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当嫁在线阅读 - 第二十二章 吃豆腐

第二十二章 吃豆腐

    丁姀腼腆地喊了声“四姐”。今天这么多人,还这么全,倒是第一次碰到。除了个丁凤寅此刻在陪着舒七爷不及过来,另外就差常年在南京读书的丁朗寅了。丁姀扫视了一圈,一一喊过来:“五姐六哥七姐……”

    九小姐丁姈是二房妾室桂氏所生,现年不过十岁,她自小就听说有位八姐去了庙里修为,从没见过,就张着那对好奇的眼睛盯着丁姀,微弱的声音喊道:“八姐。”

    丁姀点点头:“九妹长得这么高了。”

    话落,丁妘就笑起来:“自己都是个半大的孩子,说话口气倒老成。”

    丁姀就笑言:“常年间在庙里,听的都是老师傅们说长道短,我就改不了这口气了,呵呵……”

    “是啊,”丁婠搭腔,“八妹昨天夜里才回来的,所以四姐你还不曾见到。偏偏我也奇怪了,昨天我去三婶那里送花,就也没见到。要不然我早先去同二婶说说好话的话,也不至于挨了这顿打了。”

    说到这个点上,张mama脸上挂不住。心骂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带八小姐来这一堆人的面前寻这等没脸没皮,可是不趁此时间过来,晚了丁妘就要随赵大太太回去了,岂不是连个面都碰不到了么?这样八小姐就连个露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丁妘略皱眉:“既然伤重,何苦再出来?”

    丁姀笑了笑:“四姐难得回趟家,我若不过来见见,自己一个人闷在家里,心里岂会好受呢?”

    丁婠又说道:“八妹你也真是的,适才刘mama亲去请你你不跟我一道过来,不然还能给赵大太太磕个头呢……”说着摸了摸手腕上一串十六切面的琉璃珠链,笑得春风满面。

    丁姀悟到那珠链是赵大太太打赏下来的,恐怕姐妹到场的都有,唯独自己跟十一弟缺席,就不了了之了。想到母亲一个人在席上看他人热闹她独凄凉的画面,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干干陪了几声笑,夸那珠链非巧工不能做之类,把丁婠高兴地始终拨拉那几粒珠子。

    夸自己婆婆的眼光,自然丁妘也长脸,对丁姀就敛去了几分寒气,站起来让人挪来圈椅,就近肩典拉起手儿说起了话。

    张mama在旁捏虚汗。丁姀说大不大,也不过十四岁,怎知这么耐得住性子,丁婠这般挑衅她都沉得住气。她不禁在心底下雀跃,看来她们八小姐确是有做大户人家少奶奶的风范。

    又旁顾四下,一屋子主子身边竟然没个下人伺候,她就殷勤地拉夏枝为几人都斟上茶。

    夏枝心里奇怪,怎么这里不见一个下人的?把鎏了红漆金耳的漆盘奉到丁泙寅面前,端出茗碗来。

    丁泙寅浓眉炯眼,噙着笑突然扣住夏枝的手腕。

    夏枝浑身一激灵,飞快向身后的丁姀看去。可是一拨人正相继坐到肩典周边挡住了丁姀的视线,也都背对着她。她无奈求助于张mama,可是张mama溜过一眼,就又向几位小姐献殷勤去了。

    丁泙寅的大拇指慢慢摩挲着,问她:“你是打小伺候八妹的,是吗?”

    “六爷……您喝茶……”夏枝努力把茗碗递到丁泙寅跟前。丁泙寅瞧也不瞧,直勾勾盯着夏枝的脸蛋,“你怎么不回答我?”

    “六爷……”夏枝难堪地别过头去,勉强点头,“六爷您先喝茶吧……”

    丁泙寅怔了怔,极耐心地说道:“你别怕,我又不是老虎狮子,还吃了你不成?”那指尖更是大胆地要从夏枝的袖口里钻进去。

    夏枝浑身打颤,经受不住“啊”地一声大叫,手一翻,就把手里的茗碗给孝敬了地公。“嚯啦”一声盘飞茶溅,湿了丁泙寅一身不说,这偌大的动静把几个说话的姐妹都唬愣住了。好大的屋子,那声音就绕梁不去,两侧的山水屏风浣纱面都震得抖出飞尘来。

    夏枝容不得思考立马跪下来在丁泙寅面前猛磕头:“对不起六爷,是奴婢不小心……”

    丁妘起身,肃问:“怎么回事?”

    丁泙寅见丁妘这脸不高兴,也慌忙起身,挤笑道:“没事没事,就是撒了茶……”

    丁妘那眸子锋利,片芒扫过夏枝,就像铁锹一样把夏枝的薄脸皮锹了个全破,冷冷说道:“八妹,你家的夏枝是怎么了?端个茶水都能把六弟溅成这副德行?”语气一下子就疏离远了。

    丁姀看看丁泙寅的绿脸,夏枝在旁低低哭泣,又想到适才进门后丁泙寅的目光就没从夏枝身上离开过,心头立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可是这事丁泙寅自己不承认,即便她知道说出来也没个人肯信。她就冷眸盯着丁泙寅看,道:“六哥别见怪,夏枝自小随我出去,也不曾伺候过别的人,家中规矩也不尽然全懂,不小心洒湿了你,我代她赔不是。”

    丁泙寅自知理亏,哪里敢追究什么,忙作揖道:“我哪里有什么脾气,丫头们摔摔洒洒的我常习惯了,我屋里的小满就常摔破什么的,倒是八妹你别往心里去。”

    丁姀就趁势转了话题:“这一说我也奇怪了,这里怎么就没个人伺候茶水。不然也就轮不到夏枝倒茶了……”

    丁妙凉凉说道:“我就说不该留下人的,你看,坏了气氛了不是?”

    丁泙寅感激于丁姀并未就此事追问什么,毕竟自己的丫鬟手脚怎么样自己清楚。他心虚,觉得这屋里的人眼睛都是雪亮的,早就看得明明白白的了,于是红着脸,只管一味笑,不再搭腔。

    丁泙寅自己都不计较什么,丁妘就算有再大的气也不好撒。何况这弟弟虽是从姜姨娘肚子里钻出来的,但他有几根花花肠子她岂有不知?于是也不打算刨根问底追究下去,只说道:“六弟,天冷,那茶水风一吹就成冷水了,你还是去换了衣服再过来吧。”

    丁泙寅巴不得逃出去,哈着气说道:“你们都是女儿家,七妹又不下棋了,我还跟这里凑什么热闹。等下我就去找大哥,听说舒七爷往那里蹴鞠去了,我也去。”

    丁妘就又坐下,挥了挥手:“去吧,仔细别把七爷磕着摔着了。”

    “哎!”丁泙寅说话间就跟猴子似地逃了出去,连眼梢都没敢往夏枝丁姀那里睃上一睃。

    张mama以为都不计较了,待平息下来之后蹭到夏枝身边,扭了她胳膊一把,小声骂道:“你怎么就去惹六爷了?六爷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夏枝委屈地捂住胳膊流眼泪,低着头也不敢看丁姀。丁泙寅是个什么货色她又如何知道?当年她随丁姀离开丁家的时候,丁泙寅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能瞧出些什么来?越想心中越是委屈,被张mama拉拉扯扯地要拖出屋去。

    丁姀正长出口气,丁妘眼梢斜飞:“站住……”就势又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