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泽国之外
这是坠入虚空的恐怖感觉。飘飘摇摇无处着力，除了意识还在，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四肢了。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 那是不算很久远之前的一次无法逆转的“旅行”。只不过那时有一个女子保护着他和另一个他，而现在，则只有他自己。 无论他的目力有多么强悍，在此时此地，都已无用。 “不要浪费精力胡思乱想，保存体力！”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季子否。 如雪心头一喜，能听到季子否的声音，就说明现在的虚无和之前的天眼之内是不一样的。 “你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如雪急切地问道。 “我就在你身边。”季子否幽然道，“这里是百万泽国。” “百万泽国？”如雪听得一头雾水，这里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国度存在？ “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季子否飞快地说道，然后便没了声息。 如雪纵有千万个疑问，此时也不得不收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寂静的虚空之中忽然狂风大作，继而便是扑天盖地的洪水倾泄而来，裹挟着他东奔西走，似要将他扯碎一般。 他拼命抵抗着无处不在撕扯之力，意识开始无限衰弱。 “放弃抵抗！”一个更弱的声音在遥远处传来，仿佛是一道命令，如雪精神一顿，意识松懈下来。 奇怪的是，如此一来，压力竟然神奇地消失了，心神松驰之下，那刚猛的洪流似也变成了飞舞的秋千一般，而他，也只是秋千上怡然自得的一只蝴蝶。 慢慢地，秋千舞动的轨迹显现，他已经可以随之自由起舞，甚至比它还快！ 大浪冲来，如雪借势飞快冲起，呼啸声一闪即逝，世界忽然恢复了宁静。 他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了一惊。这一冲之下，他竟然从无数旋涡中冲了出来，高高地悬浮在那片凶猛的黑海之下，不远处一个忽明忽暗的光团正向他缓缓飘来。 是季子否。 光团中的季子否面带微笑注视着他。 他这才发现，自己也身处在一团光晕之中，只不过季子否所在的光团是白色的，而他周围的光晕则是金色的。 “小子，原来你有仙力护体，看来是我多虑了。”季子否在他身前停下，笑意更浓。 如雪伸手想触摸季子否的光团，季子否慌忙闪开，不停地摆手，“不可不可！仙灵不属，不可乱动。” 如雪收回手来，又向下看了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无边无际的黑海上到处都是盘旋交错的巨大旋涡，横冲直撞，狂暴凶猛，他无法想象会有什么人能从那里面逃得出来。 “这是百万泽国？”如雪见季子否只是看着他不说话，收摄心神问道。 “这里只是百万泽国的入口，貅妖的深腹。”季子否说道。 “貅妖？”如雪想到了那只黑色巨怪。 季子否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它。” “你来过？”如雪见他无惊无喜的样子，又想到了他刚被那只貅妖捉住时的恐惧绝望，不禁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季子否是不是神经有问题了。 “来过！”季子否道，“这是我和它的约定。” “什么约定？” “带你来这里！” “我？” “对！就是你！”季子否笑得很灿烂。 如雪一头雾水。 季子否幽幽道，“本来我也不十分确定，你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尤其是你初见貅妖时，竟然对它毫无所知，还想降伏它……”他神色转冷，“貅妖拥有吞噬天地的无上法力，任何人在它面前都只能臣服。” 如雪奇道，“凭什么说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季子否淡然道，“就凭你现在还安然在此和我说话！” 如雪似乎摸到了一点头绪。 季子否道，“你最初的表现，让我十分失望，因为你不识貅妖，怎么会是它想要的人呢？可是你进入貅妖体内竟然能全身不败，就连你身上那把剑也受了你的庇护全然无损，这足以说明你拥有超人的能力。不过，现在已经一切了然，你既然是仙体，那自然再无疑问，一切顺其自然了。” 如雪听得似懂非懂，他心念一动，发现还阳剑果然还在，而且剑身变得异常坚挺，较之以往更加凌厉了。 “是你找我还是它找我？”如雪暗自提高的了警惕。 “是它让我帮忙找你来。”季子否道，“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跟我来吧。” 季子否转身欲走，如雪却没有动，“我凭什么相信你？” 季子否看了他一眼笑道，“小兄弟，你很有意思。你有仙力护体，任何地方都随意来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说着便飘然远走。 如雪望着他那团淡淡的白光，再看看脚下地狱般的景象，便不再多想，身形一动追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飞快地从黑海上空掠过，前方一道大门无声打开，强光射入，季子否大喝一声“快走！”，便如闪电般射了出去。 如雪不明所以，也跟着电射而出，回头再看时才发现，那道门只是开了那么一下，便飞快地合上了。 飞出去很远了，他才赫然发现，来处矗立着一个通天彻地的巨无霸，看它模样手脚俱全，似熊非熊，似猫非猫，想必便是季子否口中的貅妖无疑了。 季子否转回身来，向那貅妖深深一躬，然后回头望向远方。 如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猛然呆住了。 在前方不远处，那道强光的源头，竟然是一面硕大无朋的镜子。 季子否望着那面镜子双拳紧握，神情激动。 而让如雪惊讶异常的，并不是那面镜子有多大，也不是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光有多强，而是镜面上隐隐约约出现的画面。 “你看到了什么？”季子否缓缓回过头来，定定地注视着如雪。 如雪喃喃道，“仙境……” 季子否身形一颤，热血上涌，脸色变得通红，“你看到了？” 他的确看得非常清楚，镜面上强光背后，是一幅流动的人间仙境。青山绿水，白云缭绕，形影相衬之下，那天空蓝得惊心动魄，水草晶莹，翠绿如荫，纯净无比，无数数不清的神奇鸟兽留连山水之间，他甚至还听到了隐约传来的枭枭琴声…… “你有没有看到……一扇门？”季子否激动万分，急急问道。 如雪摇了摇头，“没有。” 他的确没有看到什么门。 季子否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转头望向镜身，“这是通天神镜，你所看到的，就是我来的地方。” 如雪一惊看向他，季子否苦笑道，“你继续。” 如雪再次望向那面通天神镜，镜面上景象渐淡，很快便又浮现出另一幅画面。待那幅画面逐渐清晰，仿佛天雷炸响，他心神轰然巨颤，僵在当场。 那幅图画，对于他来说，是无比的熟悉，一草一木，一山一水，虽然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但是毫无疑问，那是他的来处：风雷大陆。 相比于之前的那片人间仙境，风雷大陆显得灰暗了很多，可是画面出现最多的是人，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他全神贯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面看，看那些一闪而过的人影中，有没有他熟悉的面孔。 可是，他失望了！ 他所认识的人，一个也没有出现。 画面渐渐淡去，他失望地收回目光，忽然镜面强光一颤，一道巨大的金色拱门出现了。 这次的震憾更甚于之前，那道拱门对他来说，印象深得不能再深，那是他鬼使神差地来到这个所谓圣墟的关键所在。 拱门逐渐缩小，金光闪闪的塔身出现了。 宝塔越来越小，似有消失之象。如雪忽然大吼一声，“不要走！”纵身扑了过去。 “不可！”季子否见状大惊，想要伸手拉他，可一见他周身华光溢彩的金色光团，又把手收了回来，眼睁睁地看着如雪狠狠地撞向那面通天神镜。 “轰！”巨响声随着他和镜面接触轰然响起，如雪不顾一切地向那只宝塔抓去。 “啊呜……！”低啸声紧随其后，一直处于沉睡中的貅妖睁开了两只巨目，季子否浑身一颤，急忙躬身远远退开。 如雪已然如痴如魔，全然不顾镜身上传来的锥心刺骨之痛，死死地抓住那只小塔，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没错，他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镜面是平的，但是那只小塔的确就在他手中。 周身的金色光团忽明忽暗，镜面上的强光尽数被他吸入。小塔左扭右摆，似要挣脱一般。如雪双目赤红，大吼一声，“让我回去！”，眼中紫光迸出，仿佛利刃般切开镜面，狠狠地刺入塔身，小塔晃了几晃，金色光芒无声绽放，化作点点金光融入紫芒之中。 紫芒破了塔身尚不作罢，继续在镜面上四处游走，仿佛无数条紫色蟒蛇缠绕其上，诡异至极。 神光聚敛，如雪只觉眼前金星乱舞，身子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季子否看着没有了光芒的通天神镜，和被金紫二色光团包绕着缓缓飘动的如雪，呆若木鸡，就连巨兽貅妖到了他身边都丝毫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