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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囚困

    子夜时分,本是缀满天幕的星子瞬间消失得一颗不见。东篱火域边境刮起诡异狂风,火域上空缥缈的白雾被莫名卷來的夜风吹得零散。

    随着火魅宫入口处一声凄厉惨叫,掀开火魅一族自建族千年以來的最大的悲剧。

    天帝发令,集数三十万天兵将夜袭东篱火域。

    东篱火域地势复杂,有连绵千里白雾护山,黑水护城。火域入口处随白雾黑水不断变幻,不会如此轻易被仙族攻破。

    而此刻,火魅王宫被十万仙将包围,呐喊厮杀声不断,宫内已成修罗战场。

    仙族來袭,势如破竹,整个火魅宫未曾得到任何消息。千匪丝于王塌上被惊醒,推开殿门见到族人尸首已躺了满地。她凭空召唤出黑剑便赶往噬魂殿。

    红芜自仙族众将中杀出來,面带血迹单膝跪地,“女王陛下,星洄王君被天将劫走,寝宫里只发现几滩血迹。”

    千匪丝浑身一窒,血红双翅自背后展开,翕动双翅间旋起厉风。她握紧手中黑剑,满目杀气,“敢伤我夫君,就别怪我杀去三十三重天,血洗天宫。”

    百位白甲仙将合力攻击千匪丝,也沒占什么上风。此时的千匪丝似是着了魔般,黑剑之下,亡魂不休。

    最让人心惊的是她背后那对红翅膀。此翅膀竟水火不侵,刀剑不入。众仙将合力将千柄仙剑汇成剑龙,剑龙携着凌厉杀气蜿蜒咆哮过去。千匪丝将翅膀一卷,包裹住整个身子,剑龙触及薄翅后便噼里啪啦开始变型。该弯曲的弯曲,该开裂的开裂,该断成废铁的也断成废铁。

    剑龙被废,沒了兵器的仙将不禁后退,千匪丝挥舞着艳绝双翅提剑厮杀得过瘾,剑剑封喉。

    多么奇妙的翅膀吧!多么能打架的一个女人吧!自盘古开天辟地以來,此种悍女实为罕见。若不是她流了三碗心头血废了七八成内力,如今这些天宫仙将怕是都不够她杀的。

    我倒是看得很激情,可不经意瞥见殇无虐略带痛惜的神色。我拍拍他肩膀,“你被菩萨上身拉,打得这么激烈,你情绪怎么也该表示一下激动才符合身份吧,看你忧国忧民的表情,好像被斩杀的是你魔族子民。”

    殇虐虐竟道一句,“天下子民皆是子民,六界本平等不该互相厮杀。”

    我张嘴瞪眼歪脖子,这是魔头该说的话么?佛祖要是听到这话都得笑哭了,我由衷地规劝他,“不行你就改行修佛吧。”

    显然,魔道已然不适他了。

    殇无虐沒大在意我的建议,继续观着眼前仙鬼厮杀的场景。

    待我集中神思观战,千匪丝已踏着众位仙族尸首杀到噬魂殿。身后红翅翕合如舞,卷起的阵风将尸首化成粉末。

    又是种环保的死法。

    噬魂殿内,不见一人踪迹,地上果真淌着几汩鲜血。她躬身用指尖沾了沾血迹,凑到鼻尖嗅了嗅。

    “仙族。”她凝眉道。

    蓦地,噬魂殿四扇门被强力破开。千匪丝转眸,星洄被仙绳捆绑得规整,由一众仙将压了进來,几柄仙剑对号入座正抵在他心脉处。

    她站起身來,握紧手中黑剑,杀气侧漏。

    双方对峙着,气氛有些冷。

    一位仙将比划着剑尖,再星洄脖子处划拉出一道沒甚美感的口子,随即斜睨着千匪丝,“怎样,束手就擒,还是看着我们将他杀掉?”

    星洄脖子间淌下的鲜红刺伤她的眼。千匪丝不语,直接丢了手中黑剑。黑剑落地的同时,一道水针刺进她额间。倒地之前她瞥了眼成功偷袭他的仙将。

    “女王。”此时红芜提剑冲了进來,跪倒在千匪丝身侧,哭得很由衷。

    待千匪丝睁开眼睛时,夜风刮得猖獗,耳边依稀传來仙族同火魅厮杀的打斗声。他躺在一个温暖怀抱中。错综环绕的红藤映入她瞳孔。

    她从星洄怀中站起,打量着将他们囚禁的笼子,“这是哪?”

    星洄倚坐在红藤缠绕的笼壁上,苍白唇角微动,“是天族的血藤笼,我们被困在这已经七天七夜。”

    千匪丝发现对方吐息太过微弱,忙靠过去,手指抚上他的面颊,“你怎么拉?”

    星洄回握住她的指尖,“对不起。”他说:“不能好好保护,我沒能……”他突然凝眉,似乎正在承受某种剧痛。

    千匪丝目光于他背后辗转,这才发觉一束红藤正镶嵌入他的后背,将他体内血液源源吸走,而藤笼颜色越发艳红。

    她召唤出黑剑,一剑劈在红藤之上,红藤慢悠悠颤了颤后,继续有条不紊地吸血。

    星洄拽住她,“沒用的,天族的血藤不是那么轻易摆脱的。你暂且别动它们,让血藤多吸一会,待吸饱了我的血才不会吸你的。”他抬眼望着她,弱声道:“你离我远一点,否则血藤会蔓延到你身上。”

    千匪丝自然是不会听话的,她躬身抱住他,咬牙切齿,“天族只会玩这些阴险伎俩,偷袭,暗算,现在又用如此邪恶的笼子将我们困住。”她目光越发愤恨,“他们囚禁我也就罢了,怎会将你也囚禁了,难道他们看不出你只是一届凡人么。”

    她站起身來,握紧黑剑对着血藤笼子一顿豪砍。

    只是此血藤笼子比她还要傲娇些,面对黑剑的杀力,简直连抖一抖都不肯,这态度委实让人窝火。

    千匪丝见识血藤笼子的态度,她静下心來打量一番,静默片刻后,自怀中取出红羽扇,对准嵌入星洄后背的那条红藤挥扇过去。

    果真,这血藤是怕天火的,正吸血的那截藤条软绵绵的枯萎了。

    她扶起星洄,调整个角度,对准血笼子扇了几扇,整个血藤笼被火稍加洗礼后便像是被抽走了精元,有气无力瘫软下來。她收了扇子用剑一挥,笼壁被撕裂,她携着星洄飞了出去。

    脚下的血藤不断渗出鲜红血液,蜿蜒浸湿一地,那是星洄的血液。许是血腥太过浓郁,我刹那间觉得自己有些晕血,于是转头同殇无虐聊天以分散注意力,“你看这些血藤也挺不容易的,刚吃进去又吐出來,我都替它们消化不良。”

    殇无虐垂首仔细打量我片刻,“你是晕血了吧,难受别撑着,我带你去散散心。”

    我暗自感叹着对方心思敏锐明察秋毫,我阻止他伸过來的手,“我还是继续办公吧,我们都散心散了七天了,自从你进來后,我都有点玩物丧志了。”我抛下呆滞的他,孤自向前,“对了啊,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给我点银子作为精神补偿吧,最少一百锭上不封顶你看着办吧。”

    许久沒见魔头头追上來,我停下脚步打算等他一等,其实是在等银子。不知忒有钱的他会送我多少?蓦地想起凡间最流行的一句话:问我爱你有多深,金钱代表你的心。

    我暗自笑到快抽筋了也沒见对方捧着哗哗哗哗的银锭子來讨我芳心,回眸一瞅,殇无虐竟还愣在原地,看那五官似乎再沉思。

    我折回去问他,“不用如此费劲的想,你想给我多少银子都成,多多益善,嘿嘿嘿嘿。”

    不料对方摆出个无辜的眼神瞅着我,他说:“我沒有银子了。”

    我一瞬间也僵滞了,又一个瞬间觉悟了。

    什么沒银子,这几天我才花了他多少银子啊他就哭穷了。借口,绝对借口,堂堂魔尊大人居然沒钱,骗鬼去吧。抠,这个魔尊忒抠。

    我瞥他一眼,喉咙里挤出有史力來最不屑的语调,我说:“小青都比你有钱吧魔尊大人。”

    对方竟偏头深思,一副为难的表情摆得很到位。

    我怒了,我爆发了,脖子咔嚓一扭掉头就走,“你这么穷,你还是回魔界呆着吧。”

    抠门魔尊追了过來,”别生气,我会想办法给你,等出了画境我会补偿给你,要不打个欠据也成,之前沒想到……“他声音越发弱小,”沒想到你这么能花钱,要知道我多带些银子进來。“

    我一下子來了兴致,嬉皮笑脸道:“打欠条那多麻烦,你现在就去偷一麻袋银子吧,虽然不能带走好歹也能过过瘾,生活偶尔需要点小刺激來点小情调的嘛。”

    殇无虐似乎被我的话小小刺激了一下,“偷?这样不好吧。”

    我扯开嗓子就吼,“装什么装,你平日里都干了多少缺德事?打家劫舍恐怕都嫌太简单吧,怎么入个画境转型成白莲花了?”我总结完掉头就走。

    这个殇无虐,说白了就是抠,忒抠,连抢劫的银子都不愿同我分享。不就是花了他点银子嘛,至于么。

    千匪丝同星洄被囚禁血藤笼子的那七天七夜,我肯定不会原地蹲点守在笼子外欣赏他们这对狼狈鸳鸯。

    当时我同殇无虐讨教,“你再剧透一下下,他们会被关到什么时候啊?”我顺便遥望不远处互砍正带劲的仙魅两族。

    这个架到底打到什么时候才收尾啊。

    殇无虐透剧道:“七天七夜。”

    我拽了他的袖子提议,“咱们去玩个七天七夜吧。”

    因火魅一族整个地盘被入侵了,方圆千里战火绵绵。我只能拽着殇无虐快退到天族未曾发动挑衅之前。

    面对满大街的繁华且平和的景致,殇无虐发问,“怎么突然不偷窥了,不是一直嚷嚷着快点完成任务么?”

    我说:“突然想玩了啊,天性啊,你说我这样的性子是不是说明我还沒长大,性格还是具有一定可塑性的你说是吧。”

    假如一汐对我性子不满意,转型对我來说应该不大困难吧。

    殇无虐却一针见血道,“此乃长期压抑被憋出來的毛病。”他深深打量我一眼继续道:“或许收魂的任务并不适合你,对你來说太残忍了点。”

    我点点头,早就意识到心理健康这一层面上來了。我吐槽抱怨道都不知道再给谁打工,收魂又沒工资领也沒个上级领导给找个对象。我继续嘀嘀咕咕憧憬着要是收完魂能将一汐神尊赏赐给我真是死也瞑目了。

    定是殇无虐听到我的抱怨,他携着我飞到一只泊于湖中心的小竹筏上。他问:“你为何如此青睐一汐。”

    我环顾四周,青山碧水,一叶扁舟,是个远离喧嚣静静思考问題的好地方。

    “因为,因为,因为我对一汐一见钟情。一汐长成那样不就是为了让女人对他一见钟情的么。”

    殇无虐垂眸对着水中倒影思考着什么,我也凑过去照了照水镜,收了玩笑同他道:“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一汐总让我感觉莫名的熟悉,好像……好像哪怕全世界都变得陌生了,他依然另我熟悉……”我突自陷入沉思,何來这种感觉呢?沉思着沉思着我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

    我带着哭腔同殇无虐分析道:“你说我对一汐的感情像不像失散多年的女儿终于见着亲爹的感觉,你说一汐会不会是我亲爹呢?否则以我平淡的长相他怎会对我如此上心呢?”

    殇无虐脚步不稳,身子微晃,差点投湖。

    我及时救人于危难,拽了他袖子道:“你小心啊,魔尊大人。”

    殇无虐站稳了身子,眉眼有些不自然,“你怎知晓一汐对你上心?”

    我挠挠头,“第六感,作为女人,不,女人妖的第六感觉,他对我还是上心的。”我一面饶头一面于竹筏上晃悠,“你说我这么二的妖他怎么会如此关注我呢,你说他是不是真是我正宗亲爹。”

    竹筏晃了晃,我见殇无虐又险些自动投湖。

    今个他骨质疏松吧。

    其实与殇无虐独处的七日里,我一直在做着同一件事,那就是花钱。

    街上遇到乞丐,我同殇无虐讨了一包碎银子分了乞丐群。

    酒楼吃完饭结账时,我义正言辞对着小二道我们算双份的钱,后指了指身后的殇无虐,说今个不多算都不行,他不差钱,算少了跟你急。

    我带着殇无虐土豪走在欣欣向荣的散财的道路上,街道拐角处遇到一个虐狗的汉子。不知为何他正拿着镐头追着一只瘦黄瘦黄的狗施暴。我过去阻止对方,对方却道他养的狗就算打成猫也不关我的事劝我回家洗洗睡吧。于是我打算出个天价买这条瘦黄狗。

    我将一摞银锭子摆在瘦黄面前,条件只有一个,要这狗主人一面学着狗叫一面给狗道个歉。这人还真是不知尊严何物。他见了大把银子后噗通一声跪在瘦黄面前,一面磕头一面道歉,杜撰的台词也是相当有魄力:汪汪,对不起,汪汪,财神狗,汪汪,我是你孙子,汪汪,今后拜狗不拜神,汪汪……后抬头瞅着我,“祖奶奶,这样够不够?”

    当他祖奶奶我怕折寿,殇无虐见狗主人抱着一堆银子乐颠颠跑远,同我道:“你这样做,有点狠。”

    我蹲下身子揉揉饿成皮包骨的瘦黄狗,“你说这种人还有的救么?我给他那么多钱他应该也干不出好事來。”

    殇无虐煞有其事点点头,“我赞同。”

    于是深更半夜我潜入某家宅院,将白日里我赏赐的那笔银子又偷了回來。

    殇无虐对着白花花的银锭子道:“你这样做,忒狠。”

    我拱个拳头,“谢谢夸奖。”

    我自认为散钱散得最痛快的地界要属万花楼。万花楼,顾名思义,男人的天堂。既然來了火魅一族,就要见识下火魅族的姑娘们勾人的功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