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怀孕第一课
“生过小孩吗？” “没有”。 “流产过吗？” “……有”。 “几次？” “……三次……医生，麻烦你别写在病历上，我不想……让我老公知道”。 四五十岁的女医生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继续写病历，“检验结果确定是有了，要不要？” “还是……不要了，最近吃药了，怕不健康”。 医生手下顿了顿，“说说吃了什么药？不是所有药都不安全的”。 “谢谢医生，我……不想要”。 “你27岁了，流产过三次，再流产的话，恐怕以后……”医生语气不善，说了一半又摇摇头，“现在还太小做不了，如果确定不要，15天以后来约手术！”然后做出“慢走，不送”的手势。 女病人还想再开口，医生喊：“下一个！” ———————————————————————————————————— “生过小孩吗？” “没有”。 “流产过吗？” “……有”。 “几次？” “……一次”。 医生抬头看看年轻的女孩，“这个要吗？” “……不要”。 医生面沉似水，“B超显示已经有胎心了，你考虑清楚，确定不要？” “不要”。 医生微微地摇摇头，麻利地签了一张手术通知单，“去约手术吧，想好了尽快做”。 年轻女孩咬着嘴唇，“医生……有无痛的吗？我怕疼”。 医生强忍发作的冲动，没好气地说：“怕疼干嘛不好好避孕！有了又不负责任！下一个！” —————————————————————————————————————— 雪淞站在后面腿有点抖。没想到妇产科一大早就人满为患，自己排队听到前面这些女孩一口一个“不要”，看来不负责任的男人还真多，幸亏他不是…… “下一个！”这位女医生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雪淞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坐下来，将病历和验血报告递过去。 本以为医生又要问“生过小孩吗”那句例行的开场白，没想到那医生看了看雪淞，问：“第一次怀孕吗？” “……是”。 “要吗？” 雪淞有点羞涩又有点兴奋，“要！” 医生的脸色柔和起来，“嗯，第一个孩子是最好的，一定好好注意。两个人都没有抽烟、喝酒、吃药吧？” “没有”。 “如果没什么不舒服，两星期后再来就行了，做个B超，现在开始注意饮食，你太瘦了”，说着拿起桌上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过来，上面写着《怀孕第一课》。 雪淞很开心地又问东问西，医生耐心地一一解答。雪淞离开前，医生又叫住她，“要换平根鞋，防滑底的，知道吗？” 走出诊室，雪淞微笑着翻看那本《怀孕第一课》，不过很快就有人给她上了另一堂“怀孕第一课”。 刚走几步，对面诊室走出的一个身影叫住她，“雪淞？” 竟然是秦思思！ 两人手上拿着相同的病历和报告，心照不宣都知道彼此是来干嘛的。 雪淞有点尴尬，后来想想，两个月前跟申墨去北京参加一次活动也遇到过秦思思，那时候她和申墨就已经早都公开了，很快结婚也会通知卢瑞杰他们，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笑着打招呼：“你来出差？” 秦思思拉着她走出医院，“不是，专门来医院”。 专门从北京赶到未城来看医生？雪淞有点懵了。 秦思思笑得有点勉强，“就算是……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吧”。 结束？雪淞更愣了，上次见面二人还亲亲热热的，而且既然来看妇产科，肯定也怀孕了…… “有时间吗？我们找个茶社坐坐……就去你们学校的‘青梅竹马’吧？也算个纪念”。 当初秦思思跟雪淞说过她的计划：“让他年底前给我个说法，跟他回家过年或者干脆一拍两散”，她坚决地执行了这个计划，并不惜找到媒体朋友偷拍了两个人出双入对的合影，制造舆论给卢瑞杰压力，但卢瑞杰一直打太极，说今年春节太仓促了。天助秦思思，春节前她怀孕了，这个逼婚理由比什么都现实，不过这也逼得卢瑞杰彻底摊牌：他和老婆已经分居一年，他一直努力在办离婚，但对方始终不同意，媒体曝光他和著名女主播绯闻照片的事双方家里都给了他很大压力，他只能做到尽力维护秦思思，不让双方家族找她麻烦，但结婚一事短期内是不可能的，这个敏感时期，孩子更是不可能生下来…… 雪淞听得目瞪口呆，“那怎么办？” 秦思思似乎很平静，“做掉呗……北京熟人太多，想到我们是在这儿认识的，就来这儿做了断吧”。 雪淞一时不知说什么，她心里由衷替秦思思所遇非人感到惋惜，“那你们就这样……完了？要不，再跟他谈谈……医生说第一个孩子是最好的，他肯定也会舍不得吧？” 秦思思苦笑，“最好的……我已经舍过，这也没什么了。他怕影响他的事业，连陪我来手术都不肯，怎么会还有留恋？” 雪淞替她难过，“那你想想，要不要生下来再说，也许这样你们还有可能呢。小孩子……多可惜啊”。 “那男人我都决定不要了，孩子还要来干嘛？我告诉你，那些想做单亲mama的女人都有不切实际的幼稚病。一个小孩，只会留给以后无尽的麻烦，对我来说是，对他来说更是”，秦思思态度很坚决，忽然想起什么，“你怎么一个人来的？申墨没陪你？你们不会……” 雪淞忙摆手，“他还不知道，我自己想来医院先确认一下再告诉他”。 秦思思似有深意地看着她，“他们这些人……你想好了要还是不要？” 雪淞不由笑了，可想想人家正面临最大的痛苦，自己还是将幸福收敛收敛吧，于是改为平常淡淡的表情，“应该要吧，我们……打算结婚的”。 雪淞的表情变化秦思思的理解却是似有苦衷、欲言又止，她拍拍雪淞的手，“我和你也不说那些虚的，结婚这事，听他们这种人承诺是没用的。我们俩说结婚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戒指他就送了三个！又怎么样呢。” “……” “记住我的话，即使走到最坏的结局，也要做最能保护自己的打算。哪个女人不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既然遇不到，那就要很多很多的钱。他给了我一笔钱，很多。痛苦是无法抵消的，但这种补偿方式至少让我觉得自己不蠢”，秦思思的嘴角有一抹nongnong的嘲讽，“你知道吗？我拿怀孕证明给他，他给了我那笔钱的一半，然后用手术证明去换另一半……” 雪淞很震惊，甚至有点害怕，“为什么会这样？” 秦思思表情苦涩，“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告诉雪淞：“我认识这家医院的院长，可以找最好的医生，事后不做任何资料备案和记录，没有人会知道。如果……我是说万一，你有需要，给我电话”。 雪淞知道，秦思思之所以这么毫无保留地跟自己说这些，除了自己被人称道的“不讲接触的明星一句八卦”的职业道德外，主要还是觉得“同病相怜”，从未城到海南、北京，再回到未城，两个人的轨迹出奇地相似，她几乎认定了雪淞会和她有相同的结局。尽管自己信任申墨，对她的话不以为然，但雪淞还是很认真地点点头，回报她的真诚。 后来她庆幸自己当时这样含蓄的表现，因为秦思思的直觉一点没错，二人的确是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