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狠手无情

    日头偏西，天色向晚。

    端王府揽月斋内，大夫人吕氏挥退了身边环绕着的丫鬟婆子们，朝一旁立着的常mama微微点了点头。

    刚才在厨房管事王mama讲到一半的时候，常mama借故出去了一趟，眼下看来是有事要回禀了。

    “说吧，后院又出什么事了？”大夫人轻揉黛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常mama赶紧躬身上前，恭顺地答道：“回夫人，三少爷院里的德安刚刚来过了，说二少爷今个晌午去了三少爷的枫萧苑，至今未走。”

    “哦？”大夫人怔了一下，“煜儿可是有段时日没去礼儿那里了……”这俩小子天天黏在一块儿，要不是出了夏露那件事，估计俩人这会儿又指不定跑哪个乡郡“锄强扶弱”去了，“他们俩都说什么了？”声音里带了一丝冷意。

    常mama心下不禁生出几分忐忑，斟酌着开口道：“夫人明鉴，二少爷今日去三少爷院子果然是有所图谋，据德安回报，三月之后似是有个比武招亲大会，二少爷想让三少爷去参加……”

    话音未落，就听“啪啦啦”一阵瓷器撞击在地面上的碎裂声，几个守在门外的小丫鬟听见声响欲进来收拾，被常mama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房间内一时落针可闻，半晌，才听一个女声悠悠道：“此事皓天阁那边可派人去送信儿了？”

    “回夫人，已经叫人去送了，估计老太爷这会儿已经得着消息了。”常mama恭敬地回答。

    大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此事还是留给老太爷那边去管吧，煜儿和礼儿毕竟是他从小疼到大的，他不会坐视不理的，至于……”大夫人略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眼常mama，嘴角弯出了一个诡丽的弧度，“常mama，夏晴可是还在煜儿院里？”

    不待大夫人细问，常mama立即会意，躬身领命道：“回夫人，老奴晓得该如何做了。”

    得了这话，大夫人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称了一声倦了，便虚浮着常mama的手向内室走去。

    一路上，大夫人心中波涛起伏。

    二少爷钟久煜是大姨娘孙氏在她刚生完嫡长女钟若雅不久之后怀上的，她虽已生了嫡长子，可却还是对这个庶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因府里老太爷向来重男轻女，对她尚在襁褓里的若雅不屑一顾，连名字都是她们爷自己翻书给起的，哪有长辈还在小辈私自起名字的，偏巧正赶上孙氏那边传出了有喜，大夫人正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呢，便通通一点不剩地全记在了孙氏头上：她要是不赶在这时候怀上，老太爷说不定就不会不理她的若雅了！

    刚刚生产完尚未完全愈可的大夫人便不顾一切地展开了报复，可还没等开始呢，孙氏就被老太太以养胎为由送到了回龙岗的温泉庄子里，随之一起打包送过去的，还有她的丈夫——老太太的嫡子——王府大老爷钟博彰。

    大夫人自此才算是恢复了部分理智，猛然回想起孙氏的身份——老太太娘家侄女——这就是尊大佛，只要老太太还在一天，她对这尊佛就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搁在院子里供着，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自己丈夫哄走，看着她把庶子庶女一个个地生下来，心里别提多膈应了。

    不过大夫人也不是怯懦畏缩之人，治不了有靠山的孙氏，不代表她就治不了孙氏的孩子，本想将钟久煜养成个酒囊饭袋之徒，没想到又被老太爷给拦下了，孙子辈的无论嫡庶一律搬到他枫林里住去，一人一个院子，全部以“枫”字命名，不只大夫人一个，全王府的女人们从此与儿子孙子们的教育之事绝缘。

    在渠城，还没有哪家像端王府干的这么绝呢，老太爷这一招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生生把大夫人逼的无计可施。

    不过幸好，就算无法伸手到庶子身上，这几个庶子显然也没一个长成才的，钟久煜就是个无能草包，文不如她嫡长子钟久恒，武不如她嫡次子钟久礼，老太爷虽给他定了门好亲，可如今媳妇还没抬进门呢，未来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至于四房和五房那两房人，虽没有三房和六房那般好糊弄，但嫡庶终究有别，老太爷绝无可能将爵位传给妾生的儿子，做出宠庶灭嫡的丑事来！不过是一些为了争家产的下三滥伎俩罢了，还入不了我钟吕氏的眼，既然你们敬酒不吃，那就休怪我狠手无情！

    想到这，大夫人的眼睛不禁微微地眯了起来，一抹讳忌莫深的笑容爬上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