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刑房挨打

    梁国四月，春风和煦，草长莺飞，全国上下到处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与外面的春暖花开不同，渠城端王府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三少爷单人匹马杀到梁府退亲的事闹的满城风雨，而直接遭殃的就是王府里的一众下人管事，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一些不开眼的丫鬟婆子，乱嚼舌被常mama逮个正着，刑房一夜之间人满为患，板子落下的“噼啪”声响个不绝，没被逮到的人虽心中侥幸逃过一劫，可也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全都闭紧了嘴巴，做完工就回自个屋子里绣花绣帕子绣枕头，反正是动手不动腿，动眼珠子不动嘴皮子，一时间全府上下，人人醒而自危。

    可就是在这么紧张压抑的王府气氛下，一个小丫鬟依旧没心没肺地站在一口水缸前搔首弄姿着，湖水蓝色的外裳映得此人肤色更是雪白剔透，对“镜”自赏了好一会儿，小丫鬟才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提起地上的食盒向角门外的后巷走去。

    此人便是在琥珀手下被摧残了一个多月，现下终于可以窜出头喘口气的本书女主“春杏阿姨”。

    要说春杏阿姨也是怪可怜的，打从进王府就恨不得低调到地缝里去，结果阴差阳错地被王府当家主母身边的大丫鬟盯上了梢，又万般无奈地在人家手底下被摧残了一个多月，琥珀走时本想着把春杏顺便扫地出府，可却被春杏几次三番地躲了过去，而且祸福相依，春杏也因此与刑房的一位张姓打手婆子交上了好。

    张婆子年纪并不大，丈夫早逝，家中有两个儿子，如今都在王府里当差，一个在后院角门里做小厮，一个在王府旗下的茶楼里做跑堂，这两个儿子春杏是一个也没见过，不过他们的事迹春杏却是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了，只因春杏这一个月进刑房进的实在太频繁了。

    厨房的活计本来就没什么硬性指标可言，春杏这具身体虽然让她设法调理了一年多半，可还是改不了病弱的底子，被琥珀奴役着去劈了一天的柴，当晚就倒下了，第二天早上去茶房烧水，还没走到南院就晕倒在了巷子口，醒来时人已经在刑房了。

    刑房的人早就得了琥珀的吩咐，也不往狠里打，打个三四分就收手，等送回去养两天养好了就再送回来接着打个“三四分”，一直到了第三个“三四分”，春杏才真正地与张婆子搭上了茬，用的伎俩无他——以银子换假板子！

    其实春杏自从“一月之试”之后，就一直时刻警惕着琥珀的迁怒，果然不出她所料，兰花被秦mama带走之后，琥珀第一个找上的就是她，没办法，谁让自己人微言贱呢，处于王府食物链最底层，随便出来个小猫小狗都能踩死它。

    不过春杏也不是个孬的，不会这么坐以待毙，除了给自己缝了一堆护具之外，还把自己攒的月例银子和卖身银子拿了出来，幸好当初自己留下一半，否则在府里办事没点银子简直寸步难行。

    春杏第一次挨打之后就留意上了这个张婆子，此人生的高壮，面皮黝黑，一看就知道是个吃“打手”饭的，这样的人其实最易心软，来第二次的时候，春杏就确认了心中所想，张婆子在打她的时候眼神里分明存了一丝怜悯，有一丝就够了……

    到了第三次，就在春杏趴在长条板凳上等着挨打的时候，刑房院子里的大门忽然间被撞开了，一溜婆子和小丫鬟被押进了审讯的黑屋，嘴里塞着东西呜呜咽咽不知所云……

    于是人员抽调，看管春杏的就只剩下了张婆子一个，春杏一见这架势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当下跪到地上给张婆磕了个响头，又声泪俱下地述说了一遍自己“被逼”自卖到王府的经过，最后拿出银子高举过顶求张婆子收下。

    张婆子也不是个迂腐的，在刑房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丫鬟没见过，琥珀虽说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可全府的人都知道，她只不过是个“弃卒”罢了，都快走的人了还在后宅里“作威作福”的，吩咐这吩咐那的，还不给半点儿打点银子，刑房里的人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如今遇上了个挺上道的小丫鬟，也不推辞，上前麻利地收下银子，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像变戏法似的从柜子里拿出过生猪rou来，让春杏拿着板子往上拍，再装出挨打的呜咽哭鸣。

    春杏一整个晚上听着外面小黑屋传来的各种刑具抽打在人rou上的声音，还有女人早已变了调的嘶哑哭求声，她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变冷，变硬，她也说不清这是好，还是不好，她只能麻木地举起板子往下砸，再举起来再砸，随后麻木地等到天亮，麻木地看着运尸的马车把卷着尸体的一张张草席拖离了王府，她脑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一排排车轮卷起窄巷里的尘土，带着阵阵马蹄声消失在了无边无尽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