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6岁，青春尚未开始已经结束
向丹丹讲述的这段往事综合了雪淞和简一凡两个人向她诉说的版本，讲完之后，桌上一时静默。半天，申墨缓缓开口，“她今天失控是因为丹丹将白色披肩换了件红的，还有VC加海鲜……” 向丹丹点点头，“她戴孝那段时间一直穿白衣服，后来她就几乎只穿白色。她说只记得那天满座衣冠胜雪，所以觉得白色安全，没人会注意到。红色从此在她生活中绝迹了。其实很多东西在她生活中绝迹了，包括吃东西，雪淞原来一点不挑食，可那以后她就挑的厉害，以至于碰都不能碰……” 申墨奇道：“我也看到她吃东西很挑剔，这是为什么？” “当时马上就高三了，她一个人住在原来的家里肯定不行，她小姨很疼她，病了一个多月出院就被小姨接过去了。刚出院时只能吃素菜配白粥，后来重返学校，我发现她午餐的饭盒里只有蔬菜和白饭，天天如此。后来我才知道，她小姨家的表弟无rou不欢，蔬菜一口都不肯吃，她小姨就严格控制他饭盒里面rou和菜的比例。所以表弟就跟保姆说jiejie不吃rou，让保姆把rou都装进他的饭盒，雪淞的饭盒里就只有菜。在别人家里她也不想计较，还帮表弟瞒着小姨。高三压力大，雪淞的人生就只剩下考大学这件事，所以比以前更刻苦。第一次模拟考试前她在体育课上晕倒了，身体精神双重负荷和膳食不平衡造成贫血加营养不良。医生把小姨训了一顿，让她给雪淞补充瘦rou和动物肝脏，可她一吃这些东西就吐。后来我mama煮了半年的红枣红豆花生汤，我带去学校给她喝，算是熬到了高考。一直到现在那些东西她也吃不得，查不出什么原因，医生说只能归结为肠胃过敏症状的一种。”。 申墨想了想，“她现在虽然瘦弱了点，不过看起来还算健康”。 “大一寒假我回淳城了，她留在这儿，宿舍里就一个人，发高烧躺在宿舍里两天没吃饭也，最后还是徐竟煌送她去医院的。虽然一个人惯了，但在那以后她就开始怕生病了没人照顾甚至没人知道，逐渐开始注意照顾自己。我姑姑帮她找了个老中医，医生说她虚不受补，只能从饮食上慢慢调养。因为胃的消化与脾的运化功能弱，太好的补品又多为滋腻，不但不能消化吸收反而增加胃肠负担，消化不良会更严重，不能急功近利。现在她平时饮食和生活习惯都很在意，即使七八月份包里也总带着披肩，进了空调房间就裹起来。她不吃的东西谁面子都不卖，平日零食只吃红枣……” 申丹张大了嘴，“怪不得雪淞样子只有16岁，但有时却比我妈还周到”。 “幸福的女孩谁不想不谙世事一辈子，但她只能靠自己。去剧院工作后我觉得她快乐多了，但有一天她跟我说：丹丹，我的青春在哪里？16岁，青春刚开始的年纪我就被迫成熟了，要一个人面对世界。我发育晚，我妈说发育晚的孩子长得高，可我16岁那年后就停留在1米62，1公分都没再长高，就连70A的内衣、83斤的体重都没变过。所以，我的人生只分为两部分：16岁之前和16岁之后，因为16岁之后我的人生不会再有变化，不会再幸福了，也不会更不幸了”。 申墨暗暗攥紧了自己的手，我希望能有资格在你身边，让你比16岁以前更幸福！突然想起来，“她为什么会去徐竟煌那里工作？” “她mama是跳芭蕾的，大一那年，世华剧院演《蝴蝶夫人》，她去看，后来跑到剧院大厅问人家能不能把外面的大幅海报卖给她，当时碰巧遇到徐竟煌……她在那工作是因为她喜欢隐没在人群中当观众的感觉”。 “徐竟煌喜欢雪淞吧？” “我觉得是，但雪淞说问过他，他否认了。雪淞对恋爱这回事很排斥，也最讨厌暧mei……绝对的简一凡的后遗症！小时候她mama经常开玩笑说希望宝贝女儿25岁之前结婚，她就打算到25岁那年如果有个不讨厌的人愿意娶她就结婚，没有就一辈子单身……你刚才说你喜欢雪淞，现在呢？” “你觉得听了段故事就会有所改变？的确变了，我现在更心疼她”。 “那祝你好运吧。这几年有不少人追求雪淞，她理都不理。她觉得自己早已一片荒凉，不会有人喜欢真正的她”。 申丹忙道：“简一凡看起来仍旧痴心一片啊，对了，他为什么会在未城？” “他这几年一放假就从北京赶来看雪淞，今年马上毕业了，拿定主意要考未大的研究生，最近一段时间在这边备考呢”。 正说着，简一凡从外面推门进来，一脸沉痛灰败，跟刚才的嘻皮笑脸完全不同，“申先生，希望你别打雪淞主意。我大概知道你的身份，她跟你们不是一种人……” 向丹丹：“你一直在门口？” “雪淞不理我走了，我回来听到了一半……有些事我以前也不知道，丹丹，帮我跟雪淞说对不起，改天我再来找她”，说完转身疾走。 申墨突然起身跟了出去，看到简一凡在吧台处买单，申墨连忙抢过来。 “简一凡，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我很认真地喜欢雪淞。” “可我……爱她，从我认识她第一天开始”。 “可你只会让她想起痛苦的回忆。我认识她不到一周，虽然没有共同经历的时光，但也同样没有经历的伤痕。” “认识不到一周？接下来呢？还有不到一周就要离开了吧？请你别打扰她了，她只是你的过客，但她是我的不可或缺”。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抓紧时间的。再见”。 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半申墨回到包间。申丹正拉着向丹丹说着，“……我真觉得简一凡不错啊，当年的事也不能说是他的错，他不过是有点幼稚而已。外表英俊、内心深情，雪淞怎么……” 申墨斜了一点八卦兮兮的meimei，转向向丹丹，“我也叫你丹丹不介意吧。我想追求雪淞，在你这里我能得到什么建议吗？” “哥，我也喜欢雪淞，我支持你”，申丹马上转而支持自家哥哥。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她幸福，比我自己的幸福还要期待。这些年因为没看到有人追她成功，所以我也不知道捷径。我之所以愿意帮简一凡，是因为他是我唯一确定完全了解雪淞又真心对她的人，当然他的致命伤就在于雪淞看到他就想起不愿想起的往事。 至于你，我还不太了解你，直觉上你应该是认真的。对雪淞，我想只有诚意还不够，更需要时间。 其实跟很多失去父母的孩子比，雪淞并不算最惨的，至少生活上并不窘迫。她父母留给她两处房子还有足够的钱，上大学后她一直拿一等奖学金，在剧院兼职每月也有几千块。她的生活费比很多同学还要多，她的衣服也都去商场买…… 她惨的是曾经过分幸福，然后一夜失去。所以她缺少爱，她对每个朋友都很好，大家也都喜欢她。但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会流露出孤独。每年过年她都留在未城，小姨邀请几次也不肯回去，她巴不得过年期间间剧院排满新年音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