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黑暗命运
白九突然觉得自己想哭，眼睛的，抬头看着遒劲有力的树干探向天空，绿叶间扑朔朔一阵声音，竟然飞起一只小鸟。有生命的地方，这么好。她嘴角苦笑，心下却一片宁静，看了沐志铭一眼，点点头，抬脚继续向前。 这回反倒是沐志铭楞了一下，追上白九，没事找事的问：“白九，你刚才唱的那是什么？” 他原来是听得到的。白九这样想，心海中却没有丁点的波澜，只干巴巴的答道：“就是赞扬娘亲的一首歌。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娘对孩子的，是无怨无悔，无无求的。只可惜每个孩子都不明白。他们只知道索取，却不知道回报。” 沐志铭一愣，眼睛中闪过几丝霾和恐慌，却是说道：“既然无无求，又何须回报。” 这话很怪，白九没多琢磨。她不过在刚刚那刹那间有点恍惚，回到幼时一般，习惯的唱了一首歌来壮胆，谁会想到沐志铭说起这些。心中杂乱烦闷，也无暇和他较真。只是转了话题，正色问道：“这算是过了一关，接下来呢？还要做什么？” 沐志铭见白九问的认真，恍惚了一下，直白的笑道：“传说夜天神虎会吞噬光明，其实世人都错了。夜天神虎不是吞噬光明，而是无限大的放大黑暗，让人掉入悲观绝望。而笑女，便是夜天神虎最常用的招数。后来夜天神虎被魔王收服，再后来，魔王杀了夜天神虎，相传他为夜天神虎找了一处墓地，我想大概就是这迷雾森林了。” “你又何必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些。我对他们都没兴趣，我只想知道，怎么才能破这迷雾森林的阵法。救公孙淼。” “你非救他不可吗？若是如今你想离开，我可以带你出去……” “非救不可。” 白九打断沐志铭的问话，说的坚定不移。同时她凌厉的一个眼神盯到沐志铭的上，却引得沐志铭一阵大笑。他笑停了，才摇头说道：“你对公孙淼这么好，倒让我妒忌了。白九，你大可以不必管他……” “住口！” 沐志铭无视白九的恼怒，又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有些东西。是被打上烙印的。而在成为沐家堡主之前，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被打上了什么烙印。白九，进入迷雾森林的那一刻，我爹死了。” 莫名其妙的话让白九也一愣，再顾不上生气。她不傻，自然知道沐志铭是有事瞒着他的。如果之前还觉得他有苦衷。自己可以了无痕迹的回避开，那么在刚刚经历了那场害怕极端的差点崩溃之后，白九觉察到沐志铭好似和自己站在了对面。他好像是一个考官。是这迷雾森林的主人，而自己，就是那个被迫进入迷阵的可怜的应试者。只是他不说。她没必要问。她那时候觉得一阵悲观，只想到人心叵测。但不明白这个时候，沐志铭又为何突然说他爹死了。沐家堡主再弥留之际进入白九的碎云索，后来碎云索内空间变动，一众人都不知所踪。至于死没死，还真不好说。 沐志铭盯着白九，一阵苦笑：“因为一瞬间，我脑海里多出很多事来。譬如这迷雾森林的缘由，譬如夜天神虎，譬如‘辟地’。我已经不是沐家堡少主，而是沐家堡主了。以前在我体内的烙印，如今都苏醒都复活了。” 白九后的树木突然抖动起来，千万年的古树好像在哭一样，抖动的不成样子，然后竟然从地上拔起根茎儿，突然转跑了。周围的树一棵一棵的跑掉，片刻之间，在白九和公孙淼周围形成一片空地。 沐志铭突然抬手，无数闪烁金光的叶片旋转着飞向白九，他脸上一片悲戚，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白九。白九手腕上的羽毛胎记在沉寂这么久之后再一次灼痛起来，杀意，漫天漫地的杀意在闪烁着的金光中朝着白九涌了过来。白九形后移，金色叶片旋风般的盘绕过来。白九意念才起，金色光芒已经如一束剑芒，刺进她的心窝。痛疼瞬间弥漫全，白九只觉得周软绵绵的再没一丁点的力气。 白九根本不是沐志铭的对手，修为本就相差好几个等级，更何况他沐家传人的特殊体质。 躺在地上，羽毛胎记痛的灼人。白九看着空旷的天空一丝飘渺的白云，心底觉得一阵悲哀。那一袭红衣慢慢的围了过来，沐志铭坐在白九旁边，轻声说道：“白九，这个世界是很痛苦的。你的未婚夫背叛你，雾雨洞天冤枉你，他们因为你的面容，就想要控制你。沐家堡对你别有用心，玉橡门就更是不知道想如何利用你了。公孙淼跟你似乎同心，你不要命的想去救她，可是，他内心的想法你也看见了，不过是垂涎你的美色。而我沐志铭，你以为我救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便是对你好的是不是？你错了，我不过是想让你死在迷雾森林里，你的死亡，会让这里的怨念更加庞大，迷雾将永无止境，永无止境……” 沐志铭的声音轻轻渺渺的，柔柔静静的，好像在喃喃细语般的和一个侣说着悄悄话，可是一句句，却针一般扎在白九心上。 白九不想死。可是她不能动，口的伤口在不停的流血，流尽她的生命。沐志铭看着白九，眼神中一改以前的那抹嘲弄，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柔，一种不舍，一种痛惜。白九看不明白，突然觉得好笑，心中竟然因为这莫名其妙的笑莫名其妙的想开了，不过又死一次，害怕什么！ “这里是夜天神虎的墓地，白九，以后也将是你的墓地。你和他一起在这里长眠，你不会害怕。”沐志铭说完最后一句，拿开抚在白九上的手，手心散发出淡淡光芒，竟然要收回他的金色叶片。刚刚无数的叶片刺入白九的体内，这一拔出，白九立死无疑！ 白九忍不住抓住最后一点时间张口就说：“你不要怕，我不怕死！你好好活着就好。我知道你如今不由己，我不怨你！你不用来给我陪葬！” 死者将逝，她就当自己没有来过这个世界。那些对自己好过的人，自己何尝不会记得。一点的好，就足够了，永生当报。白九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很是自豪，真的非常自豪，为自己这般宽广的心，非常的自豪！ 沐志铭一愣怔的功夫，白九的耳边，虚无缥缈的女子鸣唱声又高亢了起来。白九觉得突然一阵温和的微风吹拂到自己上，口的伤刹那间不再疼痛，竟然神奇的愈合。她活动手脚，坐了起来，低头自顾，诧异不已。 女子鸣唱声幽怨，却在那柔弱无骨的气息中酝酿了一丝难以磨灭的韧，让人无法抵触，无法忽视，无法听而不想。竟然好似一个弱小的生命拼命的挣扎，你可以无视，却无法忘记！ 沐志铭浑一个哆嗦，白九的羽毛胎记灼痛感消失。她笑着看沐志铭，脱口问道：“你回来了？” 沐志铭张了张嘴，颓然的坐倒在地上，神恍惚，面目灰暗。 白九想到这女子鸣唱一直在帮着自己，又一次觉得自己肯定与众不同，胆子陡然大了起来，颇有一股子什么都不怕的劲头。也顾不得多想，扯着沐志铭就继续往里头走：“咱们得快点，早点破解这迷雾森林的阵法，救出公孙淼来！” 沐志铭被白九拖着走了几步，却不动了，叫了声白九，低声说道：“有些事，我想你该知道，才好继续闯下去。” 既然他想说，白九自然愿意听，连忙站定，认真起来。 “沐家堡神秘，世人皆知。可是为何神秘有神秘秘密，却连沐家堡人自己都不知道，或者说除了沐家堡主之外，连少堡主都不清楚！我一直觉得，这些和我没有关系，我享受我的生活，他们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沐家堡没了，我并不难受，我甚至觉得一阵轻松！可是再迷雾森林里，我却觉得浑的不自在。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我向里走……。我根本没被笑女捉到，只不过在我离开你之后，我发现自己可以控制这迷雾森林里的一些东西。譬如，这里的数百个笑女，竟然都听我的指挥！” 白九听到这里，也不由吃了一惊。数百个笑女，数百个笑女！ 沐志铭苦笑：“你也觉得奇怪吧？我当时一点都不高兴，我只是觉得害怕，害怕到我把自己关到了梦黑泡中去。我只想好好的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再那里，我才知道，我本来就是这黑暗世界的一个奴隶。过往种种一点点的浮现在我脑海，这里是夜天神虎的坟墓，其实也是我沐家的坟墓。每一个沐家堡主在三百岁之后突然消失，就是来了这里。沐家是为了守护夜天神虎而生！在此后的无尽岁月，我将生活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这里只有恐慌和恨意，无边无尽的黑暗。如果我们不从别人的上吸取黑暗的力量，迷雾森林就维持不下去，我也将受到无尽的诅咒。” 白九默不作声，眼神中的惊恐却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她知道这个世界奇怪，可是这无法避免的命运降临在沐志铭上的时候，她心里很难过，不，不会的，这不会是无法避免的命运，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所以白九，我想你留在这里陪我。”沐志铭最后一句话说完，白九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