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望族千金在线阅读 - 第二百零七章

第二百零七章

    徐氏、高氏分别带了孩在沐芳阁逗趣,几个孩或躺或跪坐在炕上,叽叽喳喳的,颇是热闹。//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徐氏的姐儿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齐悦瓷手上戴的赤金嵌红珊瑚戒指,一脸的迷茫得趣。

    齐悦瓷看得好笑,索性取下戒指,给她套在右手大拇指上。孩太小,即便是大拇指,依然撑不住戒指,顺势滑落下来。

    姐儿却玩得很高兴的样。

    “……你既这么喜欢孩,快点生一个是正经。”高氏启唇而笑,露出白玉般的贝齿,眼神真挚。

    无论娘家如何得势,女人只有生了儿,才能真正在婆家立足。不然,说话行事总是不够理直气壮。

    齐悦瓷红着脸低头,轻轻啐道:“嫂又拿我取笑……”虽然嫁人生是再自然不过的流程,可她并未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成亲比她预料的提前了,现在再要一个孩,她不知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这件事上,徐氏经历了几番波折,最有感慨:“meimei可别不信。我的情形,meimei是看在眼里的……若没有这个小,现在还不知怎么样呢。如今我也算是儿女双全的了,可我们夫人她……上了年纪的人,都希望孩越多越好。”

    原来六夫人生怕徐氏对两个通房下手,时不时会敲打她一番。徐氏为人良善,从未想过这些。

    也是从韵和双梨自己不争气,伺候五少爷时日不短了,却一直没什么动静。

    老年人喜欢孩,认为多多福,齐悦瓷当然明白。

    可她和邵槿才成亲三个月,又遭逢贵太妃丧事,实在是急也急不来。不过她心里有数,顶多半年,老太太便得像天下所有婆婆一般催着她了。无论老太太是否出于真心。

    高氏点头赞是:“好在meimei成亲日短,而且……听说你们院里,尚无通房妾室……”她声音变低。

    虽然平素关系不错,但提起这个话题。高氏还是有几分顾忌,生怕齐悦瓷不悦。

    齐悦瓷倒没觉得不妥,抬眸笑了笑:“这也是暂时的。”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以邵槿的身份,是不可能永远守着她一人的,他没这个义务也没这个必要。她更不敢有这个念想。

    长辈赐的,上峰赏的。下头孝敬的,朋友相送的……身为英国公,他有七八个妾室通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娶她回去,其中一点就是要她打理他的内院,主要是他的妾室们和妾室的孩们。

    能清清静静过这几个月,她应该已经很满足了。

    有多少女初嫁过去,夫君身边就有一二美貌通房了,甚至庶庶女不少。比起她们。她需要面对的只有邵槿和幼稚的安姐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倒是meimei看的通透……”高氏喃喃自语。

    二夫人临去前,她为了要婆婆高兴。主动把自己的一个丫鬟收了房,等着下个月圆房。平心而论,二夫人待她真个不错,可她们毕竟是婆媳,出发点永远不同,她不能指望二夫人当她亲女儿一样待。

    在二夫人心里,五少爷是儿,她是服侍她儿的。

    三人俱是一阵沉默。

    帘外忽然响起渐近的脚步声。

    雅杏身着湖绿比甲,湖蓝色挑线裙,撩起帘进来。神色匆匆:“奶奶,六少奶奶、九姑奶奶,和敬郡主府来了几个人,在夫人那里。”

    徐氏连忙站起身来,又想六夫人不喜她插手府里家事,慢慢坐下问道:“是七姑奶奶遣回来的人吗?”

    齐怡琴偶尔会差人送东西回来或者命人传话。以前几回的经验,她估摸着六夫人应该不会叫她前去。

    “似乎不是七姑奶奶跟前的人,奴婢听苏绣说,好像是郡主府一个管事媳妇,以前奉郡主的命令来过一次。”雅杏想了想,感觉不大对劲,又道,“……除了那位管事媳妇,还有晓妆和云惜两个,还,还有一大堆包袱。”

    她没有见到人,可听守门的婆描述,跟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婆,所带的包袱不少,看着不像是送的礼。

    “晓妆、云惜?”徐氏一愣,回头看了齐悦瓷和高氏一眼。

    两人是齐怡琴的陪嫁丫鬟,晓妆领二等月例,云惜是三等,并不是齐怡琴最得力之人,却是几个丫鬟中最貌美之人。

    郡主差来的人,偏偏带了齐怡琴的两个小丫鬟,这是什么意思?

    连齐悦瓷都讶异不解。

    三人一对视,决定让雅杏再悄悄去打听打听,有了明确的消息再说。

    过了约有一顿饭功夫,雅杏才慌不迭冲进来,一派焦急之色,拼命喘气。直待她平稳了呼吸,才惨白着脸道:“奶奶……不知什么原因,晓妆和云惜被郡主赶回来了……她们随身的铺盖衣物首饰,一样不落全在这里了。

    夫人正大怒呢,喝命人拷打她们两个,可她们两个只是哭,说不出个所以然……”

    陪嫁的下人是媳妇自己的人,是好是歹,或打或卖,均由媳妇作主。可郡主显然越过了齐怡琴,直接将她从娘家带去的下人赶回了娘家,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旁的暂且不论,郡主这么做,分明是不给齐怡琴一点脸面,在阖府下人面前狠狠打了她的耳光。

    往大了说,是没把齐家放在眼里。下人不好,做婆婆的一怒之下代媳妇处置了,不是不可以。但像郡主这样行事的,闹得众人皆知,不是存心叫所有人看齐府的笑话嘛。

    两家是亲家,郡主不看别的,看在这个份上,也应该担待点吧?

    三人又惊又奇,高氏急急问道:“那郡主府的人没说为什么把她两个送回来吗?总得有个缘由吧?”

    再怎么说,郡主也不该这样把人赶回。

    雅杏一个劲摇头:“我先问得苏绣,以为她不在屋里不知道……后来偷偷向纱织打听,她当时在里间伺候,说郡主府的管事媳妇从头到尾板着脸,也不说为什么,把两人扔下就走了……气得夫人面色铁青。”

    还有这样的事?

    即便是杀人。也得叫人死个明白吧。...难道两人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那齐怡琴如何了?

    齐悦瓷对二人略微有点印象,记得晓妆是个脾性温和不爱说话的,是王三保的闺女。云惜父母双亡,七八岁时从庄里挑上来的。打得一手好络。依她估计,两个俱不是能闹腾的。

    若说是尘香惹了事被撵,她还能相信。

    “我去看看吧?”徐氏心中焦虑,坐立不安。明知去了兴许被六夫人迁怒,她也不得不去,不然后果更糟。

    “我们跟你一起去。”齐悦瓷顿了顿,颔首道。她真的很好奇。齐怡琴在郡主府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起身,喝命乳娘好生照料了几个孩,理了理衣裙发髻,由一群丫鬟簇拥着往翠微居行去。

    杏花飘零,婉转随风,院里却是乱糟糟闹成一团。

    六夫人身穿草绿色柿蒂纹刻丝长褙,扶着一脸紧张的桂mama,疾言厉色站在屋檐下。前面七八步开外的地上。两个体格壮健的婆狠狠揪着晓妆,不让她动荡,另有一个婆左右开弓扇她耳光。打得晓妆原本俏丽柔美的一张脸已经肿成了桃。一片殷红血迹。

    云惜跪在青石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得晕了过去。

    六夫人犹自不解恨,命人往死里打。

    三人咋看到这情景,唬了一跳,暗道不好。六夫人平素刻薄,但这样下死手打一个丫鬟,还是头一次见到,看来郡主府的人是彻底惹恼了她。

    再打下去只怕得出人命,齐悦瓷赶紧扶了画枕的手上前,喝阻道:“住手。”

    徐氏必然不敢开口。高氏名不正言不顺,齐悦瓷是出嫁的姑奶奶,身份尊贵,只有她能让六夫人有所忌讳。

    “九丫头,这事与你无关……”六夫人被郡主府的管事媳妇无怨无故嘲讽了几句,正气闷得紧呢。

    婆住了手。

    “六婶娘。她们不过两个下人,打死她们事小,关键是得问清楚七jiejie在郡主府的情况啊?”她一句话点中六夫人最担心的。

    同是齐家出去的姑奶奶,郡主打齐怡琴的脸面,不把齐家放在眼里,伤得亦是她。

    六夫人一听,似觉有理,发现自己方才被气糊涂了,把正事给耽搁了,忙道:“别打了,问她们犯了什么大罪,连累得七姑奶奶怎样了?”

    晓妆的双颊高高肿起,嘴角血丝粘连,双眼无神,根本不能开口回答问题。

    齐悦瓷只得吩咐丫鬟掐云惜的人中,把她弄醒。

    过了半刻,云惜醒转,猛看到晓妆那副恐怖骇人的形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六夫人又要发怒,徐氏高氏一左一右低低相劝“……七meimei的事要紧,夫人别与个小丫头置气,且问她七meimei好不好”。

    齐悦瓷扫了脸色发紫的六夫人一眼,不由得摇头,抢在她开口前说话:“你如果不想被打成那副样,最好老实回话……我问你,七姑奶奶在郡主府可好?为什么把你俩送回来?”

    “奶奶……奶奶很好。”云惜登时倒抽一口冷气,双眼惊恐地瞟了瞟六夫人,语气急切。

    六夫人听她这般说,稍稍放下了心,又厉声斥问道:“你们两个做了什么事被赶回来了,再不说,直接打死。”

    晓妆在一旁只是摇头,眼泪唰唰地往下滚。

    云惜想来想去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急得一味掉眼泪,又不敢呜咽出声。

    “继续打……”六夫人的声音尖厉,吓得云惜大哭着求饶。

    齐悦瓷仔细观察二人形容,俱是一派迷茫之色,怀疑她们真是半点不知情。可是没有理由啊,郡主不可能轻易撵齐怡琴的陪嫁……

    “六婶娘,你先别急,咱们再问问,不如进屋去?”高氏无奈地劝着。

    此事不问清楚,她们谁也放不下心来。

    六夫人又气又累,勉强点头进屋,徐氏连忙上茶。

    齐悦瓷坐在下首的玫瑰椅上。叫人给晓妆暂且包扎一下上点药,然后把云惜提进来问话:“这两天,郡主府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吗?尤其牵涉到你们和你们奶奶的?”

    云惜跪在地上,低头想了一番。才小声回道:“最近大爷的身体慢慢好了,我们奶奶很高兴,还说要赏院里所有的下人呢。就是,就是暮雪她……”

    说到这,云惜忽然脸色大变,很不正常。

    “暮雪怎么了?”六夫人猛然放下茶盏。

    暮雪是齐怡琴的二等丫鬟,她不是家生。家里有个老娘健在。再过一年,就该配人了,她小时候老娘就替她定下了一个表兄,等着一到年纪,求齐怡琴开恩,赎她出去嫁人。

    云惜眼眶一红,又哭了起来:“暮雪……前儿被王府要去了。她不肯去,求奶奶作主。可奶奶也是没办法……她是哭着去的……”提起这个,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众人惊愕不解。

    好端端的,暮雪怎么会被王府要去。哪个王府?魏王府?要她干嘛?

    “王府为什么要暮雪,你赶快一五一十说清了……”齐悦瓷直觉感到不对。

    “那天,老王妃娘娘身上不好,郡主回王府伺候,是咱们奶奶服侍着去的,带了荷锄暮雪。”云惜胡乱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直到很晚才回来……第二天,王府来了个两个mama,说是王妃看上暮雪了。要把她叫去使唤。

    这样,暮雪就被她们带走了……从郡主那里回来,奶奶的气色很差。

    也不知是真的假的,过了一天,我们听说老王妃的病情不但没好转,反而更严重了。郡主又去。而且不叫我们奶奶前去……今天早上,郡主突然带人到我们院里,把我们叫去问话。

    后来,后来,我和晓妆就被撵回来了。”对于为何被撵,她至今一片糊涂。

    她说得王府是魏王府,郡主的娘家。

    老王妃是郡主之母,看上外孙媳妇身边一个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事。问题是老王妃不是病了吗,居然病中还记得这些无聊的琐事……如果仅仅是这样,郡主不至于生气撵人吧,应该再赏点什么给齐怡琴弥补才是啊?

    众人不由得思索郡主府、王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会牵连到齐怡琴的两个陪嫁小丫鬟头上。

    晓妆与云惜应该是真的不知情,接下来任你怎么问,除了哭着求饶再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来了。

    六夫人既担心女儿的景况,又恼恨两个丫鬟糊涂,恨不得直接将二人打死了事。还是齐悦瓷三人勉强将她劝住了,让桂mama带二人下去暂时安置下来。

    该赏该罚,都得有个由头。

    “不行,我这就去郡主府问个明白?”六夫人正在气头上,根本不能静下心来仔细考虑前后。

    她本就是火爆的脾气,如果这个时候冲去郡主府兴师问罪,小事都得被她闹大了。到时候,两家为了自己脸面着想,只怕不易善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尤其不能结得稀里糊涂。

    徐氏虽然俱她,可却不得不好言相劝:“母亲,你先别急……云惜不是说了七meimei没事吗?咱们是不是先派人悄悄打听一下,等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做打算呢。”

    郡主府无甚实权,但他们背后是魏王府和卫国公府。一旦齐家与他们起了冲突,两家必然不会坐视不理,那时凭六老爷一个小小侍郎,怎么……而且,五少爷的差事,还是两家帮着谋来的。

    “不是你亲meimei,你自然不着急了。”六夫人一把推开徐氏,从罗汉床上站起来,面目狰狞凶狠。

    高氏亦有点被她吓着了。

    若是别的小事,齐悦瓷真不愿多管,可这显然关系到齐家的体面。她仍镇定地坐在椅上,眉心一蹙,高声问道:“六婶娘想去郡主府,无非是担心七jiejie受委屈?

    可六婶娘想想,你这样冒冒失失上门,如果七jiejie一切安好呢,你怎么说?难道说是因为两个下人,而与郡主府翻脸吗?七jiejie毕竟是出嫁了的人,郡主是她婆婆,回头咱们一走。她拿七jiejie撒气,七jiejie才真是无辜受冤呢。

    六婶娘后悔都来不及。”

    她一番话说得在理,倒把个六夫人高涨的气焰一下打下去了。

    六夫人是有儿媳妇的人,也没少敲打儿媳妇。清楚齐悦瓷的话点中了要害。她这做娘的再能干厉害,也不能天天跑去女儿婆家替她出头吧?除非她在乎女儿这段婚姻了。

    只是,就这样作罢,她又实在不甘心。

    便没好气地看着齐悦瓷:“那你说怎么办?他们若是欺负琴儿,琴儿孤身一人在郡主府,不是任他们宰割吗?”

    齐悦瓷暗暗好笑,他们齐家这位七小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人前人后,端庄贤惠得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那和敬郡主必是没办法了,才拿她的下人出气,趁机踩她一脚。

    “不如咱们先遣个人……去郡主府找七meimei打探一下,看她好不好?”高氏与齐悦瓷是一样的想法。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然真是两个小丫头犯了错,他们去强出头。反而招人笑话齐家没规矩。

    六夫人心下顾虑着自己贸然前去可能害了女儿,只得点头同意,又琢磨着派谁去的好。

    齐悦瓷已有了主意。徐徐说道:“让画枕走一趟吧,只说我新得了几匹上好的宫缎,因觉着颜色新鲜适合七jiejie的人品,特送去给七jiejie裁夏装的。”

    高氏徐氏相继会意。

    从方才发生的事看来,郡主这会怕是正在气头上,齐家前去的人,估计难以见到齐怡琴的面。只有齐悦瓷出面,她是英国公夫人,郡主再怎样,也不能不给这个面。

    六夫人却有点放心不下齐悦瓷。

    她平日没少给齐悦瓷使绊。怀疑她是不是真这么好心,肯帮她?

    高氏怕她说出什么话来惹得齐悦瓷不高兴,忙指着外面的天色道:“现在是申时一刻,动作快点的话画枕能赶在天黑前回来,不然拖到明儿,还不知七meimei心里多着急呢。让画枕去郡主府去探探口风也好啊……”

    六夫人一想也是。赶紧催着画枕坐车出门。

    齐悦瓷回来时本就备了不少送人的东西,以免遇到什么人一时手头不便,这回倒是派上用场了。

    又叫了两个跟车的婆,四个护院,全是国公府的下人。

    这里,众人只得耐下心来等待。

    眼看暮色上升,屋里掌了灯,已近晚饭时辰。六老爷差人送信回来,说是同僚请他喝酒,不回来吃晚饭了,六夫人一阵气恼,埋怨不已。好在五少爷回来了,得知事情后劝了六夫人几句,亦跟着一齐等消息。

    又有一盏茶功夫,画枕终于赶回来了,还带了良mama。

    良mama是齐怡琴的教养mama,因她的乳母早些年出府了,就提拔良mama教导院里的小丫头们。良mama无女傍身,又一向安分守己,齐怡琴索性选了她一同陪嫁。

    六夫人见良mama来了,既惊且喜,喜得是不用担心画枕从中作梗了。良mama服侍了女儿那么多年,忠心耿耿,去郡主府后更成了齐怡琴贴身的mama,知道的事情也多。

    画枕先给众人一一行了礼,才解释道:“……那边府里的下人听说我是国公府过去的,连忙进去通报了。我进去后,先被带到了郡主那里,郡主问我找七姑奶奶什么事,我就照夫人的吩咐回答了。

    她见我身后的两个婆果然捧着几匹新近的宫缎,就命一个大丫鬟带我去七姑奶奶的院。

    七姑奶奶看着精神还好,就是领我去的丫鬟可恶,一直呆在屋里,我也不敢说出实情。后来里头有人传话,说是姑爷叫那丫鬟进去问话,我才得以告诉七姑奶奶我们夫人在府里……”

    “你意思是他们软禁了琴儿?”六夫人脸色煞白,神情骇人。

    良mama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奶奶在府里行动自由,应该是那丫头得了郡主的意思,不想让我们奶奶把事情传出去。”

    不让外传?定不是什么好事,可怎么肯让良mama来报信呢?

    齐悦瓷不免诧异地问道:“那你是怎么出来的,郡主肯放你?”

    “是这么回事。”画枕接过话,细细回道:“七姑奶奶说此事说来话长,一时说不清楚,而且身边耳目众多,生怕他们走漏了消息。恰好良mama每天会在晚饭后出府。回到自己所在的郡主府后头的下人房里……叫良mama装肚不舒服,提前告假回去。

    然后嘱咐我出府后直接去她家里接她,让她来说。好在七姑奶奶这么安排,我俩才把话说定。郡主忽然来看七姑爷了,我就趁机告辞。”

    照此说来,事情不小,郡主防备甚严呢。

    齐怡琴的心机半点没变,还是这么深沉谨慎,看来郡主没占什么便宜。

    六夫人听得悬起了心,拉着良mama道:“到底什么事?是不是姑爷身体不好。郡主又怨怪到你们奶奶头上……”

    齐悦瓷以为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不然和下人什么关系。若是下人照料不好害得谢公出事,那晓妆和云惜早被打死了,哪儿能回到齐家来。

    良mama便从头说起。

    原来前些日,魏王府老王妃积年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郡主放心不下,携着齐怡琴回去伺候老母亲。本来好好的,谁知魏王回房时。看到了在院里听候传唤的暮雪……魏王一大把年纪,却是出了名的好色,若不是王妃厉害辖制着他。不知能闹出多少风流韵事来呢。

    即便如此,王府的姬妾仍是不少。

    他当时一眼就看上了暮雪,第二天一早叫两个婆瞒着老王妃去郡主府要人。

    他是郡主亲父,来开这个口,是志在必得了。郡主考虑到王妃身体不好,再闹这么一出戏来,越发不好了……可王爷的脾气,她是深知的,若不给他,他一定不会干休。反而弄得沸沸扬扬大家难堪。

    无奈之下,只得叫了齐怡琴前去。齐怡琴是外孙媳妇,外祖父和婆婆问她开口要个丫鬟,她能说不给?

    暮雪不愿去,可她一个下人,是死是活都拿不了主意。何况这个……大哭着被送去了王府。

    单单是这样也罢了,偏不知是谁好事,传到了老王妃耳里,当即气得老王妃撅了过去,病逝更重。而魏王正在兴头上,全不顾老妻病重,一味取乐。暮雪越不肯,他越上心,又是命人修院,又是赏这赏那,王府一时间鸡飞狗跳……

    郡主前去,被王妃狠狠责骂了一顿,还不敢委屈。

    回府后,心情极为不好。又有那等会招事的下人,看准了时机,去煽风点火,什么奶奶的丫鬟个个妖娆狐媚,勾引得公不能安心养病……她亲眼看见了好几回,说得有鼻有眼。

    那人是郡主亲自安插在儿媳妇院里的人,说得话自然可信,郡主前后一联系,深信不疑。

    第二日把齐怡琴陪嫁的丫鬟全部叫到了一起问话,其中又数晓妆和云惜最有姿色,比暮雪更甚,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暗道难怪自打娶了这个儿媳之后,儿事事顺她,连自己这个亲娘都要往后退,自己偶尔表现出一点不满,就急着替她说好话描补。

    从前看齐怡琴端庄贤淑,现在看来,却是一肚的狐媚惑人。加上一屋小丫头撺掇勾人,儿的病哪儿能好?

    心里是不喜至极,但儿媳妇是三媒六聘娶回来的,不能将她如何,索性先从丫头出气,叫她知道厉害收敛一二……

    这些,凭齐怡琴之聪慧,一琢磨就心领神会了。

    对于有人暗中挑拨这一节,她早在防备了,可惜出了暮雪的事,才给人以可趁之机……从前服侍谢公的,郡主后来赏的,有几个是好应付的,个个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六夫人听得大怒,对郡主的不敬之言破口而出。

    连齐悦瓷、高氏、徐氏,也以为郡主做的有些过了。自己父亲好色,她又不是不知,岂能全怪到丫鬟头上?即使一个丫鬟不好,也不能看得所有的丫鬟不好吧?再因此恼了儿媳妇?简直荒谬。

    说来说去,郡主根本是借题发挥。

    分明是因儿亲近儿媳妇,冷落了她这个母亲,才对儿媳妇左右看不顺眼的。要知道,郡主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啊,偏这个宝贝儿事事看媳妇眼色行事,甚至为媳妇顶撞母亲,她心里不怨齐怡琴就怪了。

    这也是许多人家常有的事。

    齐怡琴倒霉在她有一个出身皇室、位份高贵的婆婆,和一个娇生惯养体弱多病偏对她实心实意的夫君。

    众人好容易将六夫人的满腹怒气劝得消了一半,主要是五少爷的功劳。

    “琴儿在家,那也是金尊玉贵的,凭什么受她羞辱……”六夫人口里喃喃不停。

    五少爷既看不得meimei委屈,又不愿母亲难过,义正词严与六夫人说道:“……母亲别急,明儿一早,我就去郡主府把meimei接回来。咱们齐家的姑奶奶,出嫁了,也不能由着婆家这般欺负侮辱,当我们齐家无人了……”

    徐氏怔怔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她的枕边人。

    心内一阵苦笑,到底是亲meimei啊,比起自己这个做媳妇的,六夫人对她更过分的多了,他也没想着替自己出一次头啊……总劝自己多多恭顺,千万别放在心上……

    她的命,比齐怡琴,真是差远了。好歹人家有夫君护着体贴着,她呢,两房通房?

    高氏以为这样只会让郡主和齐怡琴之间的矛盾越聚越多,不是处事的法。这本来是人家家里的婆媳矛盾,这边一插手,很容易演变成家族矛盾。不过,这话她只敢放在心里。

    六夫人忙赞儿说得是,如果不是天色太晚,真想现在就去把女儿接回来呢。

    齐悦瓷抿唇不语。

    就这样接齐怡琴回来的确不是什么好法,可齐家从来没有嫁出去受欺负的姑奶奶,除了当年嫁给徐家的那位。可是,当初为了那位姑奶奶,家族毅然选择与徐家决裂,表明了齐家绝不容许任何人欺凌的立场。

    齐家的小姐,高嫁入皇室的,低嫁给寒门的,无论哪一种,都不能忍辱。

    那是一个望族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