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落雨声中,闻噩耗
落座。【】奉茶。 端坐对面的女子,悠然的抿了一口茶,“沫儿jiejie这里的碧螺春果然别具一格,难怪熠城大哥他最爱往沫儿jiejie的缀锦阁里跑” 夏以沫微微笑了笑,仿佛听不出她话中的酸意与讽刺,只道,“不知和妃娘娘今日来找我,有何贵干” 因念着阮元风的相助之恩,即便明知道阮迎霜此次前来,大抵多半来者不善,她也还是客客气气的。 “没什么” 阮迎霜搁下茶碗,漫不经心的道,“只是许久未见沫儿jiejie,甚是想念,迎霜想来看望一下罢了” 夏以沫唇畔仍挂着笑,“和妃娘娘有心了” 阮迎霜瞥了她一眼,“迎霜还以为,之前沫儿jiejie离宫,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夏以沫又是一笑。若有得选择的话,她想,她也不会再回到这里。只是,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她只淡淡道,“我原也这样以为” 只是,她越是这样的心平气和,越是叫对面的女子觉得刺眼。阮迎霜终于撑不住的冷笑出声,“也是毕竟,沫儿jiejie你是为着救自己心上人的性命,才不得不回到熠城大哥的身边” 语声一顿,眼帘微抬,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她,“说起来,沫儿jiejie对那位司徒公子可真的是情深意重啊” 听得她提到阿轩的名字,夏以沫心中本能的咯噔了一下。 望着她眼中,因为自己提及的那个男人,而不受控制的浮起的丝丝不安,阮迎霜漾在唇畔的嫣然巧笑,似乎更浓了些,“只不过,说到那位司徒公子的话沫儿jiejie你大抵是自从回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吧” 情知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司徒陵轩,夏以沫心中的不安更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和妃娘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言,这样的拐弯抹角,不觉得很没意思吗” 听得她的话,阮迎霜却是突兀的笑了开,“本宫倒觉得十分有意思” 夏以沫瞥了她一眼,站起身,“既是如此,我与和妃娘娘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恕不远送” 这便是逐客了。 但端坐对面的阮迎霜,却一动也未动,反而自顾自的端起桌案上的茶盏,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沫,又轻轻抿了一口,方才慢悠悠的开口道,“难道沫儿jiejie你,就不好奇如今司徒公子情况如何了吗” 夏以沫只觉心中似落了一块石头,那种不详之感,越来越沉重的压着她,令她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 “阿轩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艰难的问出这一句话,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夏以沫不知是怎样坐回位子上的,一刹那间,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口干舌燥,她想端起面前的茶水,可是,伸出去的手势,还未触到杯盏,已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 夏以沫缓缓握紧了双手,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瞧着她这副担心不已的模样,阮迎霜似乎心情极好,娇声笑了出来,“看起来沫儿jiejie你似乎很担心司徒公子的安危啊迎霜还以为,这些天来,沫儿jiejie日日与熠城大哥双宿双栖,夜夜雨露承恩,早已不顾昔日情郎的死活了呢” 本是特意为着刺激面前女子的言语,但当她说到那一句“沫儿jiejie日日与熠城大哥双宿双栖,夜夜雨露承恩”之时,阮迎霜自己倒也不由的恨的咬牙切齿。 毕竟,自从眼前的夏以沫回宫之后,宇文熠城就再没有踏进过她的房门,更别说其他妃嫔那里了这一切,叫她如何不恨叫她如何能忍 一念及此,再看面前女子不安的模样,阮迎霜不禁从心底油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想到这儿,阮迎霜勾在嫣红唇瓣上的一抹残酷笑意,也越发娇艳。 看着她眼角眉梢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与恨意,夏以沫心中更觉烦躁不安,咬牙道,“阿轩他到底怎么了” 阮迎霜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抬起芊芊玉手,将自己面前的茶盏缓缓斟了满,方才悠悠道,“哦,司徒公子啊” 语声一顿,笑靥如花,“他死了” 夏以沫怔怔的望着她艳若桃李般的红唇一开一合,那从她口中吐出的“他死了”三个字,就那么轻飘飘的刺入她的耳中 一道惊雷,蓦地从天边轰然而来,在万籁俱寂里炸开一声巨响。 死死攥在夏以沫手中的茶盏,突然一松,刹时摔落,一地碎片。 窗外,无根水自九天倾洒,雨落如帘。 偌大的缀锦阁里,却是一丝声音也无。像是时空在这一刹那都静止不动,永恒的定格在从对面的女子口中吐出“他死了”三个字的那一刻 他死了他死了 耳畔嗡嗡作响,反反复复缠绕着这三个字,像是无休止的酷刑,夏以沫恍惚听到自己空荡荡的嗓音,问的是,“你说什么” 望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阮迎霜却只觉十分的解气,犹残忍的往伤口上撒盐,“沫儿jiejie没有听清吗那本宫不妨说的再清楚点你的司徒陵轩,他死了他昨天就死了” 悠悠一笑,“沫儿jiejie你这回应该听清了吧” 女子清脆的笑声,如泠泠泉水般响彻在死寂的房间里,夏以沫怔怔的听着,身子一动也不动,陷入长久的失神,直至一道闪电,蓦然划破天际,将偌大的房间都照成一片惨白,才仿似回过神来般,轻声道,“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阿轩不可能会死的” 她蓦地抬眸,盯住对面的女子,“你在撒谎阿轩他不会死的宇文熠城他说过他说过,他已经解了阿轩身上的烟花三月他怎么可能会死不会的”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声嘶力竭,到最后,却是语声越来越低,几不可闻。也不知是在说给对面的女子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一刹那间,夏以沫突然什么也想不到。脑子里空荡荡的,像是陡然之间,被人掏去了所有的东西,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听不见窗外如珠玉落盘的茫茫雨声,闻不出面前被打翻的茶水幽冽的清香,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惟有一片麻木。 如行尸走rou。 失却一切感官。
阮迎霜在一旁冷眼瞧着,仅有的一丝内疚,也终被强烈的妒忌噬了去,只听她冷冷嘲笑道,“怎么不会难道沫儿jiejie你真的以为,熠城大哥会放过那司徒陵轩吗他想要他的性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真心救他呢” “本宫真不知道,沫儿jiejie你是愚蠢,还是天真竟会真的相信熠城大哥会容忍你的司徒陵轩还活在这个世上” 对面的女子,后面说些什么,夏以沫仿佛听见了,也仿佛没有听见。她只觉得头突然很疼,像是有千万根针,正在狠狠扎着她一般。头疼欲裂。 “不要说了” 夏以沫突然嘶声打断了犹在喋喋不休的女子,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再听。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夏以沫踉跄了一下,膝盖重重的撞上桌腿,一刹那间钻心入骨般的疼痛,瞬时击中她。她却仿佛什么也觉不出般,哑声问道,“阿轩他现在在哪儿” 他现在在哪儿 抬眸望去,四周,一片茫茫雨雾。 瓢泼大雨,断了线似的从天际倾倒下来,一下下砸在人的身上,如钉子锥着人心一样。 夏以沫不知自己在雨中跑了多久,好像漫长过一个世纪。终于,她看到了她一直在找的人 茫茫雨雾里,一袭素白衣衫的宇文烨华,擎着伞缓缓向宫门走去,而他的身后,看不清面貌的四个黑衣侍卫,正合力抬着一具薄棺 夏以沫呆呆的立在那儿,全身脱力,脚下再也挪不动半分。 宇文烨华似没有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蓦然看到她的刹那,脚步亦是一顿。 许久,男人方才缓缓走至她的面前,手中的二十四骨伞,遮在她的头顶,轻声唤她,“沫儿” 夏以沫却仿佛没有察觉他的存在,一双被雨水打湿的眸子,只怔怔的望着他身后,嗓音沙哑,喃喃的问道,“棺里是什么人” 她衣衫尽湿,雪白的面容,一丝血色也无,死死望住棺木的一双眸子,像泯灭了的星辰,一丝光亮也无。 时节已立秋,落雨冰凉,她单薄的身子,在夹杂着夜雨的泠泠冷风中,瑟瑟发抖。 宇文烨华心中漫过阵阵疼痛,近前,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劝道,“沫儿,我先送你回去” 夏以沫却蓦地一把将他推了开,“棺里是什么人” 她嘶声问。然后,也不待身旁的男子的回答,已是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扑到了棺木前,拼命的推着棺盖 雨落如帘,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身上,宇文烨华远远望着她将苍白的唇咬的出血,望着她用尽全力的推着面前的薄棺他想走到她的身边,他想紧紧的将她抱住,告诉她没事的可是,他却不能迈近那一步 沉重的棺盖,终于在一声闷响之后,被她推了开,露出躺在棺底的那个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