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眼
马车出了宁荣街，一路上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 迎春坐在车里，忍不住掀了帘子朝外头瞧。初春的微风吹在脸上，凉凉的还混了些青草的味道。 虽说不是头一次出门，可出门的机会实在是难得。迎春深吸了一口气，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街边来往的人群。 鸳鸯也跟着迎春好奇的朝外头看。 她跟着父母从南边过来，也没好好逛过京城，就直接进了贾府。这次难得有机会可以出门，正好可以看个够本。鸣蝉本想劝迎春把帘子放下，可又不想扫了她的兴，只好由着她。 “你打听好了？李家小姐今天会去白云寺？”贾珠有些不安，心里的感觉就像要私会情人一般，有点害羞却又跃跃欲试。 “放心吧，大哥。我问的清清楚楚的，李家大小姐今天准去。”不同于贾珠的紧张，贾琏颇有把握的坐在马背上拿着缰绳悠闲的一晃一晃的。 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翩翩公子带了五六个小厮并一辆黑漆楠木的车。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虽不算是特别扎眼，却也足以让某些人侧目了。 汇景楼二楼临街的雅间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剑眉星目，正拿着茶杯朝街上张望。忽然，他的眼光停在了一辆黑漆马车上。那车窗里露出来一张粉嫩小脸，正好奇的四下打量着。 孙绍祖眯了眯眼。 白皙的鹅蛋脸，额前一道齐齐的流海，被风一吹，露出了被头发遮住的光洁额头。一双带笑的眼睛左右流连，透出一股子灵巧劲儿。突然马车颠了一颠，那小姑娘猝不及防，朝前一跌，耳朵上戴的两个小小的珍珠坠子也跟着颤了几颤。 骑在马上的两个少年，急忙驱马走近。其中穿着织锦袍的少年探头问了几句不知什么话。那小姑娘便朝他甜甜一笑，放下帘子将头缩了回去。 怎么看着和林如海的女儿有些相像？ 孙绍祖略皱了皱眉，不对，眉眼是有些像，但那感觉不一样，车里这位姑娘脸色红润，看上去性子活泼，最起码，嗯，看上去很健康。 孙绍祖想起在林如海家见到的那位林小姐，美则美矣，却太过柔弱了。虽然是胎里带来的病，可小小年纪，心思也太重了些。还是像车里这样的姑娘才好，虽然不及林小姐的美貌，但胜在健康红润。 朱九坐在对面，看见自家少爷眉头皱了起来，转瞬又松开了。他好奇的顺着少爷的眼光朝下看。只见两个公子摸样的少年带着一辆马车在街上走。 朱九心中奇怪，人家好好的在路上走着，也没有横行霸道的碍人眼，到底是什么地方招惹了自家这位小爷啊？ 他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开口发问。以他家少爷的脾气，就是问了，也不见得理他。正巧店小二进来添茶，被他一把拉住，指着楼下问道：“小二，我问你，这下面的人是谁？你可认识？” 店小二猛地被他拽住，吓得一个踉跄。定下神才知道不过是让他认人，他拿起搭在肩膀的布巾抹了一下额头，伸着脑袋朝街上看了看，笑道：“那是以前的荣国府，如今的崇宁侯府贾家的两位少爷。” 原来是贾府的人。 孙绍祖虽然没往这边看，耳朵可是没闲着，把店小二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贾府不就是林如海的岳家吗。怪不得长得像呢！孙绍祖眯了眯眼，他倒是知道贾家有几位小姐的，只是不知道那车里坐的是哪一位？ 朱九向孙绍祖看了一眼，见他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半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听到没听到。 也许自己会错意了，那几个人并不是自家小爷皱眉的原因。想到这里，他怏怏的从怀里摸出二钱银子丢给店小二，伸手抓了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进去。 店小二说了一句话就得了二钱银子，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他讨好的凑了过去，道：“那个穿织锦袍的是侯爷的公子，琏二爷。旁边那个是贾府二老爷的长子，珠大爷。” “噢？”朱九见店小二为了赏钱猛爆料，也起了八卦的心思，便提了精神问道：“那车里坐的是谁？” 孙绍祖闻言瞥了朱九一眼，哪有这么问人的，既然坐在车里，谁能看得见。 朱九没发现孙绍祖投来的目光，一脸兴奋的盯着店小二等下文。 “这，，”店小二讪讪的笑了两声，道：“这小的也没看见，实在是不知道啊。” 见朱九瞪了眼睛，店小二忙道：“不过，这车里坐的肯定是个女眷。若是同这两位小爷一起出来的话，应该是府里的哪位小姐。” “嘿，你这小子，你又知道是小姐。难道就不会是侯爷夫人坐在那里面吗？”朱九嗤笑道。 笨蛋！孙绍祖在心里骂了一句。侯爷夫人若是出门，怎么可能只跟着几个小厮，怕是要浩浩荡荡的带着丫鬟婆子一大帮子人吧。 真是丢人，孙绍祖懒得理正在和店小二磕牙的朱九，拿起一块玫瑰酥咬了一口。做的不错，清香酥脆，还有玫瑰的香味。 果然，那小二听了朱九的推测连连摆手：“不可能！爷不知道，要是侯爷夫人出门，那阵仗可比这个大多了。上回北静老太妃过寿的时候，侯爷夫人去贺寿，前呼后拥的最起码带了有二十几个人。”小二夸张的伸出两只手指，“要我说，这肯定是少爷带着姑娘出来玩的。” 朱九的一对牛眼瞪得更大了，看样子打算跟店小二继续掰扯。孙绍祖一记眼刀扫过来：“行了，好好喝你的茶，哪来那么多的话。” 店小二见和自己说话的这个大汉，被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小爷说了一句就蔫了，立时就分清谁是主子了。他点头哈腰的告了罪，把银子向怀中一揣，转身溜了出去。 朱九被呵斥了，也不恼。反而嘿嘿笑着对孙绍祖道：“少爷终于说话了，哎呦，这半天都快憋死我了。” 孙绍祖瞥他一眼，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 “哎！”朱九乐呵呵的站起来，扔了一块银子在桌上，跟在孙绍祖身后出了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