她的父母来说，却是有些吃力的吧！相信如果他们不是真的很喜欢黎穆辰和秦雨，是不会这么大方的。父母的心和她的一样，都是希望面前这两个人不在那么孤单。 这一天，大家甚至没有去看几亿人都在看的春节晚会，每个台都在肆意摆放的春节晚会。他们享受着自己的安排，不让身体和心灵受到眼睛耳朵的禁锢。春节晚会可以重播，这一天却是只有这一天，所以他们都格外珍惜。 ……………………………………………………………… 病房里，欧阳濬躺得有些僵硬。多么热闹的一天，这可是新年啊！可是病房里只有他独自一人。 欧mama来看过他，而且给他带来了饺子，不过是管家包的。她没有久留，说是有一个新年派对要赶走参加，走的时候只叮嘱了一旁的看护，叫她好生照料，没留一句新年的祝福；欧爸没有来，说是要应酬，生意怕是片刻也不能耽搁，有钱人不在乎这种节日，因为如果有需要，他们可以把每一天都过成别人的节日。 欧阳濬想着自己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应该会比现在快乐很多吧。方清给他打来电话，说：“新年快乐！我在看烟火，今年的烟火格外的炫目……”说完，她就给他发来一张照片——整个天空都被烟火点燃。 周君也打来了电话，送来了尖酸刻薄的祝福，还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通。大抵是凌月被着家里偷偷的出门陪他看烟火，说得格外的开心。好像这幸福是偷来的一样，格外的珍惜。 原来真的。只有他是形单影只的。 许婷从遥远的Z城也给欧阳濬打来了电话，他接了，只是黑着脸，并怎么乐意。她说：“濬，新年快乐！” 他却说：“以后请别这么称呼我，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这么叫我！”这是新年，欧阳濬却说着这样伤人的话，太不绅士，他知道。却还是执意如此。 空气变得紧张了起来，许婷愣住了，笑容还僵在嘴边。谎言终究只是一个谎言，无法成真也无法兑现。她支支吾吾的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吗？” 欧阳濬冷笑着：“我痛恨别人欺骗我，而你就是我所痛恨的那一类人……哦，对了，如果那项链不是你的，你最好物归原主！”说完后，他就气愤的把电话挂断了。 他气的不是许婷。是他自己。 今夜注定孤独，只有窗外摇晃的树枝陪着他。当人们都在观赏着烟火的时候，只有他是幸福遗忘。他对着天花板说：“新年快乐，傻妞！” ……………………………………………………………… 莺萝打了一个喷嚏却没有感冒的症状。只是心里有些被掏空的感觉。她对着阳台的仙人掌说：“新年快乐，愿你能永远幸福健康！”希望这仙人掌能把她的祝福送到。 太多的幸福，今夜注定无眠。莺萝翻开以前每日每夜写下的青涩日记。她曾经写过什么，早已被时光忘记。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今天天气阴沉，我并不开心。这是我第一次觉得那么不开心，因为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胖子。看到他之后，我自惭形秽…… 翻开第二页，上面写着——天气开始放晴，他跟我说话了，他的声音这么好听，尽管他叫我胖妞，但我还是心跳加快了，紧张的手心都冒了汗…… 接着是第三页第四页，一直到三月份的最后一天，上面写到——下雨了，大雨，我的生日，我一个人过，虽然上面有他的名字。我躲在那棵大树后面哭了，因为他抱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真是漂亮，一点都不胖，哪像我啊！他说，他喜欢她，说的是一直…… 这一页的后面莺萝不忍心看下去，只是看着看着她却哭了，现在想起来原来还是会很伤心的。 然后，掉了几滴眼泪之后，她笑着继续翻开，随意的，不再那么逐字逐句的看。 里面有一段是这么写的——天气如此晴朗，我吃了将近有十碗面，只为了那一对美丽的水晶戒指，很开心我真的拿到了。我把他戴他的手指上，我自己也戴着，一模一样，多好啊！虽然我吐得很惨，但是他却把我背在了背上。黄昏原来也可以这么的美，我们穿着一样的拖鞋，穿着情侣装，带着一样的戒指，我在他的背上，就连影子都把我们融在了一起…… 莺萝把这日记本安静了合了起来，许多事情过去了很久，却好似还在昨天。心里突然很想要再一次的拥抱，尽管有那么多的伤害，她也还是想要再尝试一次，哪怕一次就好。 其实，她知道叶爸叶妈翻看过她的日记，否则他们不会这么断定她是喜欢着欧阳濬的，要不然那天他们也断然不会跟穆辰说那些无关痛痒的话。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知道她的人，都知道欧阳濬曾经在她心里的重量。 ……………………………………………………………………… 过了今夜，她又长大了一岁，或者说又老了一岁。 这一天黎穆辰起得异常的早，这也许是他起得最早的一天吧！他是被叶爸叫醒的。因为乡下有个习俗，大年初一的这一天，家里的男人要赶早起，开早门，迎接财神，反正是大抵诸如此类的说法。 一大早起来，秦雨就看见黎穆辰坐在外面打盹的样子，十足可爱，不在那么高冷范，她走过去，‘嗯哼，嗯哼’的吵着他。 “别吵我，累着呢！”黎穆辰继续眯着眼假寐着，他真是累的不行了，昨夜本就没怎么睡，再加上今天四点半就起来。 “呵呵……你黎大少爷，也会说累的啊！”秦雨笑着还是穿着叶妈给她买点碎花棉衣，大概是太瘦的缘故穿得更是松松垮垮的。 莺萝就趴在楼上的栏杆上，晒着晨间的阳光，瞅着他俩。这样子的他们真是又滑稽又好笑，她笑得眼睛都睁不开，可能是昨天哭了一场的原因，有些红肿，这么一笑更加是难以睁开了。 黎穆辰倒真是在把自己，累得睡着了。秦雨找叶mama要来毛毯，轻手轻脚给他盖上了。而她自己却拿起一旁的洒水壶，优哉游哉的浇起来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叶爸点头满满的都是对秦雨的赞赏，莺萝想着这下自己地位真的要，彻底不保了。 陆陆续续的有人来拜年了，多半是拎着鸡鸭鱼rou之类的食物，没有很好的包装，因为图的不是面子的问题，是一份赤*裸裸的心意。 当然，这样的热闹，难免会惊醒着黎穆辰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