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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如七

    七月七日,小风飕飕,星子杳杳。天边垂了大片暗紫气泽。真是让看参透不出是吉是凶。

    我撺掇了步生花同凫苍前來幽灵窟洞长长见识,自然,肥肥乐颠颠跟來拖后腿。

    昨日毫无装饰的窟洞,今日却是装饰得豪华。洞壁间悬起密密麻麻的金色梵音咒文。

    迟渊垂目,双手合十念了会忒显古老的让人听不懂的经,他将手中赤红佛珠抛向金壁梵文咒,霎那间洞壁间破开一个黑色漩涡,他坚定地迈了进去。

    肥肥缩在我肩窝处提了个意见,“我们要不要拿个火把进去啊,里面看起來黑得yin邪,深不可测啊。”

    我转头问步生花,“最近你教它读书來着。”

    步生花摇摇风sao桃花扇,一脸自豪,“正是正是。”嗖得一声钻进漩涡。

    “花花老师等等我。”肥肥不知打哪找來的正冒着烟儿的火把,举着扑进去。

    如计划行事,凫苍守在漩涡口把守,力争做到将漩涡里逃出來的幽灵再原路打回去,实在打不回去的就地灭成烟儿。

    方冲进漩涡,我便发现肥肥的火把无用武之地,幽灵窟简直亮堂得有些过分了,九曲十八弯的洞xue里挤挤攘攘瞪着绿油油大眼睛的怪物。

    尖尖的帽子,尖尖的牙,矮矮的鼻子,沒有腿。这群小怪物身披黑袍子飘來荡去,一会化做一缕黑烟,一会又现出身來将能当照明用的大眼睛瞪一瞪。

    这幽灵长得挺脱俗的嘛。

    我见这层层叠叠密密丛丛的蜗居环境,定是囚禁再此的幽灵一族好久沒搞计划生育了,明显地盘不够用了,怪不得拼了命也要从破开封印的漩涡一角钻出去。

    想必守在外面的凫苍很敬业,飞出去的幽灵皆被嘴歪眼斜地打了回來。

    迟渊早已不见了身影,步生花却在洞窟不远处与一大帮子幽灵亲密互动。肥肥举着火把专心致志烘烧着靠近它的幽灵,幽灵们见到火光便争相逃开,奈何肥肥紧追不舍,就追着一只小的残害。

    原來火把还可以这样用。

    我与众幽灵和平擦肩而过,走到他们面前问,“你们在干嘛?”

    步生花将桃花扇一扇,一堆幽灵沒了影,他抽出时间诧异地望了我一眼,“为什么幽灵不咬你?”

    肥肥抱着火把子直晃悠,“是啊老大,方才好几只幽灵咬我屁股,花花的屁股也被舔了好几口,难道它们不喜欢你的屁股么?”

    我仔细分辩了这些幽灵们的行为动作,它们不是青睐于人的屁股,而是只有屁股那处被保护得不到位,遂纷纷冲着屁股咬得很黄很暴力。

    可这些大眼尖牙沒腿的家伙却丝毫沒攻击我的意思,真是连瞅都不愿意瞅我一眼,除了连番攻击步生花同肥肥的屁股,便是凶猛得朝着漩涡口冲过去。这真是让我很难为情。

    步生花又同前赴后继的幽灵们互动得频繁,他斜睨着桃花眼,嫉妒道一句,“人缘差到这种地步,连个幽灵都不待见你。”

    难堪的感觉瞬间消失了,我背着双手昂首挺胸大大方方从他身边跨过去。你人缘好,继续同幽灵们亲密接触吧。我得去寻迟渊以及冰魄去了。

    肥肥见我安全,圆滚滚滚到我怀中,探出个小脑袋同步生花打个招呼,“加油啊,花花。”

    “叛徒……我方才是怎样保护你的狐狸屁股的。”将步生花的咆哮声抛在脑后,我们继续向洞窟深处而行。

    洞内有洞,别有洞天,真不知道该往哪处窟洞里钻的好,我不得以向幽灵们问路,自认为声音还是和蔼的,可我一张口一群幽灵冒着黑烟嗖嗖躲远了。

    我怔怔在原地,一定是幽灵嫌我长得好看,一定是这样。

    钻洞钻得我差点变异成地鼠,终于在第七十七回迷路后,见到了迟渊大师。

    他挺身端立在一处冰洞里,浅灰僧袍间渗出斑斑点点血迹,就连那张标志清俊的脸上也挂了彩。他手中小心捧着一团散着冰寒之气的翠绿晶体,想必便是冰魄了。

    看他一身伤,真不知这些个幽灵是怎么热情招呼他的,肯定都是公的,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返回的路程简直太轻松了,迟渊大师紧紧跟在我后面,那些个幽灵呲着牙冲迟渊扑过來时,我一步窜过去吼一嗓子,“喂,你麽麽喊你回家吃饭。”

    它们真是听话极了,闪着绿光冒着小黑烟跑得很顺溜。

    当我一路喊着回家吃饭时,见到了窟洞口的步生花仍原地坚守与众幽灵互动得不错。他将桃花扇舞得毫无美感,见我们闲庭信步走了过來,又嫉妒道一句,“老子扇得手腕抽筋,你们怎么才來。”

    跳出漩涡,守在洞门口的凫苍正与逃出來的几小队幽灵打得热烈。地上躺着几只凸着白眼翻着肚皮的癞蛤蟆。步生花同迟渊见势,便加入支援队伍。

    肥肥往蛤蟆尸体上洒了一泡尿,整整背带裤道:“老大,你真忍心不帮忙啊。”

    我气运丹田后,又清清嗓子,河东狮吼一句:“你们麽麽喊你们回家吃饭!”

    几队幽灵眨眼间自洞口麻利逃出去,只余下三位僵硬的身影呆呆望着我。

    我刚想谦虚道一句不用谢举手之劳一嗓子的问題,步生花变着嗓音道:“虽然你这小妖天赋异禀有些不为人知的能耐,但你怎么能把它们吓跑呢,这要放到外面去不知会捅多大篓子。”

    我还未抗议,凫苍低沉着眉眼站出來,“已经放出去了一些。”

    “多少啊?”步生花问。

    “不多。”凫苍稍稍顿了一下,接着道:“也就几千只吧。”

    ……

    凫苍大仙,你什么时候也会讲冷笑话了。

    迟渊复又念动古老咒文,洞壁漩涡于金光中渐渐缩小直至消失,山洞又恢复成朴素模样。

    出了山洞口便瞧见成功逃逸的幽灵们在山谷间到处撒欢游窜,看看把它们憋的。

    我们不能及时将它们一一活捉灭了干净,未免幽灵祸及附近山民,身边的三位高人便联手将整个后山谷罩上一重看着挺结实的结界,将其大面积囚困。

    目前,最重要的是去复生阎如采。我们沿路返归时,步生花鄙夷着凫苍的仙术越发退步,连几只小幽灵都看不住。

    凫苍将真相道出來,原是他一本正经严守洞口时,魔界派出几只癞蛤蟆精在他眼前sao扰蹦跶,他将癞蛤蟆打回原型之际,几队幽灵趁机逃脱。

    怪不得地上多出几只癞蛤蟆,原來不是凫苍守门守饿了想就地摆个烧烤摊。

    “魔界为什么要來凑热闹啊?”我问。

    步生花气愤回一句,“自然是见不得人好,哪里有火它们就赶來火上浇油。”

    。。

    悬空寺四空门,寂静禅院内枯萎着成片婆娑优昙花枝蔓。迟渊入了禅房将情丝自一盏莲花灯笼中取出,再将冰魄沒入情丝。须臾,情丝金光浓郁,轻轻软软飘于半空。

    他唇角勾出一道饱满的弧度,一双深眸里荡漾起无尽柔情。这是我见过他最放得开的一个笑容,如儿时他为小采儿拢头发那般发自肺腑的开心。

    我知晓,阎如采的魂魄已然成型。

    翠绿葱茏的参天古树间落着一座四四方方小宅院,以荆棘围成护栏。院内栽种了几畦日常药材,这是一户由采药为生的平凡百姓。虽不富庶,却活得朴实简单。

    我焦急守在屋门口。迟渊已将情丝投入一待产孕妇腹内。眼下,阎如采是要生了,不,是要重生了。我自然是來做见证的,浅姑着了喜庆红袍來做见证,步生花同凫苍杵在荆棘院外亦來做见证。

    婴儿落地的哭声清清脆脆透过窗棂传來,我们一众人的心终于踏实了。

    一位憨实男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了出來,对着迟渊跪地道:“妻子难产,多谢大师将真气渡给妻子,这才保得母女平安。劳烦大师为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迟渊将对方扶起,并将襁褓婴儿抱了过來。我兴奋地凑过去,这女婴并非我想象那般因是以阴邪之气凝聚成魄,定是长得黑不溜秋惨不忍睹张牙舞爪……相反,这女婴真是粉雕玉琢得让人妒忌。小家伙纤密睫毛紧紧阖着,rou嘟嘟的小嘴边挂着一滩口水。

    迟渊笑得沉醉,“这孩子就叫如七吧。”

    如采,小七,如七。真不知这迟渊很会偷懒,还是他另有深意希望这孩子如情丝里的小七那般活得安然幸福。

    他柔柔抚摸小婴儿的脸颊,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嘟嘟唇,这小家伙居然张开嘴便将那手指给含住了。这一含,便含了大半天,只要迟渊将手指稍稍往外抽一抽,小家伙便哇哇大哭,声音异常振奋洪亮。

    迟渊只得抱着婴儿任由小家伙将自己的手指啃得香甜。

    为了将这可爱小婴儿抱一抱而专门变幻成小牧童的肥肥不乐意了,终是干巴巴站在一边沒机会抱一抱。

    西天乍然现出一团祥瑞,肩上扛着一破布袋的和尚自云头落定降在门外。浑厚声音透着喜庆,“妙禅子,好些年不见了。”

    迟渊抱着婴儿行至荆棘围栏口,单手施了佛礼,“弥勒佛前來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