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休妻
顾婉君踏进颐养堂时，老夫人正在诵经。顾婉君莲步轻移，文雅的为老夫人泡了杯其最喜欢的茶，等老夫人诵完经就能喝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顾婉君估摸着好戏应该快开场了。 城东顾大千家。 顾大千今日没有去铺里当差，他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差事不差事。家宅不宁，他都快被那个疯婆子挠死了！ 顾大千烦的直拽头发，心底对一旁哭泣的外室升起一丝埋怨。可当他看到外室楚楚动人的身姿，哭的梨花带泪的小脸和其白皙的脖子上被抓伤的痕迹时，那一丝埋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脸上被抓伤的地方火辣辣的，让他对挠自己的妻子玲珑多有怨言。不就是个外室吗？他连个通房都没有，养个外室怎么了？也不看看她自己都成什么样了，整天虎着脸跟欠她八百万银两似得。 难道自己让她缺吃少穿了吗？每日里穿金戴银还给他脸色看，分明就是个黄脸婆。要不是看在她主子是顾夫人的份上，自己早就要休妻了！ 顾大千愤愤不平的想着，结婚三年只给自己生了个女娃，他没纳妾就不错了。外室给他生了个儿子他也没说把外室弄回家，现在可好，那黄脸婆竟然死活要跟自己闹！ 顾大千越想越气，目光不善。外室身边的小丫鬟忙拉了拉外室的衣角，给其使了个眼色。 外室见状忙改哭泣为抽泣，一脸自责的朝顾大千磕了个头。如黄鹂般清脆悦耳的声音此刻变的黯然，配上姣好的身段，更加的楚楚可怜。 “爷，一切都是妾身的不好。都是妾身不小心才会让夫人知道了妾身的踪迹，夫人要打要骂妾身都毫无怨言。可夫人若是要将妾身发卖到窑子里……妾身，妾身万不能从。林哥儿才三岁，离不得妾身……若是林哥儿长大后知道自己生母被卖到了窑子里，脸上要蒙羞啊！” 一番话说下来让顾大千甚是动容，是啊，自己唯一儿子的生母竟然进了窑子，这让林哥儿以后会怎么想他这个父亲？玲珑到底安了什么心！还没等他想完，外室继续下猛料。 “妾身当年也是清清白白的身子跟了爷。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既然夫人容不下妾身，妾身就不碍夫人的眼了。爷，希望你能善待林哥儿。林哥儿是爷唯一的儿子啊！” 顾大千听到这儿顿感不妙，瞪大双眼，“你要干什么？” 外室抬起头来，双眼迷离，满含泪水的望着顾大千。一双顾盼流离的眼眸里充满了说不清道不尽的留恋与委屈。含泪露出一丝凄美的笑容，起身朝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不要！”顾大千感觉自己心都要被掏空了，上前想拽住外室，却晚了一步。 “不要啊！主子！”旁边的小丫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外室的腰，杀猪似的凄厉叫了起来。 “主子，有什么事老爷顶着呢，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林哥儿啊！林哥儿还那么小没了生母可怎么办？！” 她嘴上喊着，手中略略使劲，给外室一个暗号。外室头故意磕了下柱子，浑身一软昏了过去。 顾大千一把搂住外室，看着她头上磕破的一角，鲜血顺着脸颊流落下来。月牙白的衣领被猩红的鲜血染上点点，宛如梅花一般令人刺眼。顾大千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外室的话不停回响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没想到，原来外室竟然对他如此爱慕。此刻顾大千的心里只有对外室的怜惜，再想不出其他。 “呦，在这儿给我上演生离死别呢？”一道刺耳的声音传入顾大千的耳中，随后走进来一位身着粉色丝绸，杏眼桃腮的女子。虽然容貌不错，但眼中流露出的轻蔑和妒恨让她容貌失了三分颜色。再加上其肌肤有些暗黄，跟顾大千怀中楚楚可怜的外室相比，是个男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顾大千在外面好歹是个店铺的掌柜，本身又是顾府大管家顾诺的亲侄子。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顾大千的身份可比顾府门卫有面多了。出去谁不给他几分薄面？ 本来他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只不过碍着娶玲珑时的确对其有几分上心。再加上玲珑是顾夫人身边的心腹丫鬟，他平时也就多有忍让。就连玲珑生不出儿子他都没有纳妾要通房，而是安置了个外室在外面，这样已经够给妻子面子了。 跟他一样的别家掌柜，哪有像他这么窝囊的？顾大千本就窝火，再加上外室为了清白宁愿死也不要被卖出去深深震撼到了他。他从外室的身上感受到了以前从没有过的虚荣心，妻子又在一旁尖酸刻薄。顾大千再也忍不住，双目喷火，面色涨的通红，怒吼一声。 “够了！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休妻！” 玲珑仗着自己是顾夫人身边的心腹每日里对顾大千耀武扬威，这次被她发现丈夫竟然有外室把她气得够呛。发誓自己一定要给丈夫和那个狐狸精好看，不发威还当她是软脚虾好欺负吗？ 可没想到她不过是说要把外室发卖出去，然后留给顾大千考虑的时间。回来就看到顾大千抱着外室满脸怜爱的模样，直让她气的怒火中烧。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丈夫竟然对她说出了休妻两个字，这让她的理智一下子被怒火给烧断了。 玲珑尖叫一声，上前对外室抓去。“都是这个狐狸精的错，你不就喜欢她这张脸吗？好，我把她的脸抓坏看你还喜不喜欢！” 顾大千忍无可忍，一把捉住玲珑的手往外一推。怒不可赦大骂道：“你这个疯婆子，我忍不了你了！再敢对柳儿动一根手指头你就等着休书吧！” 说完抱起外室大跨步的走了出去，玲珑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不敢置信顾大千竟然敢这么对自己。一直跟在外室身边的小丫鬟故意落了几步，眼珠一转，笑嘻嘻的对玲珑使了个礼。 “夫人啊，我们家主子可为老爷生了哥儿呢！这次老爷说了，一定让我们家主子进门。还说就算夫人是相爷夫人的心腹他也不怕，夫人，您还是早点接受现实吧。就这点事，难道您还能去找相爷夫人说理不成？” 小丫鬟快速说完这段话就一溜烟的跑掉了，只留下玲珑仿佛被点醒了一般。喃喃道：“夫人……对，我是夫人的心腹，夫人不会不管我的！”她眼眸亮了起来，忙站起身，气势滔滔的厉声道：“来人，给我梳洗打扮，我要去见夫人！” 顾府，顾婉君陪着老夫人吃完早膳，又说了些趣事。老夫人给她讲了些许事情，祖孙二人其乐融融。傅兰这才姗姗来迟，跟老夫人请安。 “起来吧。”老夫人面色淡然，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敲打傅兰。 “婉儿都已经来了快一个时辰了，你才过来，怎么如此散漫？” 傅兰面皮一紧，心中暗恨。明明自己平时也是这个时候来的，这个老东西就是喜欢挑自己刺。眼角捕捉到顾婉君温顺的外表，让她更是恼怒。心底认定了就是顾婉君在老夫人面前告状，才会让其无端指责自己。 可她却不想想，若是她能做到完美，就算老夫人想挑刺也要有刺可挑啊？ “是儿媳错了，请娘原谅。”傅兰无奈的低头认错，毕竟现在她手上什么都没了。自身硬气不起来。 “嗯，这次就算了。”老夫人又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下半句没说出来。不过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下半句是什么了。 顾婉君抬眼朝李嬷嬷使了个眼色，轻描淡写道：“嬷嬷，你去我房里把我昨天写好的字帖拿来给祖母看看。”她事先已经跟李嬷嬷说好了该怎么做，现在只需要有个由头就可以了。 “是。”李嬷嬷福了福退了出去。 老夫人饶有兴趣的等着李嬷嬷把顾婉君的字帖拿来，时不时的和顾婉君说说笑笑。这边祖孙二人气氛融洽，那边傅兰清清冷冷，只觉得坐立难受，恨不得立刻就回自己的院落。可惜老夫人没发话，她最近做的蠢事被抓住的把柄又多，现在也不敢擅自多言了。 李嬷嬷不一会儿就将字帖拿了回来，顾婉君看到李嬷嬷的眼色就明白事情已经办成了。笑盈盈的将字帖拿了过来，漫不经心道：“嬷嬷，你这么慢啊？” 李嬷嬷忙做出一副有些犹豫的模样看了看傅兰。缓缓道：“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 “什么事？”顾婉君状似好奇的追问。 “老奴在回来的路上感觉有些吵闹，就去看了看，正好遇到夫人以前身边的玲珑正哭的凄惨，就停留了一会儿问了几句。不过玲珑说的含糊，只哭着说要找夫人，老奴没有多停留就回来了。”李嬷嬷口齿清楚的将事情交代了一遍，听在傅兰耳中有些不安。玲珑怎么这个时候找她了，还哭着？ “哦？”老夫人眉毛一挑，看向傅兰。“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傅兰忙摇头说自己不知。 顾婉君突然插嘴道：“我也见过玲珑，是个安分的人。这次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然哭的那么凄惨。”说着仰头向老夫人轻笑道：“反正祖母也没事，不如把她叫来问问，看她受了什么委屈吧？” 老夫人一向小事偏宠顾婉君，既然孙女这么说了她也不妨一看。笑着点了点头。 傅兰在一旁看着，明明没有什么问题，可浑身却越发的不安起来。