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厨房
我刀下生风，恩，菜刀下生风，麻利地把买回来的嫩葱切段，姜切片，把它们倒进火炉上guntang的砂锅，滴了几滴油，爆炒，顿时，噼里啪啦的爆油声，葱姜的炒炸声不绝于耳。 铲子上下飞舞，瞬间，葱姜的香味扑鼻而来。 把它们快速地铲出来，并着蘑菇放进另一处炉上的砂锅，加水煨成浓汤。不久，咕噜咕噜的开锅声响起，我揭开砂锅盖，伴着一股白色水雾，揉合了蘑菇鲜美之味的浓汤香气溢了出来。贪婪地吸了吸鼻子，我洒了些细盐进去，又把盖子盖好。 买回的整鸡早就被我清了内脏，洗得干干净净，把它轻轻地放进浓汤，白嫩的鸡rou顿时被鲜美的香菇围住，嫩绿的葱段浮在汤面，我又随意把洗好的野菜撕成几段，扔了进去。再用慢火慢慢地炖，直到整只鸡都被浸熟。 随后，我又把米洗好，放进锅里，添上水，焖起米饭。米饭半个多时辰就熟了，米香四溢。 等我再度揭开砂锅盖子，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恩，好香。”九渊寻味而来。 “你的鼻子比狗还灵。”我一边调笑他一边拿汤匙舀了一勺汤，吹凉了些，尝了一小口。 恩，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汤还真鲜，蘑菇的鲜美混着鸡rou的香味，再有野菜的清新，真是美味。 “尝尝味道怎么样。”我把汤匙递到九渊嘴边。 九渊滋溜一口把汤吸个精光，咂咂嘴，煞有介事地评价，“虽是个普通菜式，却别有一番鲜美干净的滋味。” 废话！这做菜可是个大学问。同样的菜式，同样的做法，同样的材料，但是，不同的人做，就是不同的味道。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实，却说不出这是为什么。 就拿这普通的砂锅鲜蘑鸡来说，是普通的菜式，但是，我做出来的，绝对香而不腻，鲜而不油，鸡rou与磨菇野菜完美地揉合，彼此取长补短，又独成一味。 “什么味道，这么香？”龙应扬也跑来凑热闹。 听到他的声音，我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汤匙。 “这几天都没吃好，恩，这味道，绝了。”龙应扬边说边迈进厨房。 他眼中看到的除了架在慢火上的砂锅鸡，还有被九渊从身后环住的我。 龙应扬步履一滞，随后又大摇大摆地挤进厨房。 九渊眯着眼瞅他，很是不满他打扰了我们交流感情。 “喂，别这么看着我。夜阑有事找你，我是来通信的。”龙应扬挑着眉说。 “想骗吃也用不着耍这种小手段。”九渊抬头不屑地轻哼，随即又重新把头搭在我肩膀上。 “我可没骗你，夜阑问你新造的铜钱一次投多少。”龙应扬扔下这句不明不白话，眼睛紧盯着砂锅。 九渊一听，松开我，转身离开的时候，对我说：“有什么杂活让他来，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说完，几步之间就消失了身影。 我没吱声，若是放到以前，我肯定会折腾折腾龙应扬。但现在，我还是有些防着他的。 当初来帝都的路上，我们两个在树林中被人偷袭，彼此相互依存，让我对他印象大好，但后来，他的善变让我心生芥蒂。 狐狸故然善解人意，幽默诙谐，但一只冷血狐狸，嘴再甜，心再细，也会让人觉得那只是一张面具。 可能，面具带久了，连狐狸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自己。 九渊离开后，厨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我眨了眨眼睛，决定装傻充愣。 自顾自地打开砂锅，把鸡捞出来，用手撕成大块，重新扔了回去。 “你手脏不脏啊？”龙应扬皱着眉问。 他有一点轻微的洁癖，但我一直认为，那是因为他没经历过饥寒交迫，过往的生活太优越。 “我洗手了。”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轻轻地盖上砂锅盖子。然后垫上布，把砂锅端了下来。 我的态度让龙应扬无话可接，于是他说：“需要我帮什么忙么？” 我再度洗手，去掉刚刚撕鸡rou时染上的油。 “这没什么事，你去桌子那等一会吧。”我想把他支走，头也不抬地拿刀切起芹菜。 芹菜炒猪rou，又是一道家常小菜。在做菜方面，我始终认为，简单普通的材料，才能做出真正的美味。可能是从小在山上长大，我不喜欢过于精致，工序繁杂的菜式。材料越多，味道越杂。 我，喜欢单一的味道。一般三四样食材，已经是我的极限。 就像对人，我欣赏赤王，喜欢浅云舒，尊重夜阑。而龙应扬，现在我不想太过接近他。 龙应扬那张吊儿郎当的样子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冰冷的狐狸脸，眼神骇人，寒气四溢。 越是看惯了他那张妖娆多情的脸，当他变脸时，越了可怕。 不过我现在倒不觉得害怕，毕竟，我跟方承影已经结束了，对他，我再没什么可算计的地方。 不知道，方承影选了什么蛊？如果他想控制很多人，百蛊之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蛊王反噬的滋味也是独树一帜的。 我邪恶地轻笑。 一时分心，刀下失了准头。食指切得不轻，血当即渗了出来。 我皱了下眉，连忙撤回手指。 其实我并不是娇贵得怕疼，而是怕弄脏了食材。出自我手的东西，我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败笔。如果有，那么，我一定会亲手毁去。 所幸，我撤得及时，食材干净如初。 身旁突然多了压力，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龙应扬。 我低头无可奈何，最后索幸面对着他。 倒底想说什么，一次性说完。以后也免得尴尬。我打定主意，看着他，一动不动。 龙应扬的脸难得的严肃，却他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一手抓过我受伤的手指，用力地吮吸。 我挣扎着抽回手，而他却抓得更紧。 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我焦急地看向厨房外，生怕九渊回来看到这暧昧的一幕。 天地良心，我对龙应扬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一边担心被人看到，一边又气恼，却又不敢发作，怕引人注意，我爆躁起来。 而龙应扬的双眼也闪过一丝愤怒，随即狠狠地一吸我的手指，然后放开。 我冷眼看着他，没吭声。转身把切好的菜放进锅里，动作粗暴地炒菜。 铁铲与锅不停地磨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端起盘子，把菜盛了进去。之后，重重地往按板上一放。 我用行动告诉龙应扬，我此刻的心情。 够明显了吧？ 龙应扬转身离开，依旧是一言不发。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继续我的做饭大业。 －－－－－－－－－－－－－－－－－－－－－－－－－－ 龙应扬转身离开厨房，脸上的寒霜百年难得一见。 他触到唇上残留的血，轻吮。 龙应扬突然微微一笑，抚过自己的肩膀。那里，曾中过一箭。 身上的伤口很多，可惟有这一处，让他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