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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回 心病

    第三百八十六回心病

    程夫人喝完药,听着谦哥儿在床边回禀事情,待谦哥儿说完,程夫人沉着张脸,轻声咳嗽了两声,摆手道:“这事除了陈昕芸再也没有旁人,我就说,这阵子,他怎么就这么安静,对别人还好,对于我,她一向是可着劲地折腾,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说着,望向谦哥儿道:“能留十年,这座宅子就先保留十年,如果十年之内,你能进士及第,再重新住进这套宅子保住这座宅子,如果不能,就把这座宅子卖掉吧。”

    谦哥儿忙地应了一声是。

    程夫人想起陆老爷生前对谦哥儿的评语,于是道:“你尽力而为就可以,况且这座宅子,从开国至今,也换了好几姓,我们陆家住进来,也不过是近五十年的事。”

    话说完,就有婆子进来禀报,说是苏夫人和柳夫人过来看望夫人了。

    程夫人听了,忙道了声:“快请进来吧。”尔后对谦哥儿道:“这事我知道了,岑先生处理得很好,你以后跟着岑先生多学习处事,你先回去吧。”

    谦哥儿忙躬身行礼退了出去,陆辰儿上前扶着程夫人起身,又让秋影给程夫人换了套衣裳。

    才将将收拾妥当,柳夫人和苏夫人就联袂走了进来,陆辰儿上前行礼,就扶着两位夫人在床边的圆滕椅上坐下。

    柳夫人坐在圆滕椅上,苏夫人直接就坐到了床榻上,“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不用换什么衣裳,我们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客人,怎么就听不进去,你身体不好。这不是折腾自己。”苏夫人拉着程夫人的手,带着几分无奈,又抬头望向陆辰儿道:“姐儿也是,怎么就不劝劝你娘亲。”

    陆辰儿笑道:“娘亲其实也没有换衣裳,只是瞧着两位伯母过来,就穿上了外裳。”

    柳夫人笑了笑,望向程夫人道:“你说,陈昕芸他怎么想的,陈家如今就陈子俊一个人在朝为官,她怎么还要这么折腾。这次费了这么大的劲,得罪了一批人,说实话。上屯里北街这边,前面五条街的宅子,哪家不是住了好几十年,谁愿意买掉处置。”

    “得罪人,也是陆府得罪人的。而不是赵府,或是陈家,这个黑锅是我们家背上。”

    柳夫人接口道:“那可不一定,张翊,可是出自清河张家的人,有心人或许会猜到。”

    “除了你我三人。再加上源娘,谁会猜到这些,况且陈家都沉寂有二十余年了。”程夫人说着。又道:“外人大约只以为是张翊那个愣头青,无意间硬撞上罢了。”

    “好了,如今事情都平息了下来,就别再为这点事伤脑筋。”只要是牵涉到陈昕芸的事,苏夫人都没有多大兴致。瞧着程夫人依旧一脸病容,神情倦怠。似没有丝毫好转,不由忧心道:“你这身体,大夫到底怎么说,药到底有没吃,怎么还是这么病歪歪的。”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如今也只能这么养着。”程夫人趴在大迎枕上,手绢捂着唇,又咳嗽了两声,瞧着喉咙有些哑,陆辰儿便端了碗水,喂程夫人喝了一口。

    尔后,把碗递给一旁的秋影,才道:“上回那个钱太医的方子,吃了半个月,都没有效果,如今依旧用府里沈大夫的方子,只嘱咐着静养。”

    “这都静养了一个月多,况且,如今天气还好,当初不过一个伤寒,怎么就成这样,倒有点像是唠病。”说到后面,柳夫人的语气迟疑了一下。

    苏夫人没好气地白了柳夫人一眼,“我们过来,原是要宽慰紫卿的,你倒好,先胡乱猜测起来,几位大夫都只说是精神不济,需要静养,难不成你比这些大夫还精神。”

    这话一说完,柳夫人登时有些讪讪然,却又听苏夫人感慨道:“紫卿这次一回宣城,怕是这辈子想再见就难了。”

    屋子一下子静默起来,程夫人趴在身后的大迎枕上,也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陆辰儿忙笑道:“瞧伯母说的,若我们回了宣城,两位伯母想和娘亲再见面,娘亲身体允可,我一定陪着娘亲来京,从宣城来京,马车慢的话,一个半月也能赶到,想见到一面,也没有想的那么难。”

    “你这鬼丫头,说得容易,纵使你娘亲想,只怕到时候,你都会舍不得让你娘亲跋涉。”说着,还特意斜乜了陆辰儿一眼,“姐儿还别不信我这话。”

    “你倒是较起真来的,你放心,这一趟,我能不能回去,还未可知呢。”程夫人拽了苏夫人一下。

    听了这话,苏夫人和柳夫人心头一滞,许久,苏夫人才劝道:“你得打起精神才是,哪能这样想呀,人谁也没有个病痛,吃了药就好了,倾之就不论,我可比你还大上四五岁,你倒在我面前说起这话了。”

    几人又说了好一阵子话,只是程夫人多半是靠着没有怎么开口,多是苏夫人和柳夫人在说,后面,说的都是京中的一些趣事罢了。

    苏夫人和柳夫人离去时,陆辰儿亲自送两位出了陆府。

    回转身,到内室,陆辰儿瞧着娘亲还没有歇下,不由道:“怎么不让丫鬟服侍你脱衣裳歇着,刚才费了些神,该好好歇着才是。”说着,就要上前来替程夫人换衣裳,只是让程夫人给拦住了,“我没事,现在睡不着。”

    “娘亲。”陆辰儿喊了一声,床边方才放置的两把圆滕椅早已让丫鬟搬出去了,陆辰儿挨在床榻边上坐下,劝道:“陈夫人的事,您不必理会,大夫这些天都说您近来思虑有些过,您别想太多,横竖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谦哥儿将来能不能守住,那是将来的事,十年之后,我们会成什么样子,谁也无法预料,何必再cao将来的心,往常女儿看不开,都是您劝着女儿,如今,您就听女儿一句劝好不,好好养病,我们早些回宣城,过些清静太平的日子。”

    程夫人听了这话,一脸无奈,摩挲着陆辰儿的脸颊,“你这丫头,倒想着简单,你是这样,谦哥儿也是这样,熟不知,有人的地方,就有分挠,有分挠,哪里又会有真正清静太平的日子,你以为回宣城就没事了,那边还有一大族的人等着我们呢。”

    “既然有一大族的人等着我们,我和谦哥儿又都应付不了,娘亲更应该早些好起来,有娘亲在,我和谦哥儿纵使不知事,也有您在后面帮衬着。”

    上一世的时候,陆辰儿回宣城,当时谨哥儿年纪比谦哥儿更小上几岁,还有陆令琨在中间搅混,父亲和娘亲的丧事后,陆府就有些乱,陆辰儿记得,当时程常棣带他回京时,陆令琨已经住进了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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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李璟来了陆府,陆辰儿坐在太椅师上,望了旁边的李璟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娘亲打算见见你。”

    “谦哥儿已经和我说了。”李璟说着,又道:“你瞧着夫人什么时候精神好,我就什么时候过去吧。”

    “要不,你明晚过来,等会儿会和娘亲说。”

    李璟道了声好,又道:“夫人都病了这么久了,大夫只说是静养,辰儿,你有没有想过,夫人并不是身体有病,其实只是心病罢了。”

    “我知道。”陆辰儿点头,手撑着脑袋,满是无可奈何,“娘亲是不愿意离京的,她偶尔总会提起,父亲一个人躺在那边比较寂寞,她不放心。”

    “你有没有问大夫,现在起程,对夫人的病,有什么影响?”说到这,李璟似又生怕陆辰儿误会,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夫人这样整日里躺在床榻上,或许不利于心情舒敞,在回程途中,离京师远了,不会睹物思人,或许心襟一下子就打开了也未为可知。”

    陆辰儿虽觉得李璟的话有几分在意,却是摇了摇头,“娘亲身体现在就有些弱,路上必定会很颠簸,况且娘亲终究又上了年纪,病没养好,我实在不放心。”微一顿,想起李璟如今并不适合待在京中,遂又道:“要不,你还是先回休阳好不好,你这都等了两三个月了,实在不适宜再等下去了。”

    依照前世延平王最后遭遇,以及这一世,元兴九年时,有关各地藩王的弹劾,最后处置意见,在陆辰儿印象中,今上对于宗室,实在称不上优待,甚至有些苛刻。

    “都等上两三个月了,我若现在走,这三个月不是白等了,再说了,这三个月都没让人发现,再候上三个月,也不会有人发现的。”李璟却没有同意。

    陆辰儿遂没再劝,只是没想到,就是因为再等上这三个月,三个月后,准备离京时,碰上太后逝世,再后来有延平王的事,李璟无可避免地还是卷入了进去。

    而一切起因,还是因为程常棣,两世皆如此,陆辰儿后来再回想起来,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大抵说的就是逃也逃不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