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打算混
“那么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大家回去后需将经脉气xue的位置，以及其交汇位置背诵下来，并且理解它们在自己体内的路线构造。”封月生讲完课后，向新弟子们嘱咐道，“至于领悟气机之事，不可急进，切记持之以恒。” 眼看已近午时，封月生又与新弟子们说笑几句，离开了论道堂。 见封月生走了，洪招娣刚想起身，却见身旁俞瑾霍的站了起来，急匆匆朝封月生离开的方向追去，洪招娣便又坐了回去。 无论俞瑾与封月生有什么恩怨情仇，鲁莽介入其间显然不是件明智的事情。 见俞瑾离开论道堂，洪招娣反而不那么急着离开，便走去路儿那边搭讪道：“牛师弟好，来这里之后可还习惯？” 修真者虽有男女之别，却不以男女区分尊卑，只以实力划分。也就是说，只要修为属于同一层面，男女地位便是相等的。 也正因为如此，只要双方地位实力相若，修真者男女之间的关系并不似俗世讲究三纲、设有大防，而是可以平等自由相交。 平常论道堂来听课的内门弟子都是男女混杂坐的，只是这次来听课的都是新弟子，皆离开俗世没多久，还心存谨慎，座位分布上是男女各占半壁江山，中间留着一排空位，沟壑分明。 路儿坐在沟壑边缘，年岁又小，再加上没走的弟子这时候都在聊天，洪招娣走过去倒也没引起什么注目。 路儿朝洪招娣扁了嘴道：“刚刚那位师兄讲的东西太多，我都没记住。” 洪招娣莞尔一笑，随手取了旁边路儿的子附所写笔记来看，只见上面写满蝇头小字，图文俱备，将整堂课的内容记的甚是清楚明白，便道：“这却没什么，回去让子附多讲解几遍与你听便是。” 路儿点头，却显然不甚在意这些，两眼放光道：“洪师姐，什么时候你带我出去玩？” 路儿年龄幼小，他的子附还兼具教养的责任，虽对路儿礼数照应周全，然管束亦严。那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子附见状笑道：“主君须将这堂课领悟透彻，并且按时做好每日修行课业，剩余的空闲时间，方可随得主君玩耍。” 洪招娣知道路儿的子附是俞瑾所指，亦代表俞瑾教养约束路儿，当下点头道：“正该如此。” 路儿顿时像xiele气的皮球，萎靡下来。 “这位师妹真没趣儿。”一把属于变声期的嗓音在旁边响起，略带挑衅，“小小年纪这般老成。” 洪招娣闻声望去，只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尚可称得上英俊，身形结实，正斜着眼睨她，满脸油滑怠懒。 这少年一身的混混无赖狠厉气息，在他身旁坐着的弟子们显然都有些惧怕他，连路儿都下意识朝洪招娣这边挪了挪。 “师兄说笑了。”洪招娣迎着少年的视线，不卑不亢行了平礼，“小妹天生如此，未曾妨碍他人，亦未曾觉得有何不妥。” 少年错愕了片刻，忽然笑道：“哈哈哈……好，说的好。” 说完竟一个挺身，从路儿头顶跃过，跳到洪招娣面前，叉腰挺胸道：“师妹的名字是什么？” “师兄可知询问他人姓名的礼数？”洪招娣对这少年没什么好感，再加上两人都是新入内门的弟子，地位阶级相若，无需刻意讨好忍让，便反问于他。 少年怔了怔，却没有回答。 洪招娣挺直了瘦弱的小身板，仰头望着少年道：“在询问他人姓名之前，务必先报上自己的姓名。” 说完，领着朱荔转身离开。 少年看着洪招娣的背影，在原地愣了片刻，跺跺脚追了上去。 洪招娣刚步出论道堂的门槛，就见少年拦在她面前，道：“师妹颇有胆色。” 洪招娣微微颔首，直视少年，只听他又道：“平常女子见我，不是怕我便是嫌我，师妹真是有趣，我却要收回刚才那句话。” 洪招娣只得回答：“哪里，师兄你更有趣。” “哈哈！”少年竟是把她的话当了夸赞，用大拇指指了自己鼻尖道：“我姓汪，叫汪周。” “汪师兄好。”洪招娣道，“我姓洪，名招娣。” “原来是洪师妹。”汪周大喇喇道，“往后你有什么难处，就报我的名号。” 洪招娣把不以为然挂在脸上，应了声：“是。” 汪周却不容人看轻，道：“你莫要小看了我，我是由李仲晟师兄带进内门的，他们都说我是八成五的火灵根，若非年龄稍大了些，入室都是有资格的。” 洪招娣知道路儿三成五的木火双灵根都能进内门，又听过如何辨别灵根优劣，自然清楚八成五的火灵根意味着什么，那是在内门称得上顶尖的资质属性，于是肃容道：“如此，多谢汪师兄。” 汪周满意道：“你果然是个识相的。” 汪周倒是个爽利人，也不继续啰嗦，带着子附自顾自走了。 洪招娣黑线，这汪周大概在市井混久了，在仙门也玩收小弟这套，当下转过脸问朱荔道：“你可知李仲晟是什么人？” 朱荔声音神情带了些激动，回道：“主君，李公子是入室五大弟子之首，先天十二成雷灵根，是我渡真门弟子中资质第一人，据说离金丹大道已是不远。” 洪招娣点头，心想将来再见汪周只需以礼相待便是。 **************************** 回到灵宅，洪招娣用过午饭，便让朱荔去午休，她自己靠在卧室的美人榻上，让洪文华给她念随堂笔记。 她自恃做领导时并不心慈手软，但总让朱荔围着她劳心劳力，没个喘气的时候，也有点过意不去。 正好趁着空闲唤来洪文华，顺手修理一番。 洪文华念了一遍，洪招娣便摆手让他停了，道：“你拿来给我看。” 洪文华磨蹭着走到洪招娣身旁，将笔记递给她，嘟囔道：“你又不识字，看什么看。” “我是不识字。”洪招娣朝洪文华微笑，“不过课堂上听仙师讲过，再听你念一遍，都能背下来了，拿来看看自然便识得。” 洪文华面露疑色道：“我不信。” 想他三岁开蒙，背了六年的书，挨了不少先生的训斥板子，自是知道其中艰难。这样长的一篇笔记，没道理他愚笨的jiejie，只听一两遍就能轻轻松松全部背下来。 洪招娣不管他，展开笔记将其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洪文华先是惊疑，继而错愕，到最后竟是呆愣在原地，完全说不出话。 “弟弟，从小到大，你可是一直觉得我不如你？”洪招娣将笔记放下，有些慵懒的缓缓道，“其实我不如你的地方，只有一点，那就是父母的偏心关爱。假如我不是日夜帮家里干活，而是与你一同入学堂启蒙，我比你强。” 洪招娣字字诛心，洪文华听的如五雷轰顶，对洪招娣的最后一点心理优势也消融瓦解，心想她真的过耳能诵，从前果然是父母偏心于我，才让我觉得处处比她强吗？原来离了父母，我便什么都不是了吗？ 洪招娣见洪文华脸色青白交替，心想欺负他这种事要慢慢来，潜移默化才有趣味，便摆了摆手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洪文华带着失魂落魄的表情离开。 洪招娣半闭双眼，开始默背人体经络与气xue的位置与交汇。原本在课堂上她就记了大半，让洪文华念一遍，她自己再念一遍，便已经完整记下，只是还需要在脑子里加强巩固。 看来死记硬背这个特长她没丢。 默背两遍之后，洪招娣开始思索领悟气机这件事。前世她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其中就有国学气功爱好者，在这方面有些涉猎。封月生所讲领悟气机，与气功初期的悟气十分相似，区别在于悟气是让人从体内寻找气的存在，而领悟气机则是带动身体气xue，吸收外在的天地灵气。 两者的目的都是修炼强化自身，但从本质上来讲，气功倾向于让人修身养性，谁都可以练，没什么严格标准；封月生所教的东西却非常物质，灵根、气机、引气入体，都有实在的体现形诸于外。 看来在这个世界的修真，绝非原来世界中传说的，某人隐入深山老林与世隔绝，清苦参禅修道最终就能成仙。 这个世界的修真是物质化的—— 灵根是物质；出产灵气的灵脉是物质；吸收大量外门弟子劳作，供给修真者日常生活是物质；对凡俗的绝对权威与剥削亦是物质。 因为完全物质化，所以这个世界的修真者，绝非通常概念中的清淡无欲，相互之间的竞争恐怕非常激烈。只是因为距离俗世太远，与凡俗百姓接触交集很少，这才造成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形象。 洪招娣想到这里，隐隐为自己所处的环境感到担忧。但转念一想，反正她只是来混日子的，只求个基本配置，什么好的丹药灵器她统统不与人争，想必招惹不来什么算计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