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赏赐

    传话的丫鬟很快就回来了，笑呵呵的说：“姑娘快随我来。”

    东煌夫人果然提前见了她，她递上请帖又说了东煌慎暄的意思，便等着夫人的吩咐。

    这帖子东煌夫人昨夜就看过了，没什么好看的，但她半晌不说话，一直拿眼睛审视着素素。素素在方家这么多年，但她是奴，纵然对东煌慎暄有些特殊，东煌夫人也不曾自降身份主动要求见她。

    昨日她跟儿子吃饭，又提起娶妻纳妾之事，让他正经选几个好人家的女儿，不要成天宠着一个奴隶，不体面。可东煌慎暄却说他只要小七，今日又借着这样的由头把小七送过来让她看，那么她自然要好好看看儿子选中的这个女子了。

    素素身量修长窈窕，穿着夫人赏的孔雀蓝花鸟纹长裙，端端站在那里，不卑不亢，没有奴颜，不见谄媚，素雅中略带羞涩。她腰肢纤细，肢体却带有闺中女子不曾有的张力，不是浓眉大眼，但五官胜在精致，想来画了妆也是极美的女子。

    东煌夫人最满意她的气质，不轻佻，不小气，不怯懦。看着这样的女子，又想着她是个奴，心中觉得真是可惜，便柔了声音说：“想不到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这样得体，当初这布料送来的时候，我还说这颜色和花样太过挑人，一般人穿不好。”

    素素趁机行礼说：“夫人赏赐了奴婢诸多衣物，奴婢还未有机会向夫人谢恩，请夫人见谅。”

    东煌夫人受了她的礼，说：“这些就不必说了，你帮我伺候好暄儿就行。”

    这话中有话，素素的脸不禁热了一下。

    见少女脸皮薄，虽然收了房，但有些话在东煌夫人的地位也不好多说，只吩咐了贴身丫鬟带素素去库房挑贺礼。

    待到午饭之时，东煌夫人的丫鬟拿着贺礼单子回来请示她，她见单子没有问题，便问道：“这贺礼是谁挑的？”

    那丫鬟说：“是奴婢比照老爷的那份贺礼挑的。原本让小七姑娘拿主意，可她说她是习武之人，不懂这些，怕坏了少主的大事，坚决不肯做主。”

    东煌夫人微微颔首，素素不猖狂，谨言慎行，这点让她很满意，她最讨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兴风作浪的轻浮女子。

    待到晚上，东煌慎暄回来试探了一下母亲的口风，东煌夫人淡淡的说：“我看她是个懂事的。”

    只这一句，东煌慎暄就已眉飞色舞，回到寒松院时，亦按捺不住欢喜的心情，琢磨半天，说道：“明日你去丽金轩订一套首饰，记我账上就行。”

    “订首饰？”素素呆愣在那。

    东煌慎暄不解释，面色微严肃起来说：“让你去就去。”

    素素哪里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心中微涩，他对她，渐渐从下属的位置变成了宠姬，让人十分惆怅！

    隔日一早，顾管家亲自过来找她，带她去丽金轩。

    能被东煌慎暄一口指定的店铺，在上京城必然是有头有脸的大商户。素素平日里跟小姐夫人打的交到少，东煌慎暄怕她在挑选首饰方面没有主意或者让人欺负了，于是派了身边最熟悉此类事务的顾管家，也算是颇具用心。

    比起后世的首饰店，丽金轩没有透亮的玻璃橱窗，也没有严密的保安系统，所有商品都是由人守着，摆在台面上。也因此，并不是所有客人都能够进来。

    顾管家管理着东煌慎暄的日常事务，他的穿戴之物皆有顾管家打理，头上戴的金冠、玉冠，腰上的玉带，配的金饰玉佩，都是顾管家从丽金轩打造的，因此丽金轩的东家见顾管家来了，即刻迎了上来，热络的招呼着。

    顾管家直言说道：“今日我是带小七姑娘过来挑选首饰，你这里有什么新货，只要好看，尽管拿出来。”

    接待之人眼前一亮，不禁多看了素素几眼，思量着她跟东煌慎暄是何等关系，该拿什么样的东西出来。

    只见这个少女娴静优雅的站在一旁，微微低头打量着台面上的饰品，眼中目光如初雪般透亮，没有见到贵重物品的狂热，亦没有渴望的媚俗。

    他心中微微一怔，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来了这里，看到精美贵重的首饰，眼中流露出迫切喜爱的目光，全然不顾平日的矜持，哀求家人或是心上人为自己购买心头爱，这是最让丽金轩满意和自豪的地方，可这个“小七姑娘”，目光中的随意却好似让人觉得这些东西都无法入眼一般。

    如此想着，他难免有几分赌气的意思在里头，想着一定要拿出让她求之不得的物品，才好体现出丽金轩的可贵。

    接待之人打量的时间太久，素素抬头看过来。她淡妆浅抹、粉腮如雪，透亮的眸子、笔挺的鼻端和微翘的双唇，有着少女难以掩饰的稚嫩，但她认真回视的目光却让接待之人心头一紧，情不自禁的避开眼神的对视，转身离去。

    素素有些不解的问顾管家：“可是我今天穿着不当？这里的人为何拿那样奇怪的眼神看我？”

    顾管家脸上透出几分暧昧的笑，说：“自然是要多看两眼，少主从未给其他女子买过首饰，他们必是好奇。”

    过了一会儿，丽金轩的人请他们去内堂挑选，只见先前接待之人慎重的捧了一个檀木盒，里面垫着深紫色的金丝绒，盒内躺着一套蓝宝石顶簪头面。

    素素出身顶级政要之家，从小见过不少好货，现如今虽然时空变换，但宝贵之物总是不变，加之古代精美的设计和手艺，一眼便知此物不凡。

    果不然，丽金轩的人说：“这套头面所用的蓝宝石是五十年前在新疆玉石场挖掘出来的，因其硕大且品质上乘，被长公主看中，请了玄机阁的大师雕琢，作为顶钻镶嵌在了凤冠上。后来长公主府被查抄，这颗顶钻流落民间，丽金轩辗转多次才寻到，又请了最有名望的师父打造，才成今天的模样。”

    他边介绍边注意素素的神情，除了第一眼的惊诧，越往后，素素的神情越镇定，让他失望不已，这样的宝物，还不能引起佳人的喜爱吗？

    只听素素说：“这套首饰太过珍贵，不是我能戴的，请换一些寻常的来就好。”

    这套蓝宝石头饰价格高昂，一般的人绝对无法承受得了这个价格。丽金轩的人本来就没指望她会买下，但见她说的没有一点不舍，心中终究有些不甘，于是看向顾管家，等他说话。

    顾管家会意，问素素：“小七不喜欢这一套吗？”

    素素摇头说：“这套蓝宝石头面珍贵而美丽，我自然是喜欢的。少将恩宠，赐我首饰，可我怎么能忘记身份，戴这样的宝物？”

    顾管家想想也是，小七再受宠，总不能越过夫人和小姐前头。

    又看了些首饰，素素没花多少时间，挑选了一对虎睛石的耳环和一支孔雀翎的钗环。都不是太珍贵的饰品，顾管家觉得回府难以交差，可素素已觉得满意，不愿再买，要求回府。

    路上，顾管家难免念叨：“你可知少主这次给你预支了多少银子买首饰？花这点钱连零头都不到，回头少主问起，只当我欺负了你不许你买呢！”

    素素笑道：“我自会去跟少将解释，不让你蒙冤。”

    路上两人闲聊，素素问起：“刚刚丽金轩的人说，长公主府被抄，那是哪位公主？因犯了什么事呀？”

    顾管家说：“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也只是听人说了大概。被抄的是当今圣上的亲长姐，荣恩长公主。那年发生了很多事，荣恩驸马在黄河赈灾时，因查出贪污三千万白银，被皇上下令入狱斩首，长公主救夫心切，各处求人，在皇上面前跪了一天，皇上仍然不肯收回皇明。长公主被逼无奈，竟然串通了宫人，将刚刚出世的太子绑架出宫，惹的皇上勃然大怒，最后连带长公主一并问了罪。”

    说者和听者都是一阵唏嘘，素素才知道太子祺小时候还有被自己姑姑绑架的经历，真是命途多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