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一败涂地
不等抱琴说完,柔香已是扬手,蓦地一个巴掌,重重甩了过去 她心中当真是气极,这一巴掌,足用了十二分的力,那抱琴又是没防备,这一下子,竟被她打得一个踉跄,瞬时跌倒在地。【】 柔香却仍不解气,蓦地踏前一步,站到她的面前,恨声道,“你这个贱婢,陷害我家小姐还不算,竟还敢一次又一次的污蔑我家小姐的清誉你若是再胆敢多说一句,即便陛下不处置你,我柔香今日也绝不会放过你” 眼见着抱琴被打,上官翎雪也觉微微的动容,又见柔香如此咄咄逼人,心中更是一动,遂几步上前,蹲下身看了一眼抱琴的伤势,然后复又抬眸,却是望向夏以沫,“沫儿meimei翎雪知道你因为睿王殿下的缘故,恼恨抱琴,但即便抱琴真的做错了什么,也理应交由陛下定夺,而不是纵容你的丫鬟自作主张的动手” 夏以沫听她分明是故意提起宇文彻,不由冷冷一笑,“俪妃娘娘,你这一次又一次的刻意提到景言大哥,无非是想让宇文熠城觉得我是为着景言大哥,才故意刁难你的丫鬟,我说的对吗” 被她当场揭穿自己的心事,上官翎雪只眸中短暂的一闪,便即反问道,“沫儿meimei,你敢说你不是为着睿王殿下吗” 夏以沫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随着上官翎雪的诘问,那个男人沉沉落在她身上的讳莫眸光在他心中,也是认定自己这么做,是为着宇文彻的吧 可就算是那样的话,又有什么错呢 掩住心底苦涩,夏以沫唇畔泛起一抹讽笑,“怎么俪妃娘娘你是因为之前私会的事情,没有害到我,不甘心所以,才又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再污蔑我与景言大哥吗只可惜,我与景言大哥清清白白,我对他,有的不过是朋友之义罢了,其他的,怕要令俪妃娘娘你白费心机了” 一句“朋友之义”,在她与宇文彻之间,划下界线。这亦是夏以沫自己对宇文彻真正的定位,至于,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不会相信,就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了 若他不信的话夏以沫苦涩一笑。 她能够感觉到,男人一双墨眸,定定的顿在她身上的那种灼灼,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像利刃,像烈火,又像是寒冰一般,矛盾、幽深,如同沉不见底的夜海。 夏以沫不想追究。 现在,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让陷她于如此境地的那一对主仆,付出应有的代价 “即便沫儿meimei你真的对睿王殿下,只是朋友之义” 心思转念之间,上官翎雪已然开口,“但你又敢保证,睿王殿下他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吗若果真如此的话,睿王殿下当日想必也不会在明知后果的情况下,尚且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只因他想要保护你罢了” 既然无法在夏以沫和宇文彻身上打下有私的烙印,那么,上官翎雪不介意退而求其次夏以沫言称自己跟宇文彻,只有朋友之义,没关系,她可以否认,但是,宇文彻对她的心思,却是昭然若揭,再清楚不过 上官翎雪不介意提醒一下那个男人她知道,他绝对不允许别的男子,胆敢觊觎他心爱的女人的 尽管,那“心爱”两个字,将上官翎雪心中刺了刺,不过,没关系,因为她很快就会将这两个字,变成过去 女子盈若秋水的一双明眸里,瞬时碾过一道锐利。如同吐着信子的一条毒蛇,残忍又仿若带着隐隐的兴奋和疯狂。 虽然只是一刹,极快的便被上官翎雪敛了去,但夏以沫还是看清了。心,不由的就是一震,只觉浑身都有些不寒而栗起来。 像是察觉到什么,上官翎雪忽而眼帘微抬,眄向她,嫣红似血的一张樱唇,抹过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嗓音却是越发的柔媚婉转,带着慨叹一般,“睿王殿下对沫儿meimei你的这一番心意,当真是叫人动容” 果然,随着她的一句话,宇文熠城墨如点漆的一双寒眸,瞬时又沉了几分。 夏以沫心中一紧。却强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上官翎雪是想借此挑拨她与宇文熠城的关系,所以,她一定不能够让她得逞她一定不能乱 去繁就简,夏以沫蓦地抬眸,迎向上官翎雪溢着浅笑的眉眼,亦是冷冷一笑,“俪妃娘娘,即便你说的再多,也无法改变你指使连公公、收买碧儿,陷害我与睿王殿下的事实” 转眸,夏以沫缓缓望向那高高在上的男子,“现在,我只想知道宇文熠城,你要怎么处置她” 她问的郑重,一字一句,问的是如何处置上官翎雪,却也不仅仅是。 然后,她清楚的看到,男人眼中一瞬划过的犹豫。 一刹那间,夏以沫只觉心底阵阵发凉。 上官翎雪显然也觉出了男人的迟疑。心头却是蓦地一喜,转瞬却已掩了去,复换作她一贯的温柔善解,眉眼低垂,轻声道,“陛下,沫儿meimei一心认定,她与睿王殿下的事情,是被翎雪所害翎雪无力辩解,惟有一句,翎雪没有做过” 说到最后一句之时,上官翎雪缓缓抬眸,一双眼瞳,若含秋水,神情萋萋,却是异常坦然就如同她真的没有做过一般,问心无愧 宇文熠城原本沉淡的眸色,越发的深幽起来。 令人看不透,也摸不准。 上官翎雪心中突然有些拿捏不定,精致的眉眼,眼尾处,却是不动声色的扫过一旁的丫鬟。 抱琴明白她这一眼的含义,尽管早已决定怎么做,此刻,却终究还是不由心中一伤,但很快,她便咬了咬唇,一双血红的双眸,却是蓦地射向一旁的夏以沫,“越妃娘娘,你与睿王殿下私会的事情,乃是抱琴一手所为抱琴也早就承认你为何却一定要紧咬着俪妃娘娘不算” 她右脸因为方才的耳光,高高肿起,唇畔还沁着丝丝血迹,竟不由的有些骇人。 “抱琴知道” 便听她继续道,“在越妃娘娘心目中,最介意的始终是昔日司徒公子之死一事越妃娘娘是因为一心想要为司徒公子报仇雪恨,所以才这样不遗余力的想要诬陷俪妃娘娘设计你跟睿王殿下的吧只可惜,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抱琴一人所为罢了,与我们娘娘没有半分的关系越妃娘娘,你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说到后来,这抱琴心中竟不由起了丝丝报复的快感,沾血的唇瓣,费力的扯出的一抹嘲笑,衬着她又红又肿的脸颊,直如鬼魅一般。 上官翎雪亦不由的有些动容,下意识的出声唤道,“抱琴”却在心软之前,蓦地住了嘴。 夏以沫澄澈透亮的眸子,在他们主仆之间扫过,然后,落在了上官翎雪的身上,“俪妃娘娘,见着你的丫鬟,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说吗” 上官翎雪却只缓缓抬眸,瞥了她一眼,然后,忽而跪倒在宇文熠城面前,“陛下抱琴是妾身的丫鬟,她今日做下如此错事就算翎雪事先毫不知情,却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柔婉嗓音,一哽,楚楚可怜,“陛下若是要责罚的话,就请责罚翎雪吧” 这一番言辞恳切的陈情,当真是叫人闻之,深深动容啊,只怕是百炼钢,都会化作绕指柔的吧 夏以沫忍不住抚掌大笑,“好一个俪妃娘娘好一出主仆情深的大戏” 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当她开口之时,那高高在上的男子,眉眼紧皱的落向她的沉沉目光,夏以沫漾在唇畔的讽笑,不由一笑,却只做不见,冷声开口道,“只可惜,情深的只有抱琴你一人罢了” 女子澄澈透亮的一双眸子,静静的落在那跪于一旁的丫鬟身上,此刻,卸去了那溢在瞳仁深处的痛恨之后,却不由的溢出丝丝的怜悯,“俪妃娘娘方才看似在为自己的丫鬟求情,可是,一字一句之中,却是完全毫不留情的将一切事情,都推给了自己的丫鬟,她自己却是片叶不沾身的置身事外俪妃娘娘你为着保全自己,不惜将从小服侍自己的丫鬟,置于死地,这一番狠心,当真是没有人比得上,夏以沫佩服” 她语声中毫不遮掩的讽刺与讥诮,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在鸦雀无声的寝殿中,异常清晰。 上官翎雪素日里饶是再心机深沉,此刻,被她当着宇文熠城的面,如此揭穿她的真面目,美目中也不由的一凛,眼底烈烈杀意,如轻羽点水,一闪即逝。 旋即,女子便垂了眼眸,却依稀可见,那浓密的睫羽轻颤,犹沾着泪水一般,哽咽嗓音,如同梨花泣雨,“沫儿meimei,你与翎雪之间隔着司徒公子的生死大仇,你这样误会翎雪,翎雪不怪你” 说到这儿,女子缓缓抬眸,望向那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同时,一滴清泪,也从眼底滚落出来,“陛下,翎雪伴在你身边多年,从最初宫宴上的初见,到后来的衷情,以及宫中的这些岁月翎雪是什么样的人,陛下难道不清楚吗难道陛下也相信,翎雪是那种不折手段,却陷害旁人的女子吗” 一字一句,声如莺啼,衬着明眸里一滴一滴恰到好处滚落的晶莹泪水,当真是既凄楚又娇艳,别有一番风情。 别说是男人,就连女子看着,都会连心瓣儿都怜惜起来吧 夏以沫清楚的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一刹那间,墨黑瞳底掠过的大片大片未明的浮光 夏以沫不由勾唇冷笑,一颗心,却尽是苦涩。 宇文熠城却已从座位上站起,缓步走向那跪在地上的女子面前,亲手将她扶起,“你是什么样的人,孤自然清楚不过翎儿,孤相信你没有做过” 一句“相信”,如同世间最甜蜜的字眼,又如同世间最残忍的利刃,划破冷寂如坟墓的空气。 于上官翎雪来说,是蜜糖,于夏以沫来说,却如同砒霜,见血封喉。 夏以沫突然觉得一切是如此的可笑。 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诈出抱琴的承认,但原来,她这一切的努力,却终究比不过男人的一句“相信”两个人,便已经叫她输的一败涂地 多么可笑。 上官翎雪明眸中一刹那间涌起的狂喜,刺得她眼眶生疼,夏以沫却笑了,笑的凄惨又讽刺,“宇文熠城,你的眼睛是瞎的吗上官翎雪说她没有做过,你轻而易举的就相信你真的相信,她没有做过吗还是,即便她做过,你也当作她没有做过”
眼底泪意,又胀又涩,夏以沫却死死咬着唇,兀自强撑着不肯落下泪来。她只是死死的盯住那近在咫尺的男人,她与他的中间,却始终隔着上官翎雪,哪怕他就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却是离得她那样远,远到她此生此世,都再也走不到他的身边再也不愿走到他的身边 他是那样的袒护那个女子,果真,爱情是令人盲目的吧盲目到可以不问青红皂白,不管对错,也要维护那个人 所以,在那个男人的心底,最重要,最在乎的始终都是上官翎雪吧 所以,哪怕证据确凿,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认定她是凶手,但只要她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他就可以不顾一切的相信她没有做过 多么讽刺,又多么可笑。 夏以沫突然很想问问眼前的男人,即便他这么在乎那个女子,自己在他眼中,又算得什么呢 她以为,他至少对她有三分真心,可是,即便真的有,又能怎样一比较,便是高低立下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意识到自己与上官翎雪的差距原来,那个男人的不爱,就是她与她最大的差距 心痛如刀绞,如同被重锤狠狠敲击着,夏以沫却哭不出来。 明明已经心痛的要死,她却还在笑,被贝齿咬的出血的唇瓣,将那讽刺笑意,染得越发的浓丽饱满,就像是开在夏末秋初的最后一株荼蘼花,因为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些美好的时光,所以拼命的极尽妍丽,碾进最后的一抹芳华。 夏以沫没有笑任何人,她只是在笑自己。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笑自己的一厢情愿,笑自己这些年的痴心错付 多么可笑,不是吗 嫣红的唇,早已被她咬的出血,浓烈的血腥气,溢满口腔,又痛又涩夏以沫甚至觉得这种锥心刺骨般的疼痛很好,或者,只有这样的痛,才能在以后的岁月,提醒自己今日有多么的愚蠢提醒自己远离那个男人 宇文熠城死死的盯住她,一双寒眸,似淬了夜色一般的沉郁,眼底激荡,如同翻涌的深海明明是愤怒到极点的情绪,却又仿佛压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上官翎雪不知道,那是否可以称为“心疼”,惟有那一腔原本因为他一句“相信”而狂喜的心绪,在见到男人死死的盯着那个女子的一刹,化为一片冰冷。 旋即,烈烈的妒忌,却像是燎原的野火一般,从心底最深处烧起,烧的她一双美目如淬了剧毒一般。 “熠城” 在面前的男人,似乎要走向那个女子的同时,上官翎雪却蓦地伸出纤纤玉手,挽住他的大掌,话未开口,泪已先流,“翎雪真的很高兴,陛下能够相信翎儿有陛下的这一句话,对翎雪来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翎雪真的很高兴” 说到后来,女子语声渐低,像是喜极而泣,无限柔情婉转,如丝萝一般,缠紧面前的男人。 夏以沫不知道,听到上官翎雪这番话的男人,此时此刻,究竟是怎样的一副模样,她也不想再看,尽管被伤到极致的心,还是会痛,会难受,但是,痛到紧了,也便渐渐的麻木了。 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宇文熠城” 在上官翎雪再次开口之前,夏以沫突然道,“我只问你一句,你要如何处置上官翎雪和她的丫鬟” 语声是连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平静。或者,当一个人没有了期待的时候,结果如何,也便不那么重要了。 上官翎雪却是不由的心中一紧。 宇文熠城一双墨眸,沉沉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她却不看他,只将半张侧脸对住他,精致的脸庞,苍白如纸,却是一丝情绪也没有。 男人眼底极快的划过一丝什么,挽住他大掌的小手,却仿佛在这个时候,不由的一紧 宇文熠城望向这近在咫尺的女子,四目相对,他能够清晰的看到,女子眼中一闪即逝的紧张 宇文熠城缓缓将眼眸,移了开来,一双清眸,如同淬了浓墨一般,深得不见底。 许久,男人清冷嗓音,方才在一片死寂的寝殿中,缓缓响起,说的是,“抱琴谋害越妃娘娘,罪不容恕,杖毙” 耳中紧接着是上官翎雪求情的声音,以及抱琴被拖走之时的求饶声然后,许久,都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没有那个男人对上官翎雪的处置 是呀,他本不会处置她的。 夏以沫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知道结果如何,却还在期待。 不过,从今日开始,她已经不会再对这个男人有任何的期待了。 转身,夏以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身后,宇文熠城似乎唤了她一声,又似乎没有。 不过,如今,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这样的结果,很好。 真的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