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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宴殿出来,众人带着各自的心思,四散离开。 瑧华去了奉先殿祭拜,沐熹得空先把致宁安顿好,才有时间与芳晓说话。沐熹坐在梳妆镜前,一边褪簪一边问道,“确定吗?都瞧仔细了?” “娘子放心,都仔仔细细地看清了。”芳晓服侍沐熹梳洗,边说,“缪才人一直死死地盯着陛下与娘子,一动不动,像是被人施咒了一样。而后又一直与皇后对视,好像她俩的眼神能说话似的。” 沐熹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她已选择了路,就不能怪我不顾昔日那丁点情分,和陛下的颜面了。明日母亲与嫂嫂都会入宫来贺岁,待会儿我写张签子,你帮我寻个锦囊装了,明日瞅着机会,交给母亲。” “是,娘子。” 沐熹洗漱完毕,散着发,着寝衣,在烛火下细细地写签子。写完后,放入了芳晓寻来的一个精致锦囊里。 看着芳晓将锦囊放进袖中,沐熹这才觉得累了,上榻安置。 ………… 第二日清晨,各府皇亲国戚家的女眷都入宫贺新岁,先去了太后的宁安殿,只是太后依旧不见,所以众人都只能在殿外磕个头,道句万福,便离开。而后,女眷们又到了皇后的椒房殿,最后,苗夫人才携着姜黎来到了沐熹这儿。 如往年一样,苗夫人与姜黎先给沐熹和致宁行大礼,而后沐熹领着致宁再与苗夫人姜黎行礼拜年。闲话家常了一个多时辰,沐熹才送二人离开。芳晓将锦囊放入送于礼品中,特意提醒了苗夫人的仆妇,仆妇点头应下。 沐熹站在殿门口,笑着送母亲与姜黎离开。 苗夫人与姜黎回到家中后,便亲自安排所有礼品入库。姜黎虽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自请先行离开。 那枚锦囊很快便被送到了清士的书房。 大年初一,清士与李训言梁行刚从魏王府拜年归来,便看见等着的仆妇。仆妇说明来意,奉上锦囊,便告退。 书房内,清士与李梁二人一道看了签子,看毕,便着火烧了。 清士叹了口气,李训言也道,“近些日子,还真是忙碌呢。这又来了一件,还是大事。” 梁行随道,“陛下的意思,还是要等,可却赶不及白氏的动作快。” 清士坐于书案前,将二人招到跟前,道,“这件事,我们于陛下面前无法挑破,毕竟这签子上所说的,都是猜测,我们能做的,只有防备。” “请郎君吩咐。” “你们二人将此消息传于与我们相熟的御史,但凡哪一日白氏一方有人提出立储君,便搅合进去。立长,有楚王,立贤,有吴王秦王,论谁,都轮不到那个路都还走不稳的蜀王。三位皇子他们随意提议其中一位,即可单打独斗,又可三两附会。不需要他们最终将秦王扶植上位,这一回,我们只求一个‘没有定论’,以让陛下与我们都糊弄过这回。” 李梁二人点头称是。李训言又道,“是否要告知魏王?” “魏王……”清士有些疑难,道,“我们才从魏王府出来,如此正大光明地再去,怕是有心人会觉着不好。改去简郡王府,事关白氏,他必会出十二分出力。” “是。” 李训言与梁行二人退出书房,各自按照清士的吩咐去安排。 而宫中的沐熹,打算让瑧华过个好年,所以还并未告知他这后宫中的暗流涌动。 却白氏的举动之快,再一次突破沐熹与清士的想象:新年例假刚一结束,第一次上朝,白氏一派的御史便提出立储的提议,而后朝堂上变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所有御史都搅了进来,四位皇子全都有人支持。清士这边的御史并没有做好万全准备,还好清士的要求只是一个“乱”字,他们便也不顾章法理论,扯着嗓门便加入争论中去。 看着场面,惊讶的不仅是瑧华,连清士与魏王,都有些混沌。 这混乱持续了有近一两刻钟,瑧华终于安奈不住,黑着脸示意汪海制止。旁边的汪海连忙大喊一声“肃静”,场面这才安静下来。
瑧华站起身,肃杀一般注视着下面所有人,最后一句未说,拂袖而去。 瑧华一路坐着步撵快速进入亿清殿。汪海早已猜到他的动向,便让小内侍快一步向沐熹传了讯息。 当瑧华疾步进入内殿时,不容沐熹行礼问安,劈头便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沐熹一顿,还是顾自福了礼,待站起身,才道,“是,是我提议哥哥,小心提防。” “为何?为何你不告诉我?” 沐熹抬起头来,迎上瑧华的眼,道,“其一,我没有证据。我不能将皇后与缪氏的几个眼神往来,就当成告发的证据。哪怕是这两日,皇后忽然又插手起后宫诸事,撤换了蜀王身边所有的侍奉,但说这是嫡母对于嗣子的疼爱,又有什么过错呢?” 瑧华一时无言,想了想又道,“你既可以通知清士提防,为何不能也告诉我?也让我做个防备,便今日在朝堂上,我不会如此狼狈。” 沐熹叹了口气道,“我并未料到他们会如此着急,我想你至少能宽心几日,舒服地过个新年。这几天我思来想去,并不认为白氏有胜你的砝码,所以他们不敢急于公开此事。是我轻敌,没想到这才一回到朝上,他们便提了出来。” 沐熹恳切的目光,终是淡化了瑧华内心的怒气。他拉着沐熹一道在几案旁坐下,道,“你原先的打算是什么?” “一个字:乱。” “怎解?” “选择越多,自然越不容易做选择。所以要把另三位皇子都造得很有资格做储君一样,蜀王的好,自然就有他们去造。如此一来,便成了四人的均势。那陛下便有借口推脱说再议了。” 瑧华听得,想来,暂时也只有这么个糊弄过去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