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醒来
他喜欢沈宛吗？ 第一次，周景年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他的手握成了拳，垂在身侧，“大概”风拂过，他的声音轻柔而温和，“以后，也许我会有答案。” 他的头微微垂着，身子紧绷，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沈晔默默盯了他半晌，忽而轻笑，“好，两年后，你来沈家提亲吧。” 周景年微微一怔，难得的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但转瞬即逝，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多谢世叔。” “我这就去和你父亲说一声。”想到方才自己毫不留情的拒绝，沈晔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心胸开阔，并不执着于此，很爽快的拍了拍周景年的肩膀，一边朝竹林走，一边亲关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再进宫？听说皇上身子不大爽利，太子怕是百事缠身吧？”这恐怕是目前京都大部分官宦人家。无.错。都想知道的消息。 如果是旁人，也熊景年就会敷衍过去。不过，既然是未来的岳父 周景年毫不回避沈晔的热情，尽管这令他有些不自在，还是从容说道：“自建王被处死后，皇上便一直卧病，如今朝堂之事都是太子奔走，前几天我见过，不过也只有说几句话的工夫。”更深的消息，沈晔也没有兴趣挖掘，闻言点点头，颇有些欣慰的样子，“那就好，那就好，太子能有这样的机会。也是大家的福气。”看样子，对太子评价很高。 周景年嘴角弯了弯。 亭子里竹林并不太远，两个人一路上说着话。很快就出现在了周夫人视线中。见沈晔和周景年联袂走来，一个还亲亲热热的拍了另一个的肩膀，而另一个微垂着头，侧着身子，认真的听着那一个说话，不知道多恭敬 周夫人愣了一愣，转过头瞪镇北侯。“那是安定候和景年吧？” 离得这么近，镇北侯可不相信周夫人会眼花，他笑得有些揶揄。“这小子，这么快就将他未来岳丈收服了！” 周夫人听得云里雾里的，可两个人已经就在眼前了，她也不好细问。只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侯爷！”沈晔朝着镇北侯拱了拱手。“我想，尊夫人说得对，小女如今虽说年幼，可等到除服，也是及笄的年纪，正该说亲” “既然如此，那我们两家不如就将婚事定下来？”镇北侯哪里还用沈晔细说，目光若有似无的从一旁静立的周景年脸上掠过。笑得开怀，“一家有女千家求。虽说是我们家高攀了，瑾文，你可不许后悔！”似乎生怕沈晔反悔的样子，“虽说还不能提亲，可我们倒可以先交换庚帖，替两个孩子定下来，你以为如何？” 沈晔自然没有异议，而且落在周景年身上的目光柔和又慈爱，“一切都依兄所说。” 前后态度差异这样大，令周夫人微微有些诧异。她深深看了一眼周景年，暗暗叹了口气，面上浮出了些许笑容，“这种事情，还得我们妇道人家来做，你们就直管喝酒就是了！”这话说得爽快又大方，沈晔听了，连连点头，做了个揖，“如此，便有劳嫂嫂了。” 周夫人抿着嘴，微微的笑，十分欢喜的样子。 周景年的嘴角翘了翘。 “侯爷，夫人，安定候，沈二小姐醒了！”三人说说笑笑间，黄mama满脸喜色的跑了过来。 “真的？”周夫人大喜过望，笑看着安定候，“这可是喜上加喜。” 沈晔立刻就露出了笑容，迫不及待的冲进了藕香榭。江清颐正在炕边守着，端着一盏茶，小心翼翼的喂沈宛喝茶。见到一行人闯进来，她吓了一大跳，可手里握着茶盅，也不好站起来行礼，只得低声说道：“沈meimei醒了，正觉口渴，想要喝水。” 沈宛只觉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的，难受不已，可她心里记挂着什么事，逼得她不得不醒过来。她睁开眼睛时，身边只有江清颐和黄mama二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而江清颐早已又哭又笑的扑到了她身上，一边笑一边说：“可算醒了，再不醒，我可急了！” 等到沈晔和周夫人出现在视线里时，沈宛明显的愣了一下，颇有些心虚的道：“想不到竟惊动了几位长辈，倒是我的不是。” “可还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也许是沈宛的错觉，总觉得周夫人看她的目光十分不同，似乎比以前更加亲切和慈爱，不过她此时晕乎乎的，也来不及细想，只摇摇头，低声道：“只是有些晕，其他的倒没什么感觉，也不太想吃东西。” “那就躺着。”一茶盅水饮尽，周夫人替她掖了掖背角，“我让厨房做了些白粥，你且压压肚子。” 沈宛低声应了。可她觉得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期待的望着沈晔，又看看周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有些择床，想家去” “你这孩子！”周夫人没有半点不悦，甚至还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等喝点粥，我派人送你回去。” 沈宛苍白的面上浮现了些许红晕，微微颔首，“多谢夫人。” 沈晔见着，眼里有了浅浅的笑意。 等到喝完了粥，软轿已经在门外候着了。沈宛本不想如此大张旗鼓，可盛情难却，只得由几个婆子抬着到了二道门，然后上了马车。刚下马车，还未坐稳，沈晔已兴冲冲的朝着她招手，“来，我们父女俩说说话。” “怎么了？”沈宛迫切的想要沐浴更衣，况且浑身上下没有力气，强打起精神在沈晔面前坐了下来。 “我方才和周家说定了，等你及笄，便将你许给周二公子。”沈晔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面上丝毫表情，“你以为如何？” “您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的？”沈宛晕晕的，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今天我去周家的时候。”沈晔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沈宛大为吃惊，不由说道：“父亲，您怎么能趁着我昏迷不醒，就能将婚事定下来呢？” “那孩子，我不会看错的。”沈晔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相信他会待你好的。” 您老人家性子绵和，旁人说两句就心软，能有什么眼光？ 沈宛在心里嘀咕着，有那么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排斥嫁给周景年。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她注定要在这个时空嫁给某个男人，那么，不如就嫁给周景年好了。这个时代，男人都好三妻四妾，也谈不上尊重妻子。与其将来嫁给一个不知道品行，能力，还不知道长相的虚无缥缈的人，嫁给周景年至少有三个好处。 其一，周景年长得好看，这样即便他坐拥满怀，那沈宛心懒少也能平衡下，俊男美女，看起来多赏心悦目啊。其二，周景年不多话，沈宛对于嘴碎的男人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既然和周景年没有什么感情基础，那么大家相敬如宾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其三，周景年有手腕，能保周家几十年不倒，这样不管外面世界如何变幻，她都能安安生生的呆在家里做她的周夫人。 沈宛几乎立刻就想通了，不过在沈晔面前，却不能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嘴里还是嗔道：“您至少也等我醒过来，和我说一声啊？” “事出突然，我没想那么多。”想到曾经承诺过女儿婚事一定要先告知一声，沈晔有些心虚，却并不后悔，“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似乎生怕沈宛反悔，又急急加了一句：“如今我们两家虽然只是口头上的承诺，可君子之约，断不可撕毁。”又语重心长的开始劝说：“周二公子挺好的，年纪轻轻的，锦绣前程那是看得见的，况且周夫人多喜欢你，以后你的日子会好过的。”那倒也是，多少夫妻，原本恩恩爱爱，就败在了这婆媳关系上。 得了婆婆的喜欢，这门婚姻就能稳固无忧。毕竟婆婆高兴，就算丈夫再想休妻，也行不通。而同样的，就算丈夫再喜欢，婆婆不高兴，那也一样得休妻。沈宛依稀记得陆游和唐婉的爱情悲剧就因此而起。不过想一想，陆游这人也挺虚伪的。人唐婉当时嫁的可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温文尔雅，待唐婉体贴又尊重，他假惺惺的吟了那么一首酸诗，逼得唐婉郁郁而终，自己呢？有妻有子，过上几年，还不是将唐婉忘得一干二净？多年以后重游故地，也不过概叹一句，当年曾有个可怜的女人为此而死罢了。 可这样的概叹，价值几何？ 沈宛对于这样的男子，不敢苟同。不过，她和周景年结婚后，应该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周夫人看起来是个很开明的人，只要她做足媳妇该做的本分，不行差踏错，想来周夫人也不会刻意为难她的。况且周家沈家同在京都，两家离得近，若有什么事，只消遣丫鬟回去告知一声就是了。 想到这里，沈宛的脸有些发烫。沈晔不过才提了一句，她怎么就能想的如此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