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九回 人间自是有情痴 风月无边(七)
司马昶自有渠道知道他走后玉满堂前发生的事,他坐在大厅里,面色沉沉地看着顾家琪边和身边人说话,边走进厅堂内,眼里没有他,即将步入后院。 “站住!”司马昶喝道,怒视她,“你眼里还有没有人?” 顾家琪做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停下和助手说话,双手交握,放在腰侧,恭顺地福身行礼,:“见过世子爷。” 司马昶拍桌站起来,质问道:“你不要给我装傻,我问你,谁要你跟那个窝囊废赔罪?!他算个屁!” 顾家琪笑对左右说道,“请卢总管,向程府提亲的事,让他快办,世子爷等不及了。”她又向司马昶行个礼,“还请世子爷稍安,程家五姑娘即刻入府。若无他事,妾身先告退了。” “你非要这么跟我回话?!”司马昶磨牙问道。 顾家琪笑回道:“从前是妾身恃宠而娇,慢怠了世子爷。今后,妾身自当以身作则,谨守大家规矩,方能管好府里事务,免除世子爷后顾之忧。” 司马昶直直地看了她一会儿,道:“你要三从四德是吧?成,”他吩咐府里卫仆,“看着她,别让不三不四的男人坏了你们世子妃的名节!” “谨遵世子爷教诲。”顾家琪一丝不苟地行礼致意。 见状,司马昶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踢翻桌椅,大踏步地朝外奔走;沿途见到什么人,他也胡乱地击掌拍飞人,一副有气没地方撒的火大模样。 冬虫夏草等人忧心忡忡,她们与顾家琪亲近,忍不住道:“主子,爷也是太在意您了。爷什么性子您最是知道,怎么可能会和其他女子有关系,定是那程家女人缠着爷,编着话坏您和爷的感情,好趁虚而入。主子,您可千万别中了歹人的jian计。” 顾家琪眼淡淡一瞟她们,左右心窒低下头不敢再劝,顾家琪转身继续向内堂,并吩咐道:“带他们下去疗伤。告诉府里人,以后离世子爷远着些,别白白伤了自己。” 卢总管缩在角落,期望世子妃看不到他。 顾家琪却没有忘记他,道:“珠玉,你协助卢总管把人迎回府。你要几天时间?” 珠玉看看其他人,不安又为难,道:“三、”她想说三个月,但看到世子妃的脸色,咽下话,改口道,“三天。婢子一定办好。” 顾家琪微笑点头表示满意,她领着人继续往内堂连夜谈事。 第三天天擦黑,程家用一顶小轿,以最低调的方式把人送进海世子府。 顾家琪在自己的书房跟进到北夷救人的事,众人讨论到兴致头上,叔英敲开门,在所有人谴责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说道:“夫人,爷让仆来通禀,他今晚就歇在新姨太太那儿了,还让府里人都去见见新太太。” 顾家琪淡笑,对书房里的人说道:“那就去吧,当放半天假,轻松轻松。” 众人各自离开,冬虫夏草提前灯笼走在前面,顾家琪挽了锦绣披帛走在后面,一行人回馨远阁休息。 四婢服侍世子妃洗漱后,退到楼底。顾家琪就着轻衫里衣走进卧室,象牙制的大床上靠着个人,一团阴沉沉的黑影。 见到人进来,夏侯雍猛地坐起来,凶狠狠地瞪着她:“顾小南,你当我是傻瓜,啊?” 顾家琪不惊不动,很没诚心地随意回道:“不是有意放您鸽子,实在是出不了府,万望海涵。” “其实,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夏侯雍眉目阴鸷,一把揪住她的衬裙,逼近挑下巴冷哼道,“你从小就高人一等,当然,没把我放在眼底。但是,”他把人推打到床上,“你以为现在还是从前吗?!” “你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顾家琪边试着阻止他,边缓缓地向床沿移动。 夏侯雍伸手卡住她的脖子,阴笑道:“好处?服侍我高兴了,顾小南,老子就留你男人一条狗命!” 顾家琪轻笑道:“怎么,现在有军权了,就以为能够为所欲为,敢一个人进京师内城撒野?”她伸出一只雪藕般的玉手臂,轻轻拍打他的脸,戏谑道,“夏侯雍,你要是没有我,可怎么办哟。” 夏侯雍暴虐的眼神顿止,看着她那充满诱惑气息的一举一动,只觉她浑身都散发着让人沉醉的女人芳香,慢慢地他周身冷硬的气场缓和,他俯身在她的上方,盯着那嫣红迷人的唇瓣,道:“我不相信你,你这比狐狸精还狡猾的妖精。” 他要吻她,顾家琪吃吃地轻笑着闪开了。 夏侯雍以为她想耍花招,正待用粗,却见顾家琪躲在珠帘后面,偏过头,不经意地挑弯眼笑了一笑,真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风情,勾得人神魂颠倒,永生难忘。 原来是怕羞要与他游戏,这是男女间的小情趣,欲擒故纵么,夏侯雍阅尽花丛,女人打什么主意,他是比女人自己更清楚。程宓如此,各式名妓亦如此,同为女人的顾小南也如是。 他笑将起身,道:“可别叫我抓到你。” 顾家琪见他真来抓,小声地惊呼着又躲又闪又笑得欢喜,羞答答的样子让夏侯雍追人追得更来劲。 夜静更深,夏侯雍成功扑倒人,直接就在那张婚床上度过一个刻骨销魂的妙不可言的夜晚。 馨远阁外,司马昶站东南角,神色冰冷漠然地盯着那倒映在窗纸上的男女影子,听着两人从嬉笑到呻吟喘息声,硬生生地在汉白玉石阶上踩出两个五公分的脚印。 西北角有谢天宝,他抱剑看着那灯火明暗不定欢笑声不断的女子阁楼,沉默地低下头,盯着脚下的绿琉璃瓦,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他相对的那道黑影,则是程昭。 在绣楼的灯隐灭时,程昭无声地呐喊一声,使尽平生所学,拔地而起,冲向夜的深处。 三个男孩子,三段不为人知的青春烙印。 春花秋月看一眼中间一心一意赶路的女子,心里纵使有千言万语,也没法说。 顾家琪注意到两人异动,道:“有话就说。” 两人没说出真心话,在顾家琪联系她们的时候,计划就不可能改变。她们转而问道:“若是海世子起疑?” “他?”顾家琪勾唇轻笑,“这回子应该去程宓床上了,”她轻瞄两人一眼,“还不知道他那性子,不好好回敬我怎会罢休。放心吧,至少三个月内他都不会知道的。” “那也不能由着夏侯雍这样啊,”秋月急道,“您还要不要名声了。” 顾家琪轻瞄淡写道:“这样,最快,最简单,最稳妥。” “那小旷怎么办?您这样让他以后都没法子做人了。”春花拿顾家琪的儿子压她,试图劝她改变主意。任由夏侯雍和那假的顾家琪继续私通下去,那话该传得多难听。 顾家琪嗤笑,她儿子注定不能光明正大地认她为母,她还管什么名不名声,赶紧把这里事结束掉,她好腾出空档回岛上看儿子。 “会叫人没?”顾家琪忍不住思念,问道。 春花秋月不是很高兴地回道:“会了,天天抓着堡主叫爹呢。” 顾家琪笑,道:“那倒便宜他了。”畅想着小家伙的模样,顾家琪心中暖流阵阵,又有了超强动力,一勒马缰,纵马疾驰。 春花秋月等皇庄秘卫紧随其后,避过夏侯雍驻扎在京郊的十万大军,一行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赶到宣同府。 故地重游,顾家琪没空感慨,指挥调配人,先以烧北夷马草的事端,挑起魏夷两边战事。 夏侯雍带走精兵,留守北疆的关防长官是高岐高基兄弟,其他小将领也是赵家派系的人,虽然说以这样的安排北疆地域不能算固若金汤,但也在最大限度上保住军权不旁落。
高氏兄弟率兵与夷人相抗,顾家琪暗中免费多送军火。 战事利害偏向魏国这方,北夷那边不得不请出鬼面军师,商定对策。 确定是洛江笙本人,顾家琪放下望远镜,示意皇庄秘卫强行突围,从然赤的王庭护卫军中救出洛氏后人。 高氏兄弟注意到北夷后方的大sao动,疑心北夷在搞什么陷阱军阵骗他们上钩。 后来,见sao动扩大,确定是有一支暗队在杀夷人,高氏兄弟会同赵家派系人马率大军全线逼压。在魏军的间接援助下,皇庄秘卫成功截出洛江笙。 顾家琪一见他们成功,立即放出信号弹,隐在暗处五路人马奔赴各方,以掩护真正的洛江笙成功离开北疆地盘。 忽然之间,魏军中暴发出狂喜声:“胜利了,胜利了!大胜战!哈哈~” 顾家琪等人正在偷偷跑路,察觉到魏军上下兴奋得过火,不由地问究竟。一个步兵喊道:“然赤,嗝屁了!” 旁边所有人都跟着起哄:然赤死了。 春花秋月惊,又喜道:“莫不是海世子跟来了?” 顾家琪很肯定地摇头,道:“不要管是谁,你们盯着他们,把人送到海林。我随后即到。” 那边送人却不太顺利,洛江笙激烈反抗,不弄清楚幕后之人是谁,他是不会跟他们走的。春花秋月看向顾家琪,她道:“给他。” 洛江笙得到望远镜,顾家琪适时地褪下头上披帛,露出那张绝不容忽视的冷脸。 “洛某谢过。”洛江笙遥遥谢过,顾家琪在马背上微倾身回礼。洛江笙放下心,听从安排上马南行。 顾家琪走另一条路,她边联系北路的地头蛇,让他们给五支掩护队开方便之门,边致信石画楼:计划执行。 京里收到消息,当即行动。 景帝二十年元宵结束,内阁文武朝臣齐奏请景帝,按祖制,送成年皇子去自己的封地。 皇帝修仙道不管事,东宫不愿意给富庶之地养大自己的敌人,但是,他架不住太后、内阁、朝臣等多方压力,皇太子被迫同意,派锦衣卫三千送二皇子到封地。 这年春天,二皇子抵达乐安。 同年夏,二皇子以刘皇后供奉妖道惑乱朝纲为由,起兵叛乱,各路关卡有若畅通无阻,叛军长驱直入,不过二十天功夫,兵临京师。 京畿之地,夏侯雍奉命阻止叛军。 夏侯雍用以逸待劳之术,围困二皇子的叛军。东宫内部谋臣并不信任这个二皇子府出身的旧武官,绞尽脑汁安插亲信要夺夏侯雍手里的军权,或者,唠哩唠叨没完,乱下指示告诉夏侯雍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都是一群纸上谈兵的老文官。 这些,夏侯雍都忍了,做官就是这么回子事。 不过几天后,三公主传消息给他:“顾小南”有身孕了,正找人寻药弄掉那孽种。 算算时间,那孩子可不就是夏侯雍的种么。 夏侯雍当然知道自己的妻子三公主不会无缘无故地告诉他这个消息,她是在要他做最终决定。夏侯雍谨慎,他依仗武功先潜入海世子府的馨远阁,偷偷地把脉确定真假,再在“顾家琪”喝药时打掉她手里的药碗,现身告诉她,他的决定。 他不会再让她受委屈,等着他的好消息等等。 夏侯雍回到军营后,沉思数天,送信二皇子,双方约定时间,在六月的一个黎明天,对京师发起总攻。 战斗无比惨烈,在胜利天秤偏向二皇子派时,夏侯雍忽然掉转枪头,联合东宫皇太子的军队围剿叛军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