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衣钵
踏着石阶，颜飞白和洪招娣一前一后，终于来到了石楼的二楼。 和梦境中看到的完全不同，这里并没有如何的锦绣繁华，而是望去空荡荡的一片，只矗立着个和真人大小相等的水晶塑像，雕的是个女子。 这水晶是剔透莹亮的一整块，并无并丝拼接痕迹，就连絮裂都不怎么见，却难得天然生出层层俏色，白、黄、紫、绿、红、黑……各色相互交溶，望去端的彩光流溢，令人赏心悦目。 除此之外，那雕工也甚是巧妙，将黑的雕作头发，白的雕作面庞双手，其余彩色雕作衣裳飘带首饰，惟妙惟肖。 那女子雕像原型本就十分美貌，如今用五光十色的水晶雕成，看着她端丽晶莹的容貌，就更有了种令人眩惑的感觉。 洪招娣和颜飞白绕着水晶雕像走了一圈，仔细打量，然而除了其用料绮丽华彩，以及雕工精美细腻绝伦，必出自名匠大家手笔之外，却没有看出其有何特异之处。 “这件东西……拿出去虽说应该值不少金银，却好似不应该被如此严密的防守起来。”颜飞白搔了搔头发，面露困惑。 洪招娣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心略略下沉。 这水晶雕像虽与真人等身大小，五光十色，望去颇令人感到惊艳，却终究是凡俗可得之物，怎么就值得先以生命禁制的大阵相护，再以梦貘幻境相困？ 不过话说回来，人与人眼中的价值观是不同的。如果有位前辈仙人，以这块水晶雕下毕生所爱所念，并以此为最珍贵看重之物，藏在石楼中加以禁制守护，等待特定的人来开启继承，那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真是这样的话，对他们并非什么好事，因为他们这趟就白来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到三楼再看看吧。”洪招娣朝颜飞白道。 颜飞白见这里空空旷旷，一眼可望尽，除了水晶塑像之外确实再无它物，亦是颇感失望，便应了一声，朝三楼走去。 从二楼到三楼，倒是再无阻碍，两人轻易就登了上去。 站在石楼三层，只见这里三面摆满了玉制书架，一面落地琉璃窗紧闭。而一具干尸盘膝坐在灰扑扑的蒲团之上，面朝琉璃窗。 可能是生命禁制的原因，这幢石楼长期处于扭曲空间的罅隙之中，所以四处并未积尘，一切看上去都干净整洁，也没有什么异味，就连最易脏污的琉璃窗亦是明净无污。 大约因为年深日久，那具干尸身上的衣裳已经辨不出其真实颜色，白色枯糟的头发在顶心用根木簪揪成一个道髻，眼眶双颊深陷，皮肤呈深金色，身体枯瘦如柴，不知是男是女。 “原来此处并非飞升仙人遗下的藏宝居所，而是修真者坐化之处。”颜飞白深深吸了口气，因之前亲眼看着自己师父坐化，便有些兔死狐悲的唏嘘，“这位前辈能布下生命禁制的大阵，并豢养梦貘，想必修为颇高，谁知还是没有能够走上长生大道。” 洪招娣点了点头，亦是心有所感，却并未流诸于外，只是慢慢走到那具盘膝而坐的干尸面前。 只见阳光透过琉璃窗，映照在那张深金色的干枯面孔上，亦映照在尸体铺在前方地面的，一张同样看不出原本什么颜色的锦帛之上。 洪招娣见那锦制颜色深旧，就不敢伸手去揭。幸好她五感敏锐，便站在不远处念着上面的字，道：“吾名李赛儿，年四百一十五岁，土系十二成灵根，创石息功法，进入元婴之后再不得突破，寿尽于此石楼。于吾身后，能入此楼者，若非吾石息功传人，便是破禁大能、道心坚韧者，可承吾衣钵。” 念完之后，洪招娣和颜飞白面面相觑了一下。听李赛儿这名字，应该是个女子，遗书里也没提及其它，可见二楼那尊雕像，多半是她自己生前年青时的容貌装扮。 虽说自己留下自己的雕像，多半有自恋美化之嫌，但一般来说既然能有自恋的资本，却也可见其生前相貌应该生的不错。如今大道未成，到底寿尽，红颜成枯骨，亦是令人感慨。 但这位李赛儿前辈坐化，留下衣钵和考验以待后人，原本也是好意。但问题是李赛儿可能没想到，她自己修的是土相，但来的洪招娣和颜飞白二人，一个是木相，一个是水相，她的衣钵却是继承无人。 “既然如此，咱们就先看看有什么东西吧。”洪招娣道，“这位前辈的功法，咱们纵然不能够传承，但说不定留下什么东西却能够使用。” 说完，便朝左侧的玉制书架走去。 洪招娣来到玉书架前站定了，只见其上摆放着各类功法术法，以及炼丹炼剑的秘籍，极类李仲晟的小琅嬛阁。 但元婴修士的藏书之珍贵，自是小琅嬛阁所不能比。洪招娣曾在小琅嬛阁里读书读了数月，曾在一些书本里看到引用，但引用的书因为珍稀往往找不到，在这个书架上却有好几本，她在小琅嬛阁里只见过引用的书。 洪招娣伸手去拿其中一本她曾见过引用，很感兴趣的书，然而触手之下，那本书就塌陷了一块，竟是拈之不起。看来这幢石楼真的存在了很久，就算在空间的罅隙之中，尘污不生，亦难敌岁月的侵蚀，导致书页变的脆弱不可拾。 洪招娣见状，知道纵然将来有办法，自己眼下亦不可能阅读和带走这些书籍，索性一扬袍袖，一股灵能带起的劲风扫过，她面前整个书架上的书便如同深秋枝头上的枯叶，纷纷碎落，被劲风扫在地上。 没想到的是，在书架之上排得满满当当的书籍被扫落之后，反而露出了另一样物事。 那是块深红色的玉制书简，半透明的色泽，其上隐隐缠绕着灵气，一看就知道并非普通凡俗之物。书架之后，石壁上被挖空了一个格子，这块玉简就放在里面。 洪招娣将其拿在手里，按照以往的经验，试着释放了一缕灵气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