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缘起缘灭

    当齐家响起锅瓢的声音时，弯子村依旧处在一片薄雾之中。山林中的鸟儿早早的就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小三因为能上学堂的消息兴奋的昨天晚上都没睡好。以前读书是天天想着放假，如今自个想读书还得求了去。听着山林中鸟雀的鸣叫，莫不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自己爬起来穿好了衣服。小短腿噔噔的朝灶房跑去，今天是第一次正式见夫子，得叫阿娘梳个漂亮的包包头。小三其实是想自己梳头的，但是无奈如今自己人小胳膊短，自己梳头，头发总是散落绑不好，还得阿娘帮着弄。

    秀娘正在煮粥看着自己的小闺女披散着头发跑了过来，眼角还挂着两颗眼屎，估计有点上火了。等下出去采点苦篙煮水给小三下下火。小三一只手拿着发梳另一只手拿着绸带，奶声奶气的说：“阿娘，帮小三扎头发吧。”秀娘停下手头的事，洗了洗手在洗脸的布上擦干后，拿起梳子细细的梳着小三的发丝三两下就给小三扎好了个漂亮的包包头。兴隆兴家也早早的收拾好了准备到灶房帮忙。一家人吃过早饭，李婆子和秀娘还有田地里的事要忙。小三便和齐家两兄弟一起准备去学堂，秀娘有些不放心又对着兴隆兴家耳提面命起来“你们两兄弟要好好照顾小三，别让她磕着碰着，别让小三被欺负了........。”兴隆兴家连连点头称是，李婆子瞧着两个娃儿的头都像打糕的木锤了，叫上秀娘赶紧去田里了。

    早上田间的小路有点湿滑，兴隆肩膀背着背篓里面装着带给先生的米面。兴家见着小三在小路上走的有些歪歪扭扭的，走到小三面前蹲了下去。“来，趴到我背上来，我背你。”小三有些为难，自己是想自己走的，这是第一次自己到田边小路行走，路上有许多泥土，田里都插好了秧苗蓄满了水。如果自己不小心摔了跤就糗大了，扭扭捏捏的伸出小手趴到了兴家的背上，轻声的说了声“谢谢二哥”。田地里已经有村民在劳作了，乡里乡亲的都是熟识的见着面都打着招呼，不时还穿出回声。小三趴在兴家背上没想到二哥背的竟然意外的稳。乡下的娃子七八岁就帮着家里做些轻巧的农活，像兴隆兴家也早早的就会背着背篓出门打猪草，喂鸡喂猪。每当农忙的时候更是要帮着搬包谷晒稻谷，背个几十斤的小三算是轻松的事儿。

    兴家背着小三走到杜家门口便放了下来。兴隆把米面被到里正家去，当初说好了秦夫子就吃住在里正家，各家各户就把米面交到里正那。杜家院子门槛比较高，小三试了两下都跨不过去。兴家又把小三抱进了院子。

    小三眨巴着眼睛四处打量着。杜家的院子也铺了石板和自己家的一样呢，墙壁是用石灰粉刷的，已经发了黄看来是有很长日子了，房顶也是青瓦呢。村子里就只有三户青瓦顶的人家，除了自己家就是杜家和小树林那边的陆家了。

    乡学的学生陆陆续续的都到的差不多了，大家自觉的从里正家搬了木板钉的桌椅放到杜家大院。秦老夫子也在村长家吃过早饭，看着学生都到得差不多了。咳嗽了下清了清喉咙，说道：“今日，我们先复习下前几日学过的百家姓。”小三听着这秦夫子说话声音虽然低沉沙哑，但却隐隐透着股韵律，让人听着很是舒服。自己很是好奇这里应该是没有黑板那夫子是如何教学的呢。学生都摇头晃脑的默背着，有的不是很熟偶尔还会忘了字。自己挨着大哥看着大哥手上的手抄本，这字体明显的就是汉字的繁体字啊!自己连猜带蒙的还是能认识些。大家默背完了百家姓，夫子点了点头“百家姓才学了几天，大家都默的还算不错，既然能念了，那也要会写。现在拿好沙盘放到桌子上，从赵字写起。”学生都自己拿了沙盘放到桌子上跟着书上的笔画图谱写了起来，夫子一一看过偶尔教习纠正。小三也拿了根树枝在沙盘努力的写着，想要写好这个字，无奈手腕力气不够，看着自己写的赵字就像条爬虫，心里有些沮丧。秦夫子走近了看，没想到齐家三小姐居然能自己写字，依稀能从沙盘上看出那就是个赵字，秦夫子又让小三跟着兴隆读了遍。只听小三声音虽然稚嫩却也清脆，口齿清晰，两岁多的孩提能做到此确也难能可贵。秦夫子点点头，算是收下了这个学生。小三还以为教学会像以前一样书书写写呢，没想到夫子居然没找块板来写字！

    小三上学堂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弯子村，整个弯子村都把小三当做福灵，有小三和自家孩子上学堂当然是喜不自胜，说不定自己家孩子沾了小三的福气以后有了出息呢。没过多久镇上的人家也纷纷知道了，原来河运的齐家贵掌柜居然有位神童千金。传颂的同时也有很多人叹息，可惜生来不是男儿身。但是小三确被传的越来越玄乎，有人说小三降生时天将祥光，观音菩萨座前的童女转世，各种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让小三不禁捏了把冷汗，幸好没说自己是妖孽的，看来以后得低调些。齐家听着外边的留言倒是笑了笑继续关起小院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很快镇上又传着其他的小道消息，小三的消息慢慢被人淡忘了。

    光阴似箭，秦老夫子也在弯子村教习了两年，家中的仆人也找了上来，秦老夫子也觉得自己是时候该走了。本来自己一年前就有了家里的消息，又筹够了盘缠已经可以动身离开，是自己舍不得这群可爱的孩子，也喜爱这个淳朴的村子便多耽搁了一年。

    今天弯子村民都起了大早，因为今天就是秦夫子离开弯子村的日子。众人手里都提了些大包小包的东西，想要借此表达心中的感激。一般的乡下人家，环境差了，吃食又不好，钱也不多，哪里有读书人肯来教习，如今秦夫子居然教习了两年。村子里的孩子也都早早的起来替夫子送行，有些孩子早已红了眼眶，其他的也低垂着头，心中对这个看似严厉的夫子很是不舍，是夫子教会了他们识字写字.......。

    小三双手捧着一个小瓷坛子，走到了秦夫子面前，恭敬的双手呈上“夫子，祝您一路顺风，这坛是芷玉亲手酿制的桃花酿，希望您能收下。”众人循着那清脆的声音望过去，只见身着粉色小长裙的芷玉双手捧着陶瓷坛子，清晨的微风吹起粉色的发带裙边，犹如画中的小仙子一般。秦老夫子也是最爱芷玉这个学生，书画一点就透，十分的聪慧。自己曾不止一次对齐家贵说过，贵府齐三小姐要是个男子必将大有作为。秦老夫子看着芷玉清澈诚挚的眼神，双手接过桃花酿。向送行的村民和学生拱手拜别之后，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去。

    村民们热情的想要送些东西，可是秦老夫子除了小三的桃花酿其他的一件都未取。

    两个仆人在路边解释着“我们替老爷谢过了各位乡亲的好意了，可是老爷归家路途遥远，只来了一辆马车来接，东西恐怕是装不下的。”村民们这才作罢。

    这时候小三高声念起了百家姓“赵钱孙李.......”跟着越来越多的孩子也跟着念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有的大人天天听着这些孩子背诵，自己也能念，便跟着念了起来。清朗的声音传在乡间越发清脆洪亮。秦老夫子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双眼流出guntang的热泪，缘起缘灭，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唉！直到秦老夫子乘坐的马车从镇头消失，乡间依旧还回荡着孩子们背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