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次上路
天刚刚擦亮，整个行宫热闹了起来。 瑶函睡眼朦胧的被扶上轿子，半靠在康熙身上开始抱怨，“为什么要走的这么早啊？旅游旅游，就是要一边溜达一边玩的。这么着急做什么啊？” 康熙把瑶函搂的再稳一点，这人眼看就要坐不住躺下去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困！ “你还真以为咱们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呢？”康熙捏了捏瑶函的小鼻尖，好笑道。 “那干嘛？你的工作是巡幸我的工作就是玩。不然我在宫里呆着多舒坦，干嘛要出来遭罪？”瑶函打着哈欠不满的嘟囔道。 康熙无语的摇了摇头，这众多宫妃求之不得的机会，怎么在她眼中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呢？ 软轿很平稳，太监们都受过专业的训练，一路上基本上没有颠簸。走了几步，瑶函再一次进入了梦乡。晚上睡觉的时候大部分时间瑶函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又是怕康熙会凶性大发，又是怕她膝盖上的印子被发现，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在这温暖的软轿里，想着康熙一定不会再有什么想法了，瑶函心头一松，渐渐睡了过去。 众人都跪在门口等着皇上。只有皇上先上了龙辇，他们才能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整个车队才能启程。 “万岁爷。”李德全轻轻掀起轿帘，准备扶着康熙下来。可是伸了半天手也不见康熙出来，往软轿里一打眼，顿时怔住了。 “瑶函，醒醒。”康熙推了推怀中的人儿。 瑶函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眉头稍稍皱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往康熙怀里又拱了拱，一点要清醒的意思都没有。 “万岁爷，您先下来，老奴来扶函姑姑。”李德全说道。 康熙摇摇头，看着怀中睡的香甜的瑶函，无奈的一抄手，一手搂着她的脖子，一手从腿窝穿过，把瑶函抱了起来。 一个明潢色的身影刚刚从软轿中显现出来，早就跪的腿脚酸麻的众人赶紧打起精神来，在几位阿哥的带领下高呼出声，“吾皇万岁万……”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康熙抱着瑶函走了出来，听到声音立时一瞪眼睛，嘴里发出“嘘”的一声。只这一声就盖过了门口上万的人。 众人赶紧收声，然后跪在地上面面相觑。 李德全苦着脸跟在康熙身后轻轻的抬了抬手，算是让这些人都站了起来。不理会众人或惊讶或不解的目光，随着康熙上了龙辇。关上门，李德全这才松了口气。 康熙抱着瑶函来到那张大床上，轻轻的把她放好，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坐在床边，拉着她的一只手，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瑶函是被饿醒的。感受到肚子里叽里咕噜的一通叫唤，瑶函吧嗒吧嗒嘴，揉了揉肚子，这才睁开眼睛。 “咦？我怎么在这？”瑶函惊讶道。 “函姑姑，是皇上把你抱进来的。”青梅一脸暧昧的笑容，冲着瑶函比划里一个手势。 瑶函眨眨眼，毫不在意的耸耸肩，下床洗漱去了。她不知道康熙的举动有多么的惊世骇俗，整个车队差不多走了有一上午，可是众人依旧沉浸在康熙“嘘”的一声里，气氛说不出的沉闷。 当皇上抱着瑶函走下软轿再对着他们嘘出声的时候，很多“主子”的心都沉了下去。主子安静了，奴才们自然就消停了。这种氛围蔓延开去，以致一路上大家都兴致缺缺，没事根本就不出车帐。 瑶函不知道外面的变化，只是觉得无聊的要死。她看不见胤祥，也看到那些阿哥。想出去找人说说话都不知道找谁。 以前还可以去找八福晋图雅聊聊八卦，可是自从那天瑶函给她跪了下去以后，瑶函在心里就已经不把她当成是一个能聊天说话的朋友了。这样一来，除了每天面对龙辇上的几个奴才，也只有康熙这一个糟老头子了。 “你能安静会儿吗？”康熙不堪其扰，终于发了脾气。 瑶函已经在他身边哼唧了一个上午了。他看书，瑶函就在他耳边咔哒咔哒的磕瓜子；他看折子，瑶函就把桌子弄的乱八七糟的让他没地方下笔；他想写字，瑶函就一会抽他的笔一会拉他的手。只有召见大臣的时候，瑶函才会老实一会。可是她死活都要在一边旁听。当听到她觉得好玩的地方就会大笑出声，听到了她觉得生气的地方就会拍案而起，要是她什么都不敢兴趣，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在中间插话。 康熙实在是忍不了了！ “那你让我出去骑马。”瑶函耍赖道。 “没说不让你去啊，你要去就去嘛。”康熙被她弄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拉着她哄到。 “我要骑胤褆的奔雷烈炎！”瑶函大叫道。 “那你跟他说啊，马不是我的，我说了不算。”康熙一推六二五，赶紧把自己摘清。 “你是皇上啊，你说的话还有谁敢不听啊？你给他下旨啊，说借我骑下嘛！”瑶函哀求道，拽着康熙的胳膊就是一阵摇。 “你还知道我是皇上啊！”康熙没好气的说道。 “知道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嘛。”瑶函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就不能老实在车里呆一会？”康熙无奈的说道。 “我都老实五天了！五天啊！！！”瑶函夸张的举着她那双莹白的小手，五指伸直在康熙眼前一个劲的晃。 再次上路，晓行夜宿。虽然有的时候能在外面的行宫中过夜，可也有不少的时间只能宿营在野外。在加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赶路。瑶函虽然是吃喝不愁，可是总呆在车里实在是审美疲劳。无聊的要死。 “今天能住在席尔哈河那边，那个地方虽然没有行宫，可是有一片小型的林场，风景不错。你可以去逛逛。”康熙道。 “哦？那什么时候能到？”瑶函兴奋的说道。 “申时差不多就能到了。”李德全回答道。 “那就是说，吃了午饭之后休息一会就能到了呗？”瑶函听了两眼直放光。这申时就是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听李德全的意思应该是三点就能到了。而平时每天除了中午能有一个时辰的休息之外，晚上都是到了戌时，也就是七点多的时候才能停下来扎营。 看来今天的从遵化出来后最早的一天了。 “你这下满意了吧？”康熙虎着脸沉声道。 “满意了！您忙，您忙。”瑶函狗腿的笑道，赶紧离开康熙身边，闪到一边去了。她可得好好计划一下，都怎么玩才好。 车队停下了。瑶函打开车窗兴奋的向外看去。 眼前的一大片的草地，绿莹莹的从远处延伸而来，草坪起起伏伏的不是很平整，上面点缀着各色生命力旺盛的小花朵，白白粉粉黄黄紫紫的一丛丛聚在一起，像极了地毯上缀满的美丽图案。 不远处是一片树林，树干笔挺，枝叶繁茂。微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起，带来一阵草木香和特有的清凉。瑶函仔细辨认了一下，能看出来里面有松树和榆树，可是是什么品种就说不清了。树林不算很密实，远远的，瑶函好像看到了一片金灿灿的光芒随着树叶的翻转闪过。 “那里是什么？”瑶函指着远方问道。 “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康熙的心情也变得很好，笑呵呵的对着瑶函说道。 瑶函点点头，欢呼一声，拉着青梅就往下跑，把康熙担心的“慢点”远远的抛在了脑后。 在平整的草坪上，士兵们开始搭起了帐篷，挖起了夜晚的防御。 瑶函欢快的跳跃着，在草地上留下一串灿烂的笑声。看着她通过的将士，好像被感染了一样不知不觉都露出了笑容，手上更卖力气了。 康熙笑着下车来，不去管瑶函，只是吩咐小路子跟着点，就往中间的龙帐走去。 “万岁爷，要不要叫函姑姑回来啊？那边是个湖。”李德全不放心的说道。 “她憋的够久了，还是让她撒欢一下吧。不然朕这边的事就没个做完了。”康熙懊恼道。看着瑶函边笑边跑的开心样，康熙哈哈一笑，道，“告诉下面的，不要拘着她，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放火把这帐篷点了，让她随意。” “要不要多叫两个人跟着？”李德全担心道。他觉得，这话是不能传到瑶函耳朵里的，以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弄不好真把帐篷给点了！还是多让几个人看着好。 “这是什么地方？周围可都让人围上了，又没有大兽，不碍的。”康熙不以为意。 眼看着瑶函跑远的，除了康熙还有几个一直在关注她的人。 瑶函拉着青梅一直往前跑，穿过草坪的时候，弯腰摘了两朵小花，身形不停继续向前。一进到树林里，阳光顿时黯淡了下来，同时也凉爽了不少。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多了一分勃勃的生机。 一只小松鼠呆呆的站在不远的枝头上，好像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大的“动物”，好奇的歪着脑袋看个不停，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巴立在身后，像一把大大的雨伞。 “呀！松鼠！”瑶函惊讶的大叫道。 小松鼠被吓了一跳，小腿一弯“嗖”的一下带着他那大大的尾巴飘走了。 “哎？跑了，跑了！跑那去了！”瑶函盯着小松鼠，在树林里跟着他穿梭。 青梅也不停的高声大叫，指着松鼠给瑶函带领方向。可是上面的树枝你拉着我，我搭你，为小松鼠逃跑铺就了一条便捷的高速公路。只是几个跳跃间，小松鼠的身影就看不到了。 “啊！真是的，我又不能吃了他，跑什么嘛！”瑶函不满的冲着头上的华盖叫道。 “太快了，根本就跟不上啊！”青梅也懊恼的说道。 “没事，跑了就跑了吧。一会说不定还能看到呢。”瑶函兴致不减，拉着青梅继续向前。 瑶函走着走着，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脚面上跑了过去，心里一惊定睛看去。 “兔子？”一直肥大的灰兔子撅着屁股歪歪扭扭的朝一旁跑去，刚才就是他慌不择路差点撞到了瑶函身上。 “难道守株待兔是真的？”瑶函哭笑不得。这兔子也太笨了，怎么往人身上跑呢？ “函姑姑，这么肥，烤了吧？”青梅大眼睛一瞪，眼里都是看到了美食的绿光。 “呃……你这话说的太有歧义了。是烤兔子还是烤函姑姑我啊？”瑶函嘴角一抽，抬手在青梅头上一个爆栗。 “兔子兔子！”青梅眼睛亮晶晶的，随手揉了揉额头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她说错了话一样。 “真是的！那么可爱的小家伙，你怎么能忍心吃呢？太残忍了！”瑶函摇着头一副悲天悯人的嘴脸。 “可是……兔子的大腿，函姑姑好像吃了有十几条了吧，也不知道是几只兔子的哦。”青梅眉梢一挑，揭起了瑶函的老底。 这次出来，补给虽然带着很多吃的，可是大家还是会在停下来的时候捕猎一番。虽然碰不到老虎和熊这类凶猛的大型野兽，让他们发挥不出什么身手。可是小点的野鸡啊，野兔啊，这类随处可见的动物，还是让大家兴奋不已，打了来随手就烤着吃了，也算是加餐。 刚开始的时候，其实只是最下面的大兵去打了点野味，准备打打牙祭。因为他们的伙食必然不会像臣子、阿哥们一样那么丰盛，能吃饱就不错了。可是你打来了好东西总是要孝敬上官的吧，这一层层的孝敬，也就到了康熙的盘子里。 康熙自然只是收了下来这份心意，那东西他是不吃的。只是扒了皮随便的烤烤，就算是抹上了调料，也没法跟御厨做出来的正经饭菜相比。可是瑶函一点都不挑剔，而且是一吃就喜欢上了这种原始的，带着浓厚山野气息的烤兔子。别的地方她也不要，只吃兔子的两个后腿。 正所谓“上有好下必从焉”，知道了皇上身边的第一大红人函姑姑喜欢吃这样的烤兔子，除了早膳的时候康熙觉得油腻不让她吃，其余的两顿瑶函是顿顿两只兔子腿，吃到了现在还没吃腻歪呢！ “咳咳，上苍有好生之德嘛！那他都死了，我用五脏庙祭奠他一下，也算是帮着他超升了。”瑶函大言不惭的说道。 “函姑姑，那今天这只兔子……”青梅忍着笑说道。 “善哉善哉。世间太苦了，你看他，都胖成那样了，一定没少忍受身边同类的异样眼光，他脆弱的小心灵一定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还是让我超升了他吧！”瑶函双手合十，口称佛号。 “哈哈哈……”青梅被逗的大笑起来。 两个人这样说说笑笑的往树林深处走去。一会看着树下的蘑菇讨论一下是能吃的还是有毒的，一会指着树上的鸟窝猜一猜的喜鹊的还是的老鸹的，一会拿着树枝往地上扎一扎看看那小洞里能不能藏着什么老鼠之类的。 越往前走，那金灿灿的光芒就愈加的耀眼。瑶函看出来了，前边是一个湖。水面不大，湖水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于是形成了一个金色的镜子。微风吹过，镜面被打碎，那道道光华就透过树林撞进了瑶函的眼中。 “太美了！”瑶函走道湖边，伸开双臂，闭着眼睛感受着湿润的空气。每次呼吸，好像都能尝到湖水甘甜的味道。 瑶函在湖边呆了一整个下午，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双手环膝望着湖水发呆。 “函姑姑不是被闷坏了吧？怎么出来了，反倒不高兴了？”小路子赶上她们，这时跟着青梅坐在靠近树林的一块空地上，看着瑶函不说不笑的样子，有点担心。 “是啊，天也晚了，风也凉了。还是叫函姑姑走吧。”青梅看了看周围。刚才还有几个小宫女小太监什么的也跑到这边来玩呢，可是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 “你去叫。”小路子捅了捅青梅，一努嘴。 “怎么不说你去？”青梅瞪了他一眼，不悦道。 “哎呀，你是跟着函姑姑的大宫女嘛，我一个小太监……还是你去吧！”小路子推托道。谁都能看出来函姑姑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一点都没有刚下了车之后的兴奋劲。现在她的身上好像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忧伤，只是在一旁看着，都让人觉得心里很难受。 “那，那我去吧。”青梅犹豫着点点头，起身快速走到那块大大的石头边，轻声道，“函姑姑，很晚了，先回去吧。” “你们走吧。”瑶函淡淡的说道，那声音好像来自极遥远的地方，说不出的空洞。 “函姑姑……”青梅担心道。 “去吧，皇上不是说不许管我嘛。你们听我的，走吧。”瑶函神色平静的说道。 “那奴婢让小路子回去，奴婢在这陪您。”青梅诚恳的说道。 “不用了，一共也没有多远。又没有坏人又没有野兽。天上还有大月亮，也不黑。你们都走吧，我再呆一会就自己回去。”瑶函说完，目光又投向了下面的湖面。 青梅张了张嘴，咬了咬下唇，摇头轻叹了一声，带着小路子走了。 四周静了下来，除了一声声虫鸣听不到一点声音。可是那或清脆或呜咽的虫鸣，更是衬托着这寂静的夜晚。 “怎么坐在这？”一个关切的声音在瑶函身后响起。 “因为，我很悲伤。”瑶函幽幽的说道。 “为什么呢？”声音不解道。 “因为，我很孤独。”瑶函说着话，整个眼圈红了起来。 “傻瓜，你还有我啊。”一双有力的臂膀草瑶函的身后圈了上来，绕着她纤细的腰肢缓缓收紧。 “你错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自己。”瑶函摇摇头，两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到一双大手上，溅起一片淡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