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费章节 话说上回文高、高氏携了齐悦瓷一同在里屋，无非是向她打听打听京城的风俗习惯、行事排场。 他们初来京城，虽有几房亲友，但俱是关系疏远的，唯有齐家算得上至亲了。本来高是有意与六交好，后来听女儿言语似指那位六不大靠谱，而且今儿都没来，她只得歇了心思。 谁知女儿建议她向齐家的九打听，她初时还不信，一个闺中能有多少见识？ 聊了些世家大族的事后，才渐渐对齐悦瓷刮目相看起来，这姑娘年纪小，倒是极有成算，京城多半的大小事宜皆在她肚子里。 齐悦瓷把的、能说的，细细解释了一番。她为人聪慧，自然明白她是晚辈，不能做出一副教导长辈的神情来，反而像是言语之中无意识地，把紧要的事随口嘱咐了一遍…… 众人午睡醒来，向高氏辞别。 高氏苦留不住，让家中管事亲自送她们。 且说时光疏忽易过，转眼便是除夕。 年前，齐家五和七的婚事都定下来了，恰择在正月里下小定。郡主府为了表明诚意，定礼不薄，相比起来，常家的定礼自然差了一层，但在一般官宦人家中也是不的了。 另有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银罗的孩子早产了，是个女儿，养了不到十日，便夭折了。 六老爷觉得晦气，传出去这个年都不能好生过，叫人悄悄拿出去埋了。银姨娘很是大哭了一场，奈何天意如此。 到了四月初，仲春时节，六少爷那头传来好消息：高氏有喜了。 本来，五月是七少爷大婚的日子，原打算着由五少爷护送高氏、齐悦瓷跟着田家送嫁的队伍一同出发，齐去枣阳贺喜。眼下这样，自然是去不成了，最后只有五少爷领了人去。 五和七的大喜日子，分别定在了十月初和十一月中旬。谢家和常家都急着在年前把娶进门，几番前来商议，六虽舍不得女儿，奈何这次一切都由六老爷作主了。 这大半年里，府里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六几次要从齐悦瓷手里拿回管家权，偏每次紧要关头总会闹出些旁的事来，她一分心神去应付，管家之权就没顾得上。 尤其为了给女儿准备嫁妆一事，她可没少打公中的主意。可惜钥匙丢了，她再怎生谋划，也只能寻些普通物事来，真正的好还得她从自家库里支，又不能点名了支用现银。毕竟现在管家的是齐悦瓷，她一个隔房的婶娘，凭名目去？ 为这，气得六心口疼了许久。 当然，齐悦瓷不至于与她彻底翻脸，依然让管事们备下了给两位的添妆，约有近千两银子，以她堂妹的身份而言，已经颇为厚重了。如此一来，六竟是半点都挑不出，唯有一个人生闷气。 九月底的时候，却是二、四老爷夫妻一道来了京城。他们完了七少爷的婚事后，在枣阳比五少爷多呆了两个月，挨过了暑热，也不回南，直接取道来京城。 一则，是为了齐家两位的婚事；二则，一过年，二月即是齐悦瓷姐弟三年孝满除服的日子。另外，二担心独自在京城，年纪小，第一次有喜，许多事不明白，特来照看的，怕是要住上一年才肯。 这一来，齐家又热闹了。 二住到了六少爷那里，但四老爷夫妻住在齐家大院，仍旧是他们去年住的那个院子。 这日，陪四老爷在外书房用了晚饭，六老爷才回房，见六散了发髻闭着眼歪在炕上。 “……银鼠皮、灰鼠皮、羊皮、珍珠毛各两张，宫纱四匹、妆缎二十匹、各色丝绸二十匹、绫二十匹……”纱织半跪在炕边，就着灯，脆生生念着。 “这是？”在彩锦的服侍下，六老爷脱了外袍，诧异地问道。 六睁眼看他，到底欠了欠身子，起身道是琴儿的嫁妆，看看可还有落下的没有。” 丫鬟捧了热水等物来，六亲自伺候他擦了手脸，上了香茶。 啜了几口茶，六老爷才笑道这事我不通，你看着办吧，银子不够去库里支……” “你说得倒是轻巧，”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六一肚子火气腾腾腾往上窜，高声抱怨道库里的银子，你以为那么容易支？连我的嫁妆都填进去了一大半，不过是希望谢家别为着点子看低了咱们琴儿……” 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六老爷心下厌烦，打断道他们年小又不傻，既知是分过家的，自然不肯叫你多用了。咱们家的呢，你是主母，难道还有谁敢拦着你不成？” 六老爷并不糊涂，吃侄儿穿侄儿的也罢了，多少年了他们没计较过，倘若连嫁女儿都要人家替你掏银子，他们使起性子来让御史告上一状，才是吃不了兜着走呢。没必要为点黄白之物，惹怒天颜，丢了官，左右他们不差那点银子。 六不好说六老爷的话，恨恨瞪了一眼，咬着牙没吭声。 “罢了……陪嫁的庄子是哪一处？”眼见六难得没有反驳，六老爷心下喜欢，又问道。 “南山脚下那个两千亩的庄子，会稽族里分来的那个四百亩的水田，我作主都给了琴儿。还有……”六没有说得是，除了嫁妆单子上的五千两压箱银，她另外从私房里又拿出了五千两银子偷偷给女儿。 六老爷喝了点酒，眼睛睨斜，两颊泛红光，舒服地靠在金橘色的靠枕上，眯着眼沉吟半晌，才道我记得几年前，在定县买了一个四进的宅子，园子倒是精致，也给她吧，咱们平儿也住不上。” 那是五老爷去世那一年，有人托六老爷点事，将那宅子折了三成的价格转给了六老爷。因在郊外的县城，离得远，只遣了几个家人在那看守，从没住过人。 闻言，六面上才渐渐带了点笑意。 “……五丫头的事，你也上点心。都备了些，拿来我瞧瞧。”一个两个都是的女儿，嫡庶有别，但六老爷的心不好偏得太远，该给的体面不能少了。 六知他是信不过的意思了，心头恼怒，迟疑了半刻，摆手示意纱织将单子给他。 一个庶女，她愿意给她置办嫁妆已经看得起她了，若还敢挑三拣四，别怪她心狠手辣，泼了她的脸。 六老爷暗暗觑了六一眼，才慢慢展开。 他越看，越是不满，眉心皱成一团，这也太寒酸了点，岂不是叫前来出席婚礼的亲友同僚们笑话。加起来，最多二十四抬，而且是掺了水分后的，陪嫁的庄子更是一个远在桐城的数百亩的沙地田庄…… 他重重将单子撂下，沉了声道再添四成，凑够三十六抬，好歹不让人指指点点。 ……桐城的庄子太远，你让她一个女孩子家如何照管，西北山脚下不是还有个庄院吗？常家送来的彩礼足有二十四抬，你嫁妆只给二十四抬，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叫人背后唾弃我齐六老爷是卖女儿不成？” 六的行事，六老爷实在看不下去。 既然结了亲家，就要大家客客气气和和美美的，被六一搅乱，不止齐家，常家面上也抹不开，回头好好的亲事搞砸了，何苦来着。 不过，六也有的理由你说得倒是轻巧你一味大手大脚，咱家即使有金山银山也得坐吃山空了……琴儿的嫁妆是我从的嫁妆里贴补的，难道你还要我去贴补那个小贱人的女儿？你休想” 这话把六老爷气得眉毛胡子都竖起来了，指着六怒道我虽不管家，却不至于糊涂至此。咱们这几年来，一应吃用花销俱是公中的，能花得了几个钱？ 常家的彩礼是二十四抬，亲戚的添妆，光是族里就有七八抬吧，你当我都不？……连外院的小厮都清楚，九丫头给她们俩姊妹各备了四抬的添妆，这些，都去了哪里？今儿你非得给我说个清楚明白不可了。” 六老爷最不能容忍的是六动不动拿她的嫁妆说事，好像诺大一个齐家，全靠着六的嫁妆才撑持下来一样，这不是摆明了踩六老爷的脸嘛。 “你……你既的那么清楚，何苦叫**持？我劳心劳力的，还有了不曾？”六被戳中了死xue，挣得面色通红，却不肯就此认输。 “你要是没精力管，大不了我去求了四嫂”六老爷才不吃她这一套呢。 这话气得六浑身颤抖。 她当然明白，如果交给四帮着打理，还不知六老爷暗地里要给她添上多少好呢，那才是赔了又折兵。 这一晚，两人一场大吵，吓得翠微居的丫鬟们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成了出气筒。 后来，六老爷去了书房安歇。 而五的嫁妆，勉勉强强凑够了三十六抬，外加一个庄子。嫁妆单上开了两千两的压箱银，实际上是无中生有的。 div> BAIDU_CLB_LT_ID="519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