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谈妥

    杨哥倒是有些意外，这个小女孩举止大方，他见过不少小孩儿，面对生人大多都是畏畏缩缩，眼前这个女孩儿不仅不怕他，反而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探询和深思，又有一些其他的思量，他自忖混迹在水果市场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形形色色，这样的孩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心中到生出了几分欣赏。

    直接从旁边一个箱子里面拿出一个鸭梨道：“拿着，叔叔也没别的。”

    柳七夕谢过之后也就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陈刚又继续问道：“杨哥，您看上次跟您说的事儿？”

    杨哥打了个哈哈，道：“那事儿不是还没定吗？你也知道，我最近手上一大批货，我从临水那边弄的一批脐橙还没走完呢！”

    陈刚有些急了，道：“杨哥，仙柳那边的橘子真的不错。”

    “刚子，我知道仙柳那边的橘子不错，但是我眼下实在是吃不下这么多货，我之前去临水弄了一两万斤的脐橙，现在货款还没结清啊。你的要价实在是有点高，要不你再等等？”

    “杨哥，那橘子也就这个月的事了，您要不给我个准话？”

    “不是我不给准话，实在是我给不了啊！要不你再跑跑，找找别人？”杨哥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言语间也有了些敷衍。

    “杨叔叔，要是我们家把橘子先给您，要是这批货到省城了价格好，咱们货的利润四六开，要是不好，我们自己认赔，您看怎么样？”柳七夕在一旁出言道。

    “七夕，不要胡说。大人的事小孩儿不要插嘴。”陈刚没料到柳七夕居然语出惊人，这个主意虽然好，但是毕竟他也没去过省城，能不能叫那些城里人买账还是未知数，眼下她一个孩子怎么能做这个大的主。

    杨哥倒是颇有兴趣，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现下也有了精神，道：“小姑娘的到有点意思。你会做生意？”

    柳七夕无视陈刚在一旁拼命的打眼色，自顾自镇定的说：“杨叔叔，我一个小学生哪里会做什么生意，只不过上课的时候老师跟我们讲过我们国家地广物博，咱们有的东西，其他地方不一定有，既然他们没有的话，我们的东西必定就是稀奇的。我听我小舅舅说咱们这边的橘子挺有名的，所以肯定有很多外地人要买的。”

    “我可不知道仙柳的橘子有多出名啊？”

    柳七夕突然笑出声，指着墙角另一边的一码纸箱子说：“杨叔叔，您跟我开玩笑呢，您这边可是堆着好些咱们这边的特产呢！”

    杨哥随着柳七夕的目光看了过去，正是他准备拖到省城去的“千江脐橙”，想到之前陈刚跟他说的想法，他心中一动，但还是不动声色道：“小姑娘，这可是脐橙呢！”

    “我们也是千江人啊，杨叔叔，咱们在这把向阳、临水、千江分的那么清楚，那外地人哪里知道向阳和临水是哪个方向的，只要咱们东西货真价实，与众不同，这就是特产。”

    听着柳七夕还带着些童稚的声音，杨哥看向柳七夕的眼神更深了，柳七夕也不惧，坦然的直视那探究的目光，杨哥突然收起探究的目光，招呼着陈刚道：“刚子，你这外甥女真是不简单啊，这么着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后面谈。”

    陈刚自然是大喜过望，忙点头称是，拉着柳七夕跟杨哥到了市场后面的一个小房间。外面的嘈杂立刻就少了很多，柳七夕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说实话，这种环境还真是考验人啊。

    杨哥倒也没那么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刚才小姑娘说的，我还不是很明白。”

    陈刚刚准备说都是做不得数的，柳七夕直接开口说道：“杨叔叔，眼下我们家能够上装箱的满打满算只有5000斤，这五千斤里面按照个头和颜色应该又能分成两等。我们这边自行装好之后，杨叔叔派车把它们和您这边的脐橙一起拉过去，我们的橘子作价三角一斤，若是到了省城挣了钱，咱们的利润四六，您六，我们四，如果销路不好，那么我们三角卖给您。”

    纵然是混迹商场多年，见惯了生意上的讨价还价，但是像今天这样的谈法杨哥还是头一回听见，乍一听，确实是他占了便宜，但是细究下去，若是这批货果然如陈刚所说能卖个好价钱，那么这个利润四六开却是让他吃了亏。“小姑娘，你这么有把握你们家的橘子一定能卖得出去？”

    柳七夕无视那两道灼人的视线，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自然。”

    “那你就不怕我故意说销路不好，然后只给你三角的价？”杨哥本来笑眯眯的脸突然板了起来，冷冷的说道。

    陈刚此时显然有些没能跟上这两人的节奏，原本还沉浸在刚才柳七夕的语出惊人中，眼下突然反应过来，却听到杨哥如此说法，顿时愕然道：“杨哥，您这是？”

    杨哥却并没有理会陈刚，只盯着柳七夕，“小姑娘，这做生意可不是过家家啊！”

    柳七夕轻松的笑了笑，“杨叔叔，说实话我信的不是您，而是我小舅舅。”柳七夕转过头看着陈刚，脸上也露出一个属于孩子的信赖，“我小舅舅相信您，那我也相信您。再说了，做生意无信不立，您能有今天这个局面，证明您是一个可信的人。”

    此时陈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几天虽然他一直在外面跑，但是心里不是没有担心。眼下被一个孩子这样信任，让他心中有些酸涩。

    杨哥则是有些震动，他打小家贫，练过小学之后就出来讨生活，这水果市场不大，但是里面的水也不是清澈见底，他能够有今天也全是义字当头。今天被一个小姑娘这么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说内心没有几分感慨是不可能的。

    “小姑娘，你能做主吗？”

    “杨叔叔说笑了，哪里轮的到我做主，我才9岁呢。”

    杨哥颇有深意的看着柳七夕道：“你这小姑娘可真是不像9岁的孩子呢。”

    柳七夕眨了眨眼睛，一双明亮的眼睛黑白分明，平静无波，杨哥此时有种感觉，站在他身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这通身的气派竟是让他生出了些敬畏，也有了一种踏实感。他在心中盘算了一通，勉强将目光从柳七夕身上移走，转向陈刚说：“刚子，这笔生意我做了。”

    “杨哥，这……”陈刚有些没反应过来，一脸讶异的看着杨哥。

    杨哥挥挥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过这个利润可不能这么算法，我三你们七。”

    陈刚低着头这在盘算这其中的利润，柳七夕突然轻轻拉过陈刚的袖子，小声提醒道：“小舅舅，纸箱子，请人。”

    陈刚恍然大悟，忙问道：“杨哥，这个利润三七开我倒是意见不大，只不过这个纸箱子钱、人工怎么算呢？”

    杨哥突然大笑出声道：“你这总共才5000斤，这能要几个纸箱子啊，你这样算未免有些太斤斤计较了。”

    陈刚一时语塞，神态间有些不自然，柳七夕见此，叹了一口气，道：“杨叔叔，您是生意人，可不就是得斤斤计较，积少成多嘛。再说了，咱们也不能只看着这一次的合作吧，与其以后再来cao心这些，不如一次就谈妥当了，这一次量少，但是下一次可就不是这么多了。”

    “你们家这橘子眼下就这样卖给外地的贩子也就这个价钱吧。”杨哥嘴角似笑非笑，语气中隐含着些许不满。

    “如果只是这个价的话，那我们又何必做这些吃亏不讨好的事儿呢，直接在家里面剪了装车就是了。”陈刚此时倒是清醒过来，反驳道。

    “那这运费怎么算？我这去省城的运费可是不低啊！”

    “杨叔叔，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利润三七开，但是这纸箱子费用、人工和运费咱们就对半承担，您看怎么样？”

    杨哥思忖了一会儿，算了下账，片刻后原本紧绷的脸松弛下来，脸上由爬上了讨喜的笑容，“这么算来，我岂不是占了便宜？”

    “杨哥，您这话怎么说的，您生意做得广，您能带兄弟一把，兄弟感激不尽。”陈刚倒是觑着这么个时机好好的奉承了一把杨哥，果然杨哥脸上的笑容愈盛。

    “杨叔叔，您这次送货能带上我小舅舅吗？”柳七夕突兀的要求让杨哥的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几分，看向陈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忌惮。

    柳七夕又怎会看不出来杨哥的心思，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小舅舅一直说佩服杨叔叔的生意做得好，早就想去见识见识，顺便也去省城看看有没有别的挣钱路子。”

    杨哥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不是说要做水果生意吗？怎么着还想着别的呢？”

    陈刚苦笑一声，道：“杨哥，您是知道的，咱们做水果生意的虽说四季都有事儿做，但是这里边每个稳定的关系怎么做的大，我这儿除了您搭把手之外，哪里还能指望别处。这回也就是我大姐家的橘子卖不出好价，我才想着这么个点子，要是做的好，也只有一季的生意，再怎么心大，我也得等到明年。还不如跟着您这学着生意的门道，将来也好过下力气吃饭。”

    话说到这里，杨哥也是别的话没有了，拍拍陈刚的肩膀道：“刚子，你是个有志气的，好好干，这次就咱们就一起去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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