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郑兴大明在线阅读 - 第三章 牙子老婆是好人

第三章 牙子老婆是好人

    话说郑月蝉趁乱,拖着郑国泰千赶万赶,总算在晌午前赶到了县衙,这一路上把事情也给他交代了下。又在刚才那衙役的指点下,顺利的挂上了号。

    兄妹两在谢过了那个衙役后,月蝉寻思了下就对郑国泰说道:“大哥,虽然我们报了案,我看着这梅娘两口子一时半会也抓不回来,就算是抓回来,我们也没办法在三天内酬到二百两,一会你我去找下地保和牙子,让他们帮忙找下地的买家,要不然真要是给大伯抵去了,那以后的日子真的要难了。”

    郑国泰想了下,也就同意了,于是两人先去住在城南的地保家,和地保说明来意后,又寻去了同在城西王牙人家,这王牙人是这片算是风评最好的牙子,可这郑国泰却不想去找他。

    而他不愿意找这王牙子的原因,很简单人家有个让他不爽的老婆!原来这牙子的老婆在几年前和死去的郑艾氏认识了,也不知怎么的就和郑艾氏投缘,两个人越来越谈得来,最后还认了干姐妹。

    那时候郑月蝉虽然还小但是郑国泰已经十二了,正是半大的小子,这一结拜他就得管那牙人的婆娘叫姨,连带着也有了个做牙人的姨夫,而当时,社会是等级观念非常森严,严格分成所谓的“三教九流”上中下二十七流,在这二十七流之外还有一说那就是不入流,说的就是九姓渔民,也就是所谓的贱民,那真的是确确实实的贱民,终身不能上岸,也就是说你生在船上,结婚在船上,死也要死在船上,死了也不能入土为安,河里一扔就行了,更别提什么读书了。

    这上九流是,一流佛祖二流天,三流皇帝四宰相,五流阁老六流官,七进八举九解元。

    这一流佛祖指的就是那不长头发只长包的释迦摩尼,二流天说的是那个好好先生玉皇大帝,只是这两个的排名是不确定的,经常冷不丁的就换了个个,比如在万历他爷爷那会,谁要是敢说一流佛祖二流天,免不得要去和狱卒喝茶聊天。但是后面几流那是实打实的,谁也不能越了过去。

    而中九说的是,一流秀才二流医,三流丹青四流皮(皮影),五流弹唱六流卜(卜卦),七僧八道九棋琴。

    这中九流里除了这一流秀才的位置不管什么朝代都不会改变外,其余的经常会因为皇帝的个人喜好而影响排名,还是拿万历爷爷来说事(一事不劳二主(——!))在嘉靖朝的道士绝对排在医生之上的,因为他老人家生病了只看道士不看太医,药,人家也不屑于吃,要吃就吃丹,人家不是要看病,要的是白日飞升,然而嘉靖驾崩后在隆庆朝,道士一再给打压(万历他爹不知道怎么着就是看道士不顺眼)排名不住后移。而到了万历,因为万历他妈李太后老人家信奉的是佛教,连带着和尚就水涨船高了,但一般来说除却最高层的影响那么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排名。

    最后这下九流指的是,一流高台(唱戏)二流吹(吹鼓手),三流马戏四流推(剃头),五流池子(北方的澡堂子)六保媒,七修八牙九娼妓。

    这牙,说的就是牙人,又称牙子,是做人口买卖和土地负责牵线搭头的中间人,放在现在也就是个做中介的,没什么社会地位低下之说,可在当时的地位直接就能和娼妓同等了。这郑国泰是个县学得学子,说不得以后就是中流里的头一流,秀才老爷了,现在却要叫个牙人姨夫,就如同后世清华学子去管********叫姨。

    就因为叫那婆娘一声姨,他可没少在县学给同学门讥笑,他觉得就是因为那个婆娘才会让他成为同学们的笑柄的,所以心中对他们一家多有怨念。

    现在郑月蝉说要找王牙子,他心里的别扭就甭提了。

    郑月蝉对那王牙子,却没什么感冒,毕竟她是穿越来的,在前世什么都离不开中介,前世的有几个同学就是做中介的,没觉得怎么低下,对叫那王家婆娘姨,也就没什么抵触,本着有熟人好办事的原则,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王牙子,至于郑国泰的小别扭,她直接就无视了。

    面对郑月蝉的强势,郑国泰选择了和谐,于是两人来到了离郑家不远的王家。出来的仆人说王牙子不在,郑国泰正要庆幸,不用叫那牙子姨夫了,转身就要拉着月蝉离去,但这时候,那仆人也是认得他们,知道是东家娘子的结拜姐妹家的,便说了句;“虽然东家不在,但东家娘子在,要是两位愿意,小人便去通传一声。”

    郑月蝉寻思了下,这王牙子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准,但是这家他是要回的,和他婆娘说也是一样的,说不定看在他婆娘面上还会尽心点,也就不理会郑国泰的拉扯,和那仆人道了声有劳,就跟了进去。

    话说那王牙子的婆娘也是个良善的,平时为人爽利,眼见着郑家两兄妹上门,心里说不出得欢喜,想起和郑艾氏的交情,这一见那两孩子,泪水就止不住的流。

    郑月蝉见她见了自己老是哭,这也不是个事呀,她们来这可不是来看她哭得。于是便轻声劝道:“姨,您那先别哭了,我娘这后事办得有点过,留下了点亏空,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品,只是在城郊有五十亩地,想让姨夫帮忖着找个买主。”

    那婆娘听了也就收住了眼泪,两家同住在城西那片,离的又不远,郑家那点事她也都知道,看着这两兄妹,不由得叹了口气,郑艾氏这一走苦的也就是这两孩子了,没了娘,不但摊了个这么个爹,还有个生儿子不带鸡鸡的大伯那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就提醒他们说道:“想你们娘在世的时候承她的情,没有看不起我当家的是牙人的身份,我们两个也算是谈的的,我就和你们说个实情,你们这地估计卖不了。”

    郑月蝉听了心里膈应了下,那地难道有什么缘故?这正要开口,在一边装没在的郑国泰就跳了起来:“怎么就卖不了呢?那多好的地呀,地肥,且整,离水离城又近怎么就卖不了呢?”

    “哥,姨说的是可能卖不了,不是没人要。”月蝉叹了口气,接着道:“婶子,这地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那婆娘不由得多看了郑月蝉一眼,郑月蝉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自小这女娃儿都是不吭不哈的,前几天传出她插诨使赖,放刁撒泼,愣是逼的郑家那大伯宽限了7天,她还不信,现在看来可能还真是她干的,心里不由的替郑艾氏高兴,这郑二家要是再没个厉害的,迟早会被郑大家的全吞了,至于名声什么的,在她心里也就是不愁吃喝的人想出来的折腾人的玩意。

    虽然在自己家里,王家婆娘还是左右望了望,这才小声说道:“我也是听我家那口子说的,你家那地是代代传给嫡子的保命田,原本是传给你家大伯的,可是他没儿子,所以当初你们族长就把地分给了你爹,也因为这你那大伯就怨上了,也对那地心心念念。当时他要你爹当着族长的面白字黑字的写了,子孙后代保命田不能卖于外姓手,的条子。所以呀,这地你们要是卖外人,你家大伯拿着那条子就能不花一文的收了你们家的地,我估摸着你娘后事上他就没少插手。”

    月蝉沉默了,她万万没想到还有这典故,这地要是卖只能卖大伯的话那是绝对不能卖的,就大伯出得那价,卖了这一家人得喝西北风去。

    那婆娘看着这两孩子难为的样子一阵心疼,想着这街只有郑艾氏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当成自家妹子一般的看待,便有心帮忖一二,拉过月蝉的手握在手里,说道:“我也知道不到万不得以你们也不会想要卖地,可这地卖不卖你们还是回去再琢磨琢磨。”说着转身从身后的大肚花瓶里摸出二十两银子,塞到郑月蝉手里,“姨,也没多得闲钱,这二十两是这十几年的体己,你们先拿去应个急。”

    郑国泰望着郑月蝉手里的二十两银子,眼睛当时就红了,糥糥的说不出话来。

    他平时虽然嬉皮笑脸的不务正业,但也不是个不懂好歹的,一句话他还是个单纯的小年轻,见这王婶子说了掏心窝子的话,还拿出体己银子来,想起平时因为她当家的是个牙人,没怎么看得起她,现在第一个帮他们的竟然是她,心里一阵羞愧,当即拉了妹子跪了下去,说道:“姨,你是个好人。”

    那婆娘赶忙扶了起来,抹了把眼泪,连连说道:“当不得,当不得的。承你们叫声姨,这银子你们就收了吧。”

    郑月蝉原本就没跪的习惯,见那婆娘来掺,顺势也就起来了,又见郑国泰似乎想要要推诿,也不说话忙收起了银子,告辞了王家姨妈,拖着郑国泰往家里走去,现在可没时间去搞虚的,时间不等人还差着一百八十两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