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故意找茬

    多年来，周大爷的生意一直很好，不仅仅是因为他老人家的汤面料足味好，很多远外食客都是为他老人家的桂花酿而来。

    周大爷赞赏道，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这样。随后也一饮而尽。

    我急忙道，周大爷，您慢点。

    周大爷豪迈道，大爷我还没老呢，快倒酒。

    我再次给周大爷和自己各添了一杯桂花酿，这时候又有食客呼唤结账，周大爷转身望向那桌客人，微微笑道，客人放桌上就是了。

    那几个食客都是老顾客，自行将银钱搁在桌面上，便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夜已深沉，寒风凛凛，雨已停歇，四野寂静荒凉，除了我和周大爷，还有一桌两个食客。

    一碗汤面已经下肚，只有三分饱，意犹未尽，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吃。

    从小到大周大爷不知道免费给我吃了多少碗面，一碗面一份情，这一辈子我恐怕都还不清了。

    这些年，若非周大爷时常怜惜和照顾我，恐怕我早已流落街头，成为叫花子，能否还活着，是否还活着都未可知。

    周大爷仰头饮尽杯中的桂花酿，仿佛饮尽岁月的残酷和无情，看着我微微笑道，小幕，还没饱吧？

    我羞愧一笑，右手摸摸右耳垂。每次尴尬时，我都会无意识地做出这个习惯性的动作。

    周大爷温和笑道，小幕，没吃饱就是没吃饱，跟大爷说就是了，不用跟大爷客气，你现在还小，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定要吃好吃饱才行，大爷再去帮你下一碗。

    我轻轻点头，看着周大爷离开桌子，走到面摊前开始帮我下面，泛黄的油灯下，周大爷那张沧桑的脸闪烁着温暖而又厚实的光辉，让我觉得安稳和光明。

    我突然充满了力量和勇气，觉得这个世间在某些时刻其实也很美好，能够活着也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我会很美好的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我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桂花酿，浅尝辄饮，甘醇可口，越喝越想喝。

    老板，过来。不远处那一桌两个食客中的一人大声唤道。

    听到他毫无礼貌的声音，我不禁微微皱眉，抬头看去，见他那一副粗狂而又凶狠的模样，感觉有些不安。

    我缓缓放下酒杯，不动声色的盯着他们二人。

    另一人，因为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容貌，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左手酒壶，右手酒杯，自斟自饮，怡然自乐，看起来像个温文儒雅的书生。

    两人各点了两碗汤面，两壶桂花酿。

    周大爷转头看过去，微微笑道，两位客人把银钱放在桌上就好了。

    那粗鲁汉子冷笑道，老东西，叫你过来你就赶紧滚过来，废话别太多。

    听到他的话，我神色骤然变冷，冷冷的盯着他们，双手微微用力握紧成拳。

    我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周大爷脸色微变，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恬淡从容，放下汤勺，走到那张桌边，看向那二人，脸上堆满笑容道，请问二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吗？

    那粗鲁汉子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汤碗，周大爷视力不太好，再加上夜色暗沉，只得俯身看去，随后脸色微变，急忙赔笑道，二位客人，今天实在是对不住，这面钱老汉就不收了，算作对二位的补偿。

    我神色微变，眉头微蹙，凝眸定睛看向那只汤碗，虽然夜色朦胧，灯火昏暗，但是我居然看清了那只碗里的情况。

    碗中只有少量残羹剩汤，汤水中漂浮着一只黑苍蝇的尸体，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十分震惊，但我震惊的不是因为碗里那只苍蝇，震惊的是相隔两丈，一片昏暗中，我竟然能够看清那只汤碗里面的情况，自从我重伤醒来，不但身体在短短时间内莫名其妙的近乎痊愈，力气还有视力都好像变好了许多。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隐隐觉得身体好像发生了某种微渺的变化。

    来不及纠察原因，我更关心的是周大爷，很明显，那两人不但想吃霸王餐，还有更大的图谋。

    我敢肯定那苍蝇一定是他们吃完后放进去的，不然，那么大一只苍蝇，他都快吃干喝尽了居然才发现，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恐怕周大爷也心知肚明，只是人微言轻，即便知道他们这是故意找茬，也无能为力、不敢争辩。

    那人盯着周大爷，冷笑道，老东西，不收钱？你倒是想得美啊你，一碗面才值几个钱？老子的身体和健康难道才值一碗面？告诉你老东西，你这面不干不净的，老子吃了之后会不会拉肚子，会不会中毒还是两说，你轻飘飘一句不收面钱便想就此揭过，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果然，他们不但要吃霸王餐，还要讹诈周大爷，我神色愈加冰冷，双拳越握越紧，关节连连炸响，准备着随时爆发。

    周大爷听到那粗鲁汉子的话，脸色微微苍白，沧桑的眸中闪过一抹惶恐，弓腰屈膝，卑微道，这位客人，老汉实在是无心之过，在这给您赔礼道歉了，这一顿，就算老汉的，老汉不过是小本买卖，还请二位高抬贵手。

    那粗鲁汉子冷哼一声，不依不饶道，老不死的，你都是半身埋黄土的人了，老子却正是芳华正茂，老子的身体可比你金贵多了，这一顿饭才几个钱，就想这么打发了我，你也太瞧不起我了。老东西，识相的你就给我个满意的交代，如若不然，今后这买卖我看你就甭想做了。

    这？周大爷一辈子与人为善，是个老实本分人，流氓遇到过不少，但是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不依不饶不要脸的流氓，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脸色苍白，惶恐不安道，这位爷，您想要个什么样的说法？

    那粗鲁汉子阴险一笑，右手食指朝周大爷竖起，一脸邪气的盯着周大爷。

    周大爷一时没明白过来，忐忑询问道，还请您明说？

    那粗鲁汉子冷冷道，看你一大把年纪了，老子也不为难你，看你这生意挺好，一天的收益恐怕不少，这样吧，不多，一千两银子。

    什么？周大爷大惊失声，浑浊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盯着那粗鲁汉子，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也猛然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粗鲁汉子，我也很怀疑是否听错了，可是我如今不但力气、视力都变好了，我发现听力似乎也变好了。

    我敢肯定我没有听错，他说的的的确确是一千两银子，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狮子大开口，什么叫做臭不要脸的。

    对于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这一句千古名言，再一次得到贴切而深刻的验证，我亦越发深有体会。

    前几天碰到那一胖一瘦两大孽畜，本以为已是世间罕见、世间极品，世间奇葩，没想到今夜居然又碰到了一个不要脸到极致的同类，我很想问一问老天，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多的不要脸的流氓和无赖。

    难道如今这世间已是流氓无赖和妖魔鬼怪横行当道？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如果真的注定了妖魔横行，别的我可以不管，也与我无关，但是与我有关的，我就要管，那么今夜我不介意再发疯一次，说不定还能斩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