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枪毙敌

    当夜谢庄的老老小小都忙碌起来，老幼妇孺都被送走了，留下的都是些会拳脚功夫的，出乎黄萧意料的是，其中竟有一小半是女子。

    照石达开的吩咐，大家伙将所有的麦秸都抛到水里，风平浪静之下，所有的麦秸并不流远，只在近岸的水里飘摇，一霎的功夫就铺满了。然后将村子里的火油都集中起来，放到岸边，随时备用。而在那唯一的小路旁，挖下了几十个深深的陷阱，里面铺上尖利的匕首，其实其意并不在伤人，而在乱敌惑敌。

    布置已毕，所有人都集中到冯三保家的院子，被分成了三组。一组由张洛行带领，守在路口，作为引诱敌人的诱饵，全部都着黑衣，戴上脸谱面具，乍看之下一个个都像是凶神恶煞；一路由冯三保父女带领，守在湖边，全部都是水性极好的，都穿着同湖水一样颜色的水靠，等待随时放火；最后一组由石达开亲自带领，隐藏在半山腰，多带飞石暗器。

    天刚一放亮，朝霞似锦，俗语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天的天气或许有意外之变。派出去的探子就十万火急赶了回来，说老毛子已经到了十里外，眼见就要到谢庄了。众人分派已定，丝毫不见慌乱，各司其职。小小的村子一下子恢复了平静，连鸡鸣犬吠之声都消失了。

    果然，一个时辰后，远远的小路上黑压压的大队人马开了过来，队伍不算齐整，但也不见纷乱，两万多人的队伍竟没有人交头接耳，看来纪律还算严明，不可小觑。

    张洛行手心冒汗，自己只有不到二百人，要想把敌人挤迫到湖中走水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搞不好，今天就要葬身于此。不过他艺高人胆大，虽然知道凶险，但也并不退缩，反而跃跃欲试，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果然，到了近处，敌人纷纷掉入陷阱，惨叫声不绝于耳，队伍开始变得零乱。

    额而金骑在马上，大皱眉头，没想到这个小地方竟然还会有埋伏。说实话，他打心眼里瞧不起中国人，一路上遇到的对手几乎都是望风而降，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相比而言，他更喜欢中国的瓷器和中国的女人。欧洲的女子大多放荡不羁，女权主义之上，而中国的女子含蓄优雅，婀娜多姿，他有意想要娶一个中国女子做太太，所以即便本国女子对自己趋之若鹜，也不曾有一个半个的红颜知己。既然中国的男人没有本事保护自家的女人，像他这样的大英帝国高贵的绅士自然责无旁贷。

    谁也不会料到，就快要短兵相接的当口，英军的总司令亲爱的额而金竟然在脑子里yy中国的女人。

    接二连三出现的陷阱让英军手忙脚乱，不禁后悔没让法国人打头阵，本以为抢在前面会有更多的好处。小路狭窄无比，前面的人掉进陷阱，后面的人反应不过来，紧跟着掉进去，几乎将陷阱整个儿填满才扼住了势头。正暗自庆幸的士兵还来不及庆贺自己的好运道，张洛行大喝一声，带着人突然出现，跳到了英军的队伍当中。猝不及防再加上对方脸上凶恶的面具，英军阵脚大乱，来人身手敏捷，眨眼的功夫就有百多人丧命。

    但英军毕竟是久经战阵，额尔金霍然惊觉，喝令士兵摆好队形，想要将张洛行他们团团围住，张洛行谨记石达开的吩咐，擒贼先擒王，眼见前面被簇拥着的额尔金离自己不远，劈开拦路的几个英国柜子，一把大刀使得滴水不漏，眼看就要砍到额尔金的马头。谁料想横刺里跳出一个虬髯大汉，嘴里呜呜拉拉说着鸟语，冲自己扑了过来。张洛行不敢恋战，一击不中远飙千里，这二百人的性命都在自己肩上，可不能为了一时的得失罔顾大局。虚晃一刀，张洛行一声唿哨，二百人冲天而起，眨眼间就消失了。

    英军这才想起放枪，砰砰作响之下连个鸟毛都打不到，原本昂扬的气志倒折了三五分，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风声鹤唳就紧张，不时有人擦枪走火。前面的固然是战战兢兢，后面的人不明所以看到前面留下的尸体更是胡思乱想，一时间军心涣散、人人自危。

    小路狭窄，这么多人想要通过颇费周折，而且谁也不敢保证前面的路上就没有陷阱了。额尔金放眼望去，岸边停靠着二十来艘小船，每船大概可以容纳20人，虽说杯水车薪，但也算是聊胜于无。不如先派一个敢死小队坐船过去，到时候前后夹击，也省得中了敌人的圈套。要是前面一路上都是那样高来高去的高手，只走小路肯定正中对方下怀，也罢，那么就将计就计，来个奇兵突袭，谅这些高手再怎么高，终究没有办法在水里埋伏。想到此处，大大得意了一番，吩咐下去兵分两路，让自己最信任的查理斯队长带着四百人坐船过去。

    重整阵形，额尔金下令出发。英国人的习俗，死了的士兵也要带回自己的国家，盖上米字旗供人瞻仰一番。计算了一下，落到陷阱里的加上被袭杀的，总共有三百余人，全部带着，倒有六百人要抬着尸体。说实话，英军意想无往而不利，吃这么大亏还是头一次。他们实在也想不到这些中国人不打招呼就开战，对于他们来讲这样做不能算是绅士的行径，中国人真是不讲信义的狡猾民族。

    等查理斯带领士兵登上小船，额尔金这边也已经准备好继续前进。令前队警戒，后队放缓步伐，一见不对就立刻开枪。

    黄萧跟在冯婉贞身边，本来也是要把他送走的，谁知道他竟然躲了起来，一直到该走的人全都走了才发现它，只好让他跟在冯婉贞身边。相比而言，这一组人的危险性是最小的。

    查理斯带着小分队划船而来，因为是逆风的关系，前进起来格外吃力。因为是秋天，湖中飘浮着半黄半绿的叶片，显得分外凄清。萧瑟的秋风之中，查理斯只觉得浑身一阵冷气直冒，不自觉地打了几个哆嗦。未几，小船离对岸越来越近，已经隐约可见青山绿水碧波荡漾间的红瓦白墙。

    查理斯振奋精神，喝令所有船上的士兵严阵以待，小心驶得万年船，在战场上瞬息万变，英国皇家军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查理斯自然不会犯低级的错误，对此查理斯很有自负。远望去，岸边好像漂浮着一些东西，不过，查理斯并未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只是暗自腹诽中国人一点都不知道保护环境，随处扔垃圾，真可恶。

    离岸边还有200米的时候，查理斯让所有的船靠到一起，他们本来就是海军，驾驶这样的小船得心应手，很快就围拢过来，排成一个小小的扇形，一起往前划去。每个船头都有两名士兵端着枪瞄准岸上，四十管黑洞洞的枪口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乌光。

    “黄萧，你乖乖躲在这里不要动。”岸上，隐藏在临时壕沟里的冯婉贞不放心地说道，“千万不要乱走，枪子可是不长眼睛的。”

    黄萧懂事的点点头，他已经告诉大家自己叫黄萧，反正前世用惯了的比临时胡编的强多了。要是肯老老实实呆着，他就不会硬要留下的。

    冯婉贞粉面含霜，指挥大家将火油倒下去，只待对方到了50米之内就点火。所有的人伏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查理斯得意起来，只要一上了岸，中国人就算真的会飞，也逃不出英军的前后夹击。一件现成的大功马上就可以手到擒来，想到这里，真的是意兴遄飞，少年得志。

    离岸边只有50米了，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看来村子里的人早就跑光了。查理斯挥了一下手，让所有人做好下船的准备。

    冯婉贞抓住机会，从壕沟里飞掠而起，将早已准备好的十几个火折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撒了出去，一瞬间大火就势不可挡。查理斯大惊失色，想要退开去，但火随风势、风助火威，眨眼间就烧着了木船，别无他法，四百名英军只好都扑通扑通跳进水里，有那跳得慢的，被火舌卷住，发出凄厉的嚎叫之声，一时间天地变色、鬼哭狼嚎。跳到水里的英军想要上岸，全部被岸上的人用钩子挠翻，上了西天。查理斯也在水中扑腾，从大喜到大悲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想要上岸，岸上的中国人如狼似虎；想要返回去，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好歹也算是一线生机。心情黯淡的查理斯转身游去，希望凭借精湛的泳技游回去。黄萧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从怀里掏出一把精巧可爱的小枪，这是去年生日的时候恭亲王奕忻送给他的，一直不曾离身。没对来自现代的黄萧来说，更能认识到枪支的重要性，经过半年的苦练，黄萧的枪法已经可以百发百中，只是还没有真正打过人。

    瞄准了湖水里载沉载浮的人，黄萧的视线锁定在查理斯身上。他发现了查理斯的肩章与众不同，帽子也是别具一格，心下恍然，这个人一定就是这一队人马的人头目了。刚想要瞄准开枪，只听到冯婉贞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黄萧，快躲起来，这里太危险了！”

    黄萧一个机灵，扳机已然叩动。轻响过后，冯婉贞和黄萧都呆了。冯婉贞惊的是这小小孩童从哪里弄来价比黄金的手枪，而黄萧惊的是刚才这冷枪有没有误伤自己人。凝神看去，只见湖水中刚才见到的那人仰躺在水面上，竟然是被一枪爆头。

    这也行？黄萧呆了呆，心中多少有些初次杀人的忐忑，但想到这是为了国家民族出力，一颗狂跳不止的心也就渐渐平静下来。

    紧要关头，冯婉贞无法分心盘问，这少年俊秀出尘，衣饰尊贵，本就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有枪也不算太过出人意料。

    很快，水里面的英军都被杀了个干净，只有十几个见机快的，远远游了开去。

    额尔金远远望见湖面上浓烟四起，惊疑不定，查理斯带队过去不知结果如何，现在看来恐怕情形不容乐观，这小小的弹丸之地竟成了龙潭虎xue。

    有心想要另派一队人马过去接应孤军深入的查理斯，但现在湖面上一艘船都看不到，只好作罢。至此，额尔金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来面对敌人，对方说不定还有厉害的后着。来之前，巴夏礼曾告诫自己，中国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自己还不屑一顾，现在看来公爵此言不虚。只是一想起对方仅凭着一把大刀就在手握火枪的大军中来去自如，就象是吃了毛脚螃蟹，七上八下心里抓挠得很。

    战阵之上，切忌畏敌如虎，这些英军一向是横行无忌，突然天降奇兵，折了他们的威风，天之骄子变成了杯弓蛇影的惊弓之鸟，来时的意气风发此刻也变得惨淡，只希望快点从这个鬼地方走出去。

    不成想，早上还是阳光普照，此刻渐渐乌云密布，眼见就有一场豪雨。额尔金叫苦不迭，雨水最能消磨士兵得志气，自古皆然。

    本来就士气低迷，再加上一场大雨，对地形又不熟悉，天色变暗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数。额尔金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就地扎营，一动不如一静，等天色放晴以后再继续前进，总比这样没头没脑地硬闯要好得多。

    冯婉贞带着本组人马和张洛行会合在一处，彼此交换了情报，知道计谋得售着实高兴了一番。只是此刻还远未到庆祝的时候，因此安排好人马，都抓紧时间吃点东西稍事休息。

    “小萧，来，吃点东西。”王五掰了一块干粮，递了过来。

    黄萧接过干粮，食难下咽，虽然前后两次偷袭都成功了，但敌众我寡的现实并没有改变，情形一点也不容乐观。如果没有奇谋，也只不过可以消灭小股的人马，想要全歼敌人是痴人说梦。想要改变历史，必须尽快想到办法才行。

    如果有援军的话，事情就有办法，否则也只能做做困兽之斗。但此次只是谢庄人自发的组织，到哪里去找援军？

    “小萧，你怎么了？”王五诧异地看着这个孩子，黄萧满面忧愁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黄萧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干粮被自己掰得碎了，全都洒在地上。只得谦然说道：“王大哥，对不起。”一时间头大如斗，恨不得能够立时想出破解的方法，因而只说了一句话就讷讷不言。

    如果我死在这里，不知那个历史上的同治皇帝又会是谁？皇阿玛和额娘也一定会伤心。想到这里，黄萧不禁揣摩，要是皇阿玛知道自己被英军围困，会不会派兵来救自己。只是皇阿玛此刻远在承德，指望不上，不如让人把我的印信送出去交给一名得力的战将，如果所托得人，从北京发兵来救，路程不过三五十里，很快就会赶到，说不定英军指日可破。

    可是如果自己暴露身份，这些人会有怎样的反应。很多汉人痛恨八旗子弟，要是知道自己就是大清国的大阿哥，会不会当场就要了自己的小命。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托付给一个忠厚可靠的人，非王五莫属。但信送了出去交给谁呢？交给六叔恭亲王奕忻？不行，六叔一向觊觎皇位，对皇阿玛面服心不服，难保不会落井下石。交给大学士左宗棠？不行，左宗棠虽是忠心耿耿，奈何手中没有兵权，无法调动京师的一兵一卒。想来想去，黄萧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最后，穆彰阿的名字一下跃入脑海，不错，穆彰阿贵为军机之首，又曾经主持乙未科的会试，门人子弟遍布天下，而且可以权宜调动内城的兵马。

    主意已定，黄萧正色对王五说道：“王大哥，我有一件事交给大哥去办，此事事关重大，关乎千万人的生死，大哥可以替我去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